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國。
夜深人靜，喧囂歸于沉寂，繁華終至落寞。
一道身影失魂落魄的行走在街道上。
打更的小鬼連忙閃到墻根處陰影里，許久之后才敢冒頭出來。
“那是……黃相？”
要是其他人，小鬼肯定得過去盤問一下。
你是誰，從哪來，到哪去。
這么大晚上不睡覺還出來閑逛，就不怕撞見鬼么。
如果對方說不怕，小鬼都打定主意掀開斗笠，給對方一睹廬山真面目。
可來人是黃相……
“我什么也沒見到，我誰也沒遇到……我今天一直在打更……不不不，我今天翹班了……”
當(dāng)下，小鬼什么都不顧了，撒丫子往城隍廟的方向跑。
姜國的鬼物都?xì)w城隍廟管理。
然后……
“咦，黃相？”
大黃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見面了�！�
“不是……您……我……我們……”
小鬼心中暗道：我為了避開你，今天班都不上了，怎么偏偏又撞上了呢。
大黃指了指前方，“我來拜拜城隍大人�！�
“呃……黃相您請，黃相您請進(jìn)。小的給您清場……小的給您在外面把風(fēng)……小的這就走……”
大黃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勞！”
本想丟幾個姜錢過去。
突然想到鬼物用不到這些，而且?guī)煾噶⒁?guī)矩的時候，也不允許鬼物收受陽間財(cái)物。
大黃只能作罷。
不過，一句“有勞”已經(jīng)令小鬼激動地當(dāng)場起飛了，身上的氣息也凝實(shí)了許多。
城隍廟中其他鬼物也紛紛找個借口開溜。
“黃相您需要瓜果不，小的給您買點(diǎn)去。”
“我給黃相抓兩只大公雞去�！�
“我去弄點(diǎn)豬頭肉�！�
“同去，同去。”
聽到眾鬼物的話，大黃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雙手空空，什么也沒帶。
好在他也不在意這些細(xì)節(jié)。
上香，拜了拜。
下一瞬，岳川的身影就現(xiàn)了出來。
“嗯，為師就知道你今晚睡不著�！�
說完，岳川走下供臺，隨便找了個蒲團(tuán)坐下。
“坐！廟小，站著說話不方便�！�
聽到這話大黃笑了。
“還是比老家的土地廟寬敞不少。以前沒化形的時候還覺得土地廟很寬敞，房頂跟天空一樣高，化形之后，突然一伸手就能摸到天了。”
岳川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是你長大了�！�
“老師，在您面前我永遠(yuǎn)長不大�！贝簏S向岳川拜了拜，“老師，不知道為什么，我的心很亂�！�
岳川沉吟了幾秒鐘。
他不知道該不該說，想說，又不知道該怎么說。
“老師，為什么我看到楚王時，會不由自主想起小時候？為什么楚王死在我懷中時，我會不由自主想到您？老師，我無意冒犯您，只是我真的好怕，好像真的會永遠(yuǎn)失去您�！�
大黃躬身拜下，雙拳緊握撐在地上，久久沒有起身。
岳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出馬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yàn)，你與出馬弟子羈絆聯(lián)系，你們的精、氣、神；命、運(yùn)、緣都會牽扯到一起，緊密纏繞。你會用他的眼、他的身，走他的路，對他的命運(yùn)感同身受，自然也要擔(dān)他的因果。所以……嗯……你明白了吧？”
岳川實(shí)在編不下去了，只能留白，讓大黃自己去想象。
正如岳川想象的那樣，大黃重重點(diǎn)頭。
“老師，我明白了！”
隨即，大黃精神一震，整個人容光煥發(fā)。
仿佛一陣輕靈之風(fēng)，吹去了靈臺上飄落的絨絮。
大黃再次變得通達(dá)、明慧。
岳川滿意點(diǎn)頭，立刻岔開話題，轉(zhuǎn)移大黃的注意力。
“這次楚國之行，你有什么收獲？”
大黃看向自己手掌。
“老師，我的道又精進(jìn)了一步，我感覺……我找到了軒轅劍！”
大黃一念起，城隍廟中浮現(xiàn)出蒼茫大地、崇山峻嶺、萬物眾生的虛影。
最終，一道道光點(diǎn)從虛影中升起，倦鳥投林般沒入大黃掌中，形成一把劍。
這一幕……
讓岳川想到了大黃第一次在南郭小院說的《權(quán)柄論》。
萬物眾生將自己手中的“權(quán)力碎片”集中起來，鑄成“權(quán)力”。
大黃真的一直在踐行他的道。
“不錯！很不錯！”
岳川由衷的夸贊兩句。
同樣是以意念“鑄劍”，大黃的劍蒼莽亙古，磅礴浩大，幾乎看不到雕飾。
劍的形體也像流云飛瀑一樣緩緩蕩漾著、變化著，并不固定。
但是不知為什么，一眼看過去就會覺得這把劍很厲害。
反觀“軒轅劍”。
岳川翻手掏出新收的靈體。
“尊者，小的誠心歸順您，所有規(guī)矩小的都銘記在心，您為何還要?dú)⑿〉陌�。�?br>
靈體亡魂大冒，差點(diǎn)當(dāng)場倒閉。
畢竟數(shù)小時之前，它剛被大黃一劍重創(chuàng)，血條清空只剩個血皮。
現(xiàn)在剛被喚出，立刻就看到“仇人”端坐眼前，手里還握著劍。
軒轅劍沒被當(dāng)場嚇?biāo)�，已�?jīng)是心理素質(zhì)過硬了。
岳川哈哈一笑，“稍安勿躁！我來給你介紹一下……”
明白了大黃的身份后，靈體立刻屁顛屁顛的向大黃致敬。
大黃看了看眼前的“軒轅劍”，又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無名劍。
他冷聲說道：“你改個名字吧！以后，不許你叫軒轅劍！”
大黃恨不得再砍一劍，徹底了結(jié)這個褻瀆軒轅劍的家伙。
靈體不敢做主，轉(zhuǎn)頭看向岳川。
岳川很無所謂。
名字而已。
“怎么，你不許它叫軒轅劍，是想自己用這個名字？如果是這樣的話，就依你！”
大黃心中一顫。
他再次摩挲手中無名且無形的長劍。
更是將其豎到眼前仔細(xì)觀察。
許久……許久……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仿佛做出一個比全世界更重的重要決定。
“好！以后，軒轅劍這個名字就屬于我了！”
長劍“嗡”的顫鳴一聲，回應(yīng)大黃的賜名。
“放心！我會用我的力量，打出你的威名！我會用我的性命，守護(hù)你的威嚴(yán)！我以我血，薦軒轅！”
“嗡！嗡嗡！嗡嗡嗡！��！”
“鏗鏘！鏘！鏘鏘鏘鏘�。�！”
長劍愉悅的回應(yīng)，抑揚(yáng)頓挫之間逐漸有了韻律。
大黃暢快大笑，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
岳川也跟著笑了起來，他由衷的替大黃高興。
也有種為軒轅劍高興！
那些古老的傳承并不會消亡，而是深埋在歷史的塵埃中，等待后人的尋覓。
靈體高興不起來，卻還要裝作很高興。
熟悉的名字，熟悉的喚醒臺詞。
現(xiàn)在，都跟它無關(guān)了。
“尊者，前輩……小的以后叫什么？”
岳川拿出一張寫滿名字的紙。
“來來來，你選，隨便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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