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月五指攥緊,緊緊抿住了唇,心臟一陣抽痛。
她記得,她怎會不記得。
那天發(fā)生的一切都?xì)v歷在目,每每想起都讓她心痛難消,就算過去千年萬年她也不會忘記。
哪怕如今她已經(jīng)開始贖罪,可現(xiàn)在她經(jīng)歷的這些鞭打屈辱,還遠(yuǎn)遠(yuǎn)不足以償還當(dāng)初造下的罪孽。
她都不知道自己當(dāng)初是怎么想的,為何會對江寒那般苛責(zé),所作所為稱之為十惡不赦也毫不為過。
如今,她不過是當(dāng)著南宮云的面受些羞辱罷了,和江寒當(dāng)初求救無門的絕望比起來,這些東西又算得了什么?
一想到這些,柳寒月就有些釋然,甚至有些異樣的開心。
如此說來,她現(xiàn)在并非是在純粹受辱,而是在償還自己曾經(jīng)的罪孽啊!
此念一起便無法消退,在她識海扎根盤踞。
“南宮道友不必多言,這都是我應(yīng)得的。”
柳寒月端起茶杯遞向南宮云,嘴角笑意半是苦澀羞恥,半是欣喜放松。
南宮云目光復(fù)雜的看著她,心中隱隱明悟。
借用贖罪的信念來完善破碎不堪的道心,用大喜大悲來動搖心境,增加破境之機(jī)。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她們幾個,走的都是這種路子嗎?
也就是說,自己這么多年未有寸進(jìn),是過的太平淡了導(dǎo)致的?
南宮云心底好像有一絲明悟一閃而過,可那感覺來的快去的也快,只是一瞬之后,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僅僅是這一瞬間的感覺,就讓她心中顫動,久久難消。
別看只有一點點隱隱約約的明悟,但若沒有今日之事,她便是苦修百年也難以窺得半分。
果然,只要能與江寒扯上關(guān)系,就能獲得些許所謂的氣運福澤,哪怕只是一點點,都足以讓她有所突破。
她看著柳寒月臉上苦澀的笑,伸手接住茶杯,輕聲道:
“多謝!
然后,她看著柳寒月的眼睛,緩緩開口:“說真的,你確實活該。”
柳寒月手上一顫,頓在半空,目光震動間,顯出幾分難以置信,似乎在疑惑,南宮云為何要說這種傷人的話。
不止是她,其他人也不能理解,南宮云本來就與此事無關(guān),她只需要做個看客就好,為何要參與進(jìn)來,還站在了曾經(jīng)好友的對立面。
墨秋霜想的更多,這到底是南宮云自己的想法,還是靈符宮的意思?
如果是前者,就說明南宮云心存正義,為江寒打抱不平,也可能是看上了江寒手里的某樣?xùn)|西,在故意討好。
但如果是后者,那就說明靈符宮高層之間,在偏向紫霄劍宗。
想到這里,墨秋霜神情變得黯淡。
也是,都到這個時候了,只要是眼睛不瞎的,都會去支持江寒、支持劍宗的,她就算想再多,又能有什么用?
師父不與江寒和好,這些人就會一點點的全部跑去劍宗一方,與她們作對。
場中,二人還在對視,南宮云神色坦然,柳寒月卻滿目委屈。
可看著看著,柳寒月就敗下陣來,主動低下了頭,不敢再看。
“我知道!彼f。
南宮云卻搖了搖頭:“不,你不知道!
“你可還記得,我去凌天宗尋你那次?也就是這位師妹方才說的那次!
柳寒月心中一緊,她記得,她怎能不記得!
那些場景就如同夢魘一般,在她識海中沉浮不定,每每浮現(xiàn),都會讓她心痛難忍,心境波動,難以寧神。
她不明白,剛才已經(jīng)說過一次了,南宮云為何又提起這些。
迎著對方的目光,她緩緩抬起頭來,可抬到一半就又低了下去,聲音低沉的回道:
“記得。”
短短兩個字,卻說的那般艱難,有氣無力,好像耗干了所有心氣。
南宮云看出了她的掙扎和痛苦,但她沒有出言安慰,反而說道:
“那日我去凌天宗尋你,明明是紫夢貂不小心傷到江寒,可就在我準(zhǔn)備致歉之時,你卻一改往日溫柔,對著他破口大罵,甚至冤枉他招惹紫夢貂在先,活該被打成那樣。
我當(dāng)時解釋了你也不聽,又因這是凌天宗內(nèi)部之事,我也不好多說,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逼著江寒對我,對紫夢貂低頭道歉……”
說到這里,南宮云眼中忽然亮起光芒,心湖翻涌,好像有一層屏障悄然破碎,讓一切都豁然開朗。
“當(dāng)時我還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只是感覺你對晚輩太過苛刻,沒有容人之心!
“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就因為我那天的沉默,此事竟生出了一份執(zhí)念,一直扎根在道心深處無法察覺!
“那是一份愧疚,讓我自那天開始,就始終無法解決的愧疚!
南宮云終于明白了,她知道自己為何會想要與江寒接觸,為何會對他始終有種親近之感了。
原來她一直對當(dāng)日之事抱有歉意,但又對此不夠重視,所以才會變成一道隱藏極深的執(zhí)念。
也正因此,她下意識就想與江寒接近一些,彌補一些什么,以此表達(dá)自己的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