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姑娘,主子聽說六郎沒有回家后就讓人在城里搜尋!
影一垂首,目光鎮(zhèn)定自若地道:“我家主子很關(guān)心姑娘和姑娘親人的安危,他不會讓六郎出事,你放心。”
信件已經(jīng)拆開,蘇婉看過里面的內(nèi)容,手指倏地收緊。
下一刻,轉(zhuǎn)身就朝院子里跑過去,李氏正在逗弄蘇璃,看到她這么跑進(jìn)來,還嚇了一跳,以為出了什么事。
“阿婉,怎么了?”
“娘,六郎有消息了!碧K婉將信件一字一句地念給李氏聽。
李氏眼睛顫動,以為是不好的消息,試探的道:“是好是壞,他沒事吧?還有吳大哥,兩人在城里頭可還好?”
城里頭如今水米急缺,除了有錢的員外地主,幾乎百姓都是在喝西北風(fēng)。
再加上上京城那邊還沒有兵力過來支援,外面又被楊尤的兵力圍著,幾乎是岌岌可危的狀態(tài)。
這些蘇婉都沒有和李氏說,只自己扛著,怕李氏和蘇連成擔(dān)心。
“是好的,還記得澹臺公子么?”蘇婉將信件放在桌上,小聲道:“他就在城里,還看見了六郎和吳伯,跟我說兩人很好!
李氏抹著眼淚道:“沒出事就好,他們現(xiàn)在在哪里?”
“兩人在范學(xué)究的家中,吃穿不愁,你和爹可以放心了,信上還說,四叔也在那!
聽到這,李氏才重重地松口氣,感天動地地道:“六郎沒事就好,還真的要感謝這位澹臺公子,要不是他,我們都不知道這回事!
蘇婉臉皮微緊,點(diǎn)頭道:“是該感謝……”
那沉重的心,在得知這個(gè)好消息時(shí)就已經(jīng)將郁悶散開,巡邏完回來的蘇連成也高興地喝了半杯米酒。
這一夜每個(gè)人都睡得深沉。
直到蘇連成半夜驚醒,轉(zhuǎn)身看向睡著了的李氏,李氏被他的動作也是嚇了一跳:“怎么了,可是做噩夢了?”
“不是,我就是覺得奇怪!
蘇連成翻過身:“咱們地窖沒那么大,怎么裝得下那么多的谷子?”
李氏被問得怔住,半晌沒吭聲,欲言又止的。
其實(shí)她沒敢說蘇婉是將東西放到了另外的地方,而且那個(gè)地方還是神仙給的,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然被別人知道肯定會有人眼紅,還會將蘇婉當(dāng)成怪物。
這么久,她連蘇連成都沒敢說:“阿婉有別的地窖,她自有打算的,你別想那么多!
對于李氏的態(tài)度,蘇連成猜測母女倆有貓膩。
他皺了皺眉,沒敢多問,只是道:“只要阿婉心里清楚就好,唉,苦了她跟我們受苦了。”
那天老太太說的話,都被蘇連成給聽進(jìn)去了。
若蘇婉出生在富貴之家,哪里需要像現(xiàn)在一樣拋頭露面,肯定是個(gè)溫柔似水的大家閨秀。
不像如今,活生生跟個(gè)男娃般。
“莫說了……”
李氏瞪了他一眼道:“阿婉可不喜歡聽到我們說這些喪氣話,你也盡快閉嘴,省得她厭煩。”
“嗯嘞!”
蘇連成不好意思地抓了下頭發(fā),翻過身將李氏抱進(jìn)自己的懷中道:“以后我會盡量當(dāng)個(gè)好父親,不讓你們再受委屈!
“行了,有阿婉這樣的女兒我們想受委屈都不可能,只要你不再和以前那般向著上房,我就覺得燒高香了。”
李氏縮進(jìn)蘇連成的懷中,臉色通紅。
夫婦倆都是不愛說話不會說好話的老實(shí)人,此時(shí)這般親密接觸,仿佛皮膚都被燒紅了,總覺得燥熱的厲害。
蘇連成想到上房做出的那些事,沉重道:“我真是沒想到爹娘會那樣,沒不知道大姐為啥要針對我們家!
還能為啥,不就是因?yàn)槔蠈?shí)人好欺負(fù)?
李氏沒將心里話說出來,只冷聲道:“反正我跟你說,我們家以后絕對不會再和蘇玉來往,她那樣抹黑阿婉,我沒去撕了她都算不錯(cuò)的了。”
蘇連成尷尬地笑道:“都聽你的。”
“這還差不多。”李氏難得使了小性子,想到六郎又傷感了起來,“當(dāng)家的,六郎啥時(shí)候能回來和我們團(tuán)聚?”
“等反賊事情了了,肯定會好起來的!
李氏嘴里苦澀,又問道:“大郎,你說會不會還活著?”
蘇連成沒說話了,將李氏抱得更緊。
半晌后,才聽到他哽咽的聲音道:“大郎是我們第一個(gè)孩子,我自然希望他活著回來,但他真的回不來了,我們也不能一直在悲傷之中!
“在天有靈他肯定也不希望我們這樣萎靡不振,父子親情一場,算是有緣無分了!
李氏內(nèi)心酸澀。
張了張嘴想說點(diǎn)什么卻又什么都說不出來。
夫妻倆只能抱在一塊,哀嘆了聲:“但愿還能再見大郎一面。”
……
城內(nèi)。
蘇六郎盯著夜色,坐在椅子上發(fā)著呆,外邊僻靜無比,像是沒了人聲,街道都是雞零狗碎,亂七八糟的景象。
吳伯坐在他的對面:“臭小子,在想啥呢?”
“我在想爹娘和阿姐還好么?”蘇六郎收回目光,盯著吳伯虛心請教,“阿姐說過,師傅以前是大將軍!
“師傅能告訴弟子,這城門什么時(shí)候能開,我什么時(shí)候能見到他們嗎?”
吳伯靠在桌子上,背對著蘇六郎道:“城池淪陷了,城門自然就開了,而我們是生是死還不一定,指不定就會成為反賊的刀下亡魂!
驀地,他扭過頭,好整以暇地問道:“臭小子,你怕死么?”
“我不怕!”
死有什么可怕的,眼睛一閉就沒了知覺。
吳伯抬手就打在蘇六郎的腦袋上,罵道:“混賬東西,每個(gè)人都該怕死,只有對世界上沒有留念的人才會不怕,你才多大,你能不怕死?”
“那我怕死!碧K六郎老實(shí)地改嘴。
吳伯又是一巴掌打在他腦門上:“混賬東西,沒有半點(diǎn)骨氣,男兒該有血性,面對敵人怎么能怕死?”
蘇六郎無奈道:“那師傅,我是該怕死呢還是不該怕?”
吳伯突然笑出聲,盯著蘇六郎道:“你死后,你爹娘你阿姐會為你傷心,肝腸寸斷,你所在乎之人,你也再也見不到,他們也見不到你。”
“所以啊,為了他們,你都得好好活下來,不管發(fā)生啥事,命才是最重要。”
蘇六郎有點(diǎn)聽不明白,不解道:“那師傅,你怕不怕死?”
問出來,吳伯就怔住了。
眼神透著彷徨迷惑之色,嘆道:“我怕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