吳伯捋了捋胡子,哼道:“好吃的東西怎么能吃夠,你不懂這里面的趣味!
蘇婉和蘇六郎把東西搬上車,也沒答話。
只是笑,也在這時,從身后沖過來幾個人,一窩蜂地往蘇婉和蘇六郎身上撞,蘇婉只覺得腰間一輕,似乎有東西從腰間被人順走了。
她反應(yīng)夠快,手摸了過去,硬生生地抓住了那手腕:“小賊,敢偷我東西!”
那小賊沒想到自己會被發(fā)現(xiàn),嚇得臉色煞白。
只不過露了狠色,猛地推了一把蘇婉:“我沒偷,你別污蔑好人,松開我!”
他為了活命的奮力一推,蘇婉自然招架不住,更何況他還是個十四歲的少年,有一把子力氣,蘇婉挨了一掌。
就往蘇六郎那邊倒了過去,小賊看到她沒站穩(wěn),整個人往旁邊倒,眸中閃過不忍。
可糾結(jié)再三也沒伸出援手拉住她,扭頭就跑。
哪知道沒跑過五步遠,整個人就摔在地上,他想爬起來,但渾身似乎被卸了力氣,使不上力,好像中了江湖里所說的軟骨散。
吳伯踩在小賊的背部,蹲下身扯過他手里的荷包,捏在手里掂量了下:“小小年紀(jì)咋就學(xué)了偷雞摸狗?有手有腳不知道找份正經(jīng)活干?”
荷包就是蘇婉的荷包,里面裝著十兩銀子,還有些散錢。
吳伯看都不看往后一扔,正好落在蘇婉的懷中,蘇婉有些詫異,盯著背對著她的吳伯,目光露出深思。
若她沒有看錯的話,方才小賊可不是摔的,而是被吳伯用石子擊中摔倒在地。
之后就起不來了。
她這里倒是有軟骨散,她親自配制的迷藥,只不過還沒來得及用,吳伯就已經(jīng)把人給制服住。
平平無奇守車人,居然有這么高深莫測的功夫。
是不是能讓吳伯教她和六郎幾招,也好防備不時之需,她來這里這么久,也看出來了,只有藥粉是不夠的。
藥粉只能撒在沒有功夫的人身上,比如何金枝這樣的閨秀,上次她就給何金枝撒了癢癢粉,就是不知道她身上被抓破沒有。
小賊在地上瘋狂掙扎道:“你松開我!”
“孩子,你是新來的?”吳伯捧著酒壺灌了口酒,砸吧著嘴道:“我看你有些面生,以后偷東西就先打聽清楚這是誰的地盤!
小賊無比憋屈,罵道:“用不著你多管閑事!”
“哎喲喲,我好心提醒你咋還不領(lǐng)情?”吳伯蹲下身,用木棍捅了捅小賊的肩窩,“趕緊給我過來和阿婉道歉!
小賊抬頭,那雙眼眶紅透了。
里面含著憤恨和委屈,還有濃烈的不甘以及顫栗,眼眶水潤無比,顯然是被欺壓到了極致的彷徨。
瞧他這副模樣,吳伯嘖了幾聲:“男子漢大丈夫,哭啥,你要哭給誰看,我們都是陌生人,你要哭也是回家和你娘哭,不然外邊的人可不會真心心疼你。”
小賊擦了擦眼睛,沒有哭出聲,那眼淚被他擦得一干二凈。
他奮力地坐在地上,發(fā)現(xiàn)整個人都沒力氣,像是沒了骨頭生了病一樣,這下子,他開始害怕了。
不行,妹妹的病還沒好,他還不能生。
“我沒爹也沒娘!”小賊咬著牙站起身,朝蘇婉這邊看過來,懇求道:“對不起,你能不能不把我送官?”
吳伯看小賊居然站起身了,有些詫異,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反思著他是不是許久沒出手功力退步了。
蘇婉從小到下打量著小賊,小賊面目堅毅,目中含著清亮的光,和麻黑子那批人的氣質(zhì)是完全不同的。
她問道:“你偷錢干什么?”
小賊不言。
“你不說,那我就只好帶你去見官,手腳不干凈的人總得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你有難處,但被你偷了錢的人也無辜!”
“撲通!”
小賊倏地彎下膝蓋,朝蘇婉跪了下去:“姑娘,我妹妹得了重病,再不吃藥就會死的,那藥材太貴,我買不起,只能靠偷,你是我偷的第一個人!”
偷的第一個人?
蘇婉不知道該說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運了,這種事都能被她撞上。
“你妹妹在哪?”
小賊防備道:“這件事和我妹妹無關(guān)!”
“我阿姐會治病!碧K六郎忍不住道。
小賊半信半疑地道:“你真的會治?”
蘇婉不吭聲,只盯著小賊,片刻后便問了句:“你妹妹是不是高熱不退,時常夢囈,每日都昏迷不醒?”
小賊吃驚道:“你咋知道?”
“你身上有藥味,這幾味藥就是治療這種病癥的。”
而且,這幾味藥對于小賊來說的確不便宜,方才小賊也說過他沒爹沒娘,怕就只剩下他和妹妹了。
“你能治嗎?”
蘇婉面不改色地道:“得去見過才知道!
小賊立即爬起來,可他身上沒多大力氣,只能虛弱地道:“姑娘,請跟我來!”
蘇婉看向吳伯道:“吳伯,解開他的穴道吧。”
吳伯撿了小石子,彈指而出,之后就不緊不慢地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去吃鹵肉喝酒,他捧著酒壇子,靠在磚塊旁邊。
又是那個不問世事的守車人。
要多不起眼就有多不起眼,蘇婉只打量了會就跟著小賊離開了。
小賊邊走邊道:“我叫興寧,我妹妹叫長黎!
興寧、長黎的確是個好聽的名字,只不過名字的諧音不好,蘇婉點頭算是應(yīng)了,她和六郎一路跟著興寧到了個破草屋前。
草屋風(fēng)一吹就能倒,四面漏風(fēng)。
頂部還有許多蜘蛛網(wǎng),到處散亂著破舊桌椅和碎裂的碗筷、壇子,里面更多的是枯黃的稻草和不知道從啥地方搜羅來的破衣服、被子。
“寧哥哥……”
里面?zhèn)鱽硖撊醯慕新暎o接著就是一連串的咳嗽聲,長黎因為高熱不退,嗓音很是干啞。
舌尖嘴巴都干裂開來。
小姑娘長得清秀,睫毛極長,但臉上被涂滿了黑灰,頭發(fā)枯黃,整個人顯得瘦弱干巴巴的,沒有多少精氣神。
和興寧比起來,這小姑娘更加瘦弱,興寧至少臉色透著健康的潮紅,而這小姑娘卻沒半點血色。
長黎大概十三歲左右,聽到腳步聲花了力氣睜開眼,她抓住興寧的手,眼淚颯颯地落下來。
“寧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興寧搖頭,拿了袖子給長黎擦眼淚:“別哭,我不會讓你死的,長黎,我們以后還要去上京,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