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姜王三年前就注定要死，自己怎么可能幸免于難？
難道三年前注定死掉的，不止是姜王，還有自己？
眾人心中惴惴。
不自覺的，一股冷風從腳底板灌進來，在腦門上呼呼直冒。
他們很想讓白神醫(yī)幫忙把把脈，看看自己是不是也“欠費多年”。
萬一真欠費了，但城隍大人沒發(fā)現(xiàn)，自己主動湊上去被抓到怎么辦？
現(xiàn)在，姜王的死已經(jīng)不是宮廷內(nèi)部的事，而是涉及到每一個老姜人。
“噗通！”
一個人跪了下去。
“懇請城隍大人明示！”
越來越多的人受到感染，跟著跪倒。
不過，他們嘴上為姜王喊話，心中壓根沒有姜王。
他們只想知道自己的情況。
老姜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跪了下去。
即便一時半會兒沒懂的，也被身邊親人抓著衣服、摁著腦袋跪下去。
沒經(jīng)歷過那場災(zāi)難的新姜人見狀，也不敢站著了。
在城隍大人面前顯擺，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嗎？
到后面，城隍廟前冷風嗖嗖。
再遲鈍的人也不敢站著了。
龍陽思考再三，最終還是跪了下去。
不是為了姜王。
而是為了全城百姓。
為了三年前的救命之恩。
“還請城隍大人明示！”
大黃是最沒有心理壓力的。
跪就跪吧。
又不是沒跪過。
那熟練且行云流水的動作，與龍陽的僵硬還扭扭捏捏形成鮮明對比。
龍葵跟著跪倒。
她是城隍廟的真信徒，每個月都來上香。
就算來不了，也會讓身邊宮女代上。
“還請城隍大人明示。”
城隍廟中燭光跳動，卻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其他各國的君臣也跟著跪倒下去。
沒辦法。
高處風大，太冷了。
岳川早就消失在眾人視線中，一念回到城隍廟。
“姜王！你可知罪！”
聲音沙啞，卻滿含威嚴。
龍陽本想回應(yīng)，可是老姜王先一步說話了。
或許是大白的醫(yī)術(shù)起了作用，又或者灌下的丹藥發(fā)揮效力。
總之，姜王蘇醒了。
“罪？孤有何罪？你又憑什么斷罪！”
這下子，姜國百姓不干了。
“蝗神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
“對！也是俺的救命恩人！”
“沒有蝗神大人，就沒有俺一家六口的性命。”
隨即，眾人怒火上升。
“你個狗姜王，治國無能，保境無力，安民無方，致我等水深火熱之中，竟然還不知罪！”
“狗姜王，你就該早死早超生！”
“對！你活著就是禍害！”
之前眾人還沒太大感觸。
可是重溫三年前的災(zāi)難后，眾人都不寒而栗。
姜王的生死，不僅僅是王室的家事，還是與自己性命攸關(guān)的頭等大事。
姜國的繁榮富強，或許與他們沒有太大關(guān)系，獲得的好處也遠遠比不上龍陽等上層階級。
但，姜國的戰(zhàn)爭動亂，必然第一個影響到最底層百姓，而且十倍百倍的痛苦。
龍陽執(zhí)掌姜國，大家都有活干、有錢花、有飯吃。
哪怕再窮，也能吃飽穿暖。
沒有貪官污吏的盤剝，沒有苛捐雜稅的壓榨，更沒有外國勢力的威脅。
姜國人無論走到哪，都能揚眉吐氣。
這三年，是姜國最幸福的三年。
如果重回三年前，重回老姜王的時代……
眾人如遭噩夢。
而且，之前老姜王訓斥龍陽時，不止一次咆哮說百姓都是牛馬、牲畜。
之前老姜王大權(quán)在握，靠山頂天。
大家敢怒不敢言，甚至都不敢怒。
現(xiàn)在，大家突然發(fā)現(xiàn)反過來了。
姜王的命攥在自己手中。
“城隍大人，老姜王該死啊！”
“城隍大人，您早就該收了他了！”
“城隍大人，您為什么要讓這個禍害多活三年�。 �
“城隍大人，趕緊把他收了吧，您要是不收，小人以命相搏，拉著他一起死！”
憤怒的吼聲一浪接一浪，一浪高一浪。
城隍廟上的瓦片都在顫動。
瓦片上的浮土、揚塵，都在“撲簌簌”剝落。
屋檐處灰線瀝瀝，宛如門簾。
老姜王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他想破口大罵。
然而，眾人的聲音太大了。
老姜王的聲音就像大浪下的雞蛋殼。
轉(zhuǎn)瞬沒了影子。
過了一會兒。
眾人的怒吼逐漸平息。
沒有人指揮，可眾人心有靈犀似的，幾乎同一時間停止。
城隍廟中，岳川用蝗神的聲音說道：“姜國命中注定亡于三年前！姜國城中所有一切，都注定毀于戰(zhàn)火！無一人幸免，無片瓦保全�！�
此言一出，眾人駭然。
雖然已經(jīng)猜到了這個結(jié)果，可真正從“蝗神”口中說出時，還是那么震撼。
“什么？我……我在三年前就該死了？”
“我也是？”
“原來如此……”
震驚之后，所有人都平靜下來。
沒錯！
按照楊國當時的架勢，姜國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一旦破城，姜國必然一片焦土。
自己，絕對沒有幸存的可能。
姜國的一切，都亡于三年前。
想到這里，老姜人紛紛磕頭。
“多謝蝗神大人！”
“多謝蝗神大人救我！”
“俺給蝗神大人磕頭了！”
小老百姓或許沒太多的見識，也不懂什么大道理。
但他們知道吃飽不餓。
正因為經(jīng)歷了恐怖的圍城饑荒，他們才更感激蝗蟲的救命之恩。
那是以命相救，以血肉相贈。
這時候，城隍廟中又傳來蝗神的聲音。
“三年前，姜國大英雄姜十三，削肉剔骨贈我，求我拯救姜國�！�
“我保姜國三年！國中百姓人人得活，你也因此延壽三載！”
“可是，三年中，你都做了什么？你對得起舍命拯救姜國的姜十三嗎？你對得起我嗎？”
蝗神的聲音轉(zhuǎn)厲。
“你是吃我座下子民血肉而活，你非但不感恩，卻口口聲聲稱這是天意，是上天眷顧！”
“剛才更是大放厥詞，言稱百姓盡皆牛馬、牲畜�！�
“哼！若無名叫姜十三的牛馬，你如何能活到今日，又如何能跪在我廟前！”
“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