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邑,王宮。
年老體衰的天子仰面躺在溫泉池中。
羊脂白玉在泉水的滋潤下波光粼粼。
水潤之氣仿佛煙霧,在玉石中飄蕩、游動。
好一幅玉生煙的情景。
池水清淺,天子嶙峋的瘦骨清晰可見,耷拉的皮膚一路往下,顏色逐漸深重。
只可惜,在這種熱氣逼人的地方,天子依舊膨脹不起來。
軟軟的,沒精打采的躺著。
溫泉池對面,一個僅著寸縷的美艷婦人同樣慵懶的躺著。
不同干癟的天子,她極盡膨脹之能,身體就像吸飽水的蜜桃,隨便一碰都能流出水來。
水霧熏蒸之下,婦人雙眼迷醉,雙頰紅艷欲滴。
她咬著酒爵,脖頸曼妙一轉(zhuǎn),酒液灌入紅唇。
卻也有幾滴順著白皙的脖頸一路向下,融入池水中。
天子看著由遠及近的紅色,眼睛中火焰跳動。
只可惜,身體一點反應都沒有。
相反,絲絲縷縷的寒氣從骨髓中散發(fā)出來,抽絲剝繭般的透過皮肉,消散于池水中。
“孤老了……若是孤再年輕十歲,斷然不會叫你如此猖狂!”
婦人呵呵一笑,曼妙轉(zhuǎn)身,長發(fā)仿佛圓規(guī),在水面畫出一道圓弧。
幾秒鐘后,圓弧透過皮膚撩撥著他的心弦。
“別說十歲,就是五十歲,一百歲,也輕而易舉。只要你答應那個條件,一切……都不是問題……”
天子立刻一副困倦的模樣,打了個哈欠,隨即敲了敲池邊的小鐘。
立刻有兩個身著輕紗的妙齡少女走過來,將天子扶出水面。
隨后,她們溫柔而細致的擦拭著天子身上的水分,換上剛剛熏蒸好的衣衫。
婦人潛入水中。
下一瞬,她出現(xiàn)在天子身后,在一陣雪白的大波浪中趴到浴池邊緣,與天子面對面。
“怎么?這個條件不夠嗎?還是……你想要更多?”
天子喉頭上下蠕動了一下,沒有說話。
婦人一只手揩拭著皮膚上的水珠,一只手收攏亂發(fā)。
魅惑在這一刻被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兩個清湯寡水的小宮女自慚形穢的低下頭,面頰、耳尖全都火燒一樣通紅透亮。
“向天再借五百年,如何?”婦人幽幽說道:“只要你肯借!”
天子嘆息一聲,“何必要傷害無辜性命呢?她們還小,還是孩子!
說完,天子緊了緊衣領(lǐng),自顧自向外走去。
那兩個小宮女剛要退去,卻被兩只大手扼住脖子。
一絲聲響都沒發(fā)出,便被拖到隔壁房間。
四下無人,美艷婦人自顧自站起來。
一道氣勢由內(nèi)向外綻放,身上的水珠悉數(shù)落下。
再一招手,衣架上翠如青山的紗衣自動套到身上。
她腳不沾地的向前走去。
路過隔壁房間時,她從門縫中瞥到剛才的少女。
她們被幾個彪形大漢制住手腳,捂住嘴巴,殘暴施虐。
婦人輕飄飄的走了進去。
少女看到她,就像看到救星,眼睛中迸發(fā)出強烈的渴望。
然而,婦人表情冰冷,眼神淡漠。
她靜靜地站著,看著。
看著少女眼神黯淡,看著少女氣息全無。
而自始至終,幾個彪形大漢都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
她,就像一個幽靈。
洛邑,明堂。
這里是大周供奉列祖列宗的地方。
天子跪在蒲團上,雙手持著線香,默默念叨。
美艷婦人來到他身邊,自顧自的坐在蒲團上。
“你不該來這里!”
天子閉著眼睛,自顧自說道。
婦人“哦”了一聲,也學著天子的模樣,點了幾支香。
只是,她的香剛點著就從中折斷。
掉在地上時,已然熄滅。
將斷香插到香爐中,婦人繼續(xù)游說。
“如果沒有我施展秘法為你續(xù)命,你早就死了,被供奉在上面了。怎么,你吃干抹凈就想不認賬嗎?”
天子冷哼一聲。
“這是你的任務,是你的使命,你沒有額外付出什么!
“對!你說得對!”
婦人冷哼一聲,“是任務沒錯!但我的任務目標不是只有你一個,我還可以給你的兒子續(xù)命,給你的孫子續(xù)命。我相信,他們會答應我的!”
“你可以試試!”
天子將三支香插入爐中,隨即轉(zhuǎn)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婦人。
后者毫不示弱的和天子對視。
然而,針鋒相對了一會兒,婦人率先敗下陣來。
她氣急敗壞的罵道:“數(shù)十年來,你都是逆來順受的泥塑木雕,人形印章……原來,這都是你的偽裝!”
天子哈哈大笑。
“命中注定天子心,生卻傀儡木偶身。喜怒哀樂不由己,生死榮辱控于人。”
“孤生在這個位置上,又能如何?又敢如何?”
“不過現(xiàn)在,形勢逆轉(zhuǎn)了!”
說完,天子又是一陣大笑。
“孤要多謝你,多謝你帶來的消息!待孤成為真正的天子,一定給你封一個大大的爵位,賞你一塊大大的封地!”
婦人目光冰冷。
她心中后悔。
后悔選擇了眼前的人。
本以為對方行將就木,肯定會無條件答應自己所有的要求。
卻沒想到,對方一世偽裝。
就連自己都被騙過了。
“你就不怕嗎?你就不怕自己撐不到開龍門那天?”
天子瞬間轉(zhuǎn)身,目光冷厲的看著婦人。
仿佛一把刀子在皮膚上來回逡巡,將婦人的頭發(fā)、眉毛,以及其他體毛全都剃光。
“現(xiàn)在,孤是天子——真正的天子!孤的命,天注定!誰也改不了,誰也奪不走!就連天,也不行!”
仿佛回應天子的話,明堂中“轟隆”一聲驚雷。
數(shù)量眾多的靈位“嘩啦”顫動。
香爐中的線香紫氣升騰。
大殿里云霧繚繞,光波彌漫。
洛邑城中,風云突變。
金色的云霞在天空中堆疊,羽色鮮亮的鳥群在天上盤旋。
幾十里外。
旅途中的人們瞇著眼睛眺望洛邑。
一道火紅色的光柱拔地而起,沖云直上。
無數(shù)鳥群圍繞著光柱盤旋、環(huán)繞。
一股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氣息撲面而來,迫得人們呼吸都為之一滯。
看到這一幕,人們驚慌、詫異。
也有人振奮、歡呼。
更有狂熱者當場跪倒,向著洛邑的方向三拜九叩,頂禮膜拜。
姜國隊伍中。
岳川瞇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
許久,許久……
岳川喃喃自語道:“國運?大周的國運,竟然如此之……衰微?”
跟吳國那種大江大河,洶涌磅礴的氣勢相比,充其量就是個廣場噴泉的水平。
然而,岳川關(guān)心的是天子開啟了國運。
他竟然獲得了國運的認可。
甚至是庇護。
“看樣子,我們這次要面對的人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