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黑子的“谷桑之爭”很快就發(fā)表出來。
這篇文章從“谷!敝g的矛盾,延伸到了經(jīng)濟、稅收、政治等諸多方面。
在文中,孔黑子著重強調(diào),無論什么時候,糧食永遠(yuǎn)是一個國家的基石。
無農(nóng)不穩(wěn),無商不富。
“穩(wěn)”永遠(yuǎn)在“富”之前。
最后,孔黑子又引用典故,將管仲的商戰(zhàn),以及“重金買鹿”重新剖析。
最后是對“神粟”這個新事物的淺談。
雖然當(dāng)權(quán)者對“神粟”吹得天花亂墜, 但是誰也沒見過,誰也不知道究竟如何。
這東西能不能當(dāng)“粟米”吃還兩可之間。
即便能吃,這東西對肥力消耗大不大?
有沒有可能,種一季就要休地十年?
有沒有可能,種過這種作物的土地,未來五十年甚至一百年,都不能再種其他作物?
有沒有可能,今年的神粟種子免費提供,但是普及開來后突然高價收費,成為上位者新的斂財手段。
有沒有可能……
這是一篇具有極高價值的治國文章。
幾乎所有國家,在日常治國中都會遇到“種糧”還是“種!钡木駬。
國家耕地面積有限,必須精打細(xì)算。
但是怎么打,怎么算?
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現(xiàn)在讀了孔黑子的文章才明白。
糧貴傷民,谷賤傷農(nóng)。
種糧多了,必然導(dǎo)致糧價下跌,谷物賤如泥沙。
雖然糧食可以出售給其他國家,可如果其他國家也出現(xiàn)大豐收呢?
糧食籌集到一起,期間的運輸成本、倉儲成本,以及合理損耗等,都是不小的花費。
很有可能這些糧食運出去的成本,已經(jīng)高于售價。
農(nóng)民辛辛苦苦種出的糧食,就這樣消耗在毫無意義的征集、轉(zhuǎn)運中。
除了正常的人吃馬嚼,還有太多的雁過拔毛。
養(yǎng)肥了所有中間商,卻唯獨餓死了農(nóng)民。
但還是有很多國君不明白其中道理。
為了挽回?fù)p失,他們就不斷的加稅,不斷從百姓手中多征糧,以保障自己的利潤。
同時,這也促使更多國家選擇“種!薄
并不是國君明白了糧價漲跌的根源,而是因為絲綢重量輕,價值大。
種桑并不是為了平抑糧價,而是為了更方便的搜刮百姓。
“神粟”,不過是一種新型的“桑”,一種更加高效,更加快捷的收割手段。
看了孔黑子的文章,眾多國家反應(yīng)不一。
有的國家不以為意,認(rèn)為這是姜國炮制出來的文化武器,就是見不得別人好。
但也有國家認(rèn)為,孔黑子的擔(dān)憂合情合理。
高產(chǎn)作物必然消耗更多肥力。
土地越來越貧瘠,最終變成死地。
也有很多作物存在“有我無他”的霸道,它們生長過的地方,其他任何作物都種不活。
真要五十年上百年都無法恢復(fù),后果不堪設(shè)想。
還有國家二話不說,查起了糧食系統(tǒng)內(nèi)的貪腐。
雖然蛀蟲碩鼠們手段高明,行事隱蔽,幾十年上百年都沒被察覺。
但孔黑子文章中列舉了幾十種、上百種貪腐手段。
這些,都是岳川友情贊助的章節(jié)。
華夏兩千多年封建社會的“精華”,全都在里面了。
最最重要的,孔黑子在《谷桑之爭》中提到蛀蟲碩鼠們的終極大招——放火!
敵兵不可能年年犯境。
糧庫選址時精挑細(xì)選,大水也不能正好淹到。
但火災(zāi)隨時隨地都會出現(xiàn),位置范圍和大小程度都能人為控制。
這是最好的平賬手段。
想要查貪腐,第一件事就是護(hù)住糧倉,防止“走水”。
諸國國君紛紛照做。
可即便如此,還是遍地烽火,滿天狼煙。
在《谷桑之爭》的狂攻之下,幾乎所有國家都中招淪陷。
君臣互疑,上下互忌。
原本鐵板一塊,同仇敵愾的中原諸國,瞬間變得焦頭爛額。
每個國家都在處理家中的爛事,無暇它顧。
原本“熱點”中的鄭國,瞬間遇冷,再也無人關(guān)注它們。
但是另一方面,越來越多的中下層,甚至底層平民百姓知道了《谷桑之爭》這篇文章。
鄭國,以及周邊其他國家,田間地頭、房前屋后、村口巷尾……
經(jīng)常有一群人討論《谷桑之爭》。
這個時代,人們敬畏知識,敬畏書籍,敬畏有學(xué)問的人。
識字的人走到哪都會得到禮遇。
無論他們講什么,都會有一大群聽眾。
更何況是與他們切身利益息息相關(guān)的。
人們越聽越惱火。
“什么?我們種的糧食越多,糧價越賤,當(dāng)官的沒掙夠錢,就會繼續(xù)征糧?”
“原來是這么回事,我說怎么征糧一次又一次,沒完沒了!
“還真是!越是好年景,稅越重,豐年不豐收,豐收不豐年!”
“這不是永遠(yuǎn)都沒有好年景,好日子了嗎?”
“本以為咱們越勤勞,收成就越多,沒想到恰恰相反,咱們越勤勞,越困苦!
“不!如果糧食只是為了吃,肯定是越勤勞越幸福,可糧食為了賣,就是越勤勞,越困苦!”
“說得對!人再能干,還能干的過牛馬么?”
“牛馬一年才干幾個月?咱們一年能歇幾天?”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最后都開始講述自己的“不幸!,講述起完糧納稅時遇到的怪事。
越說越起勁的人們根本沒注意到,最初給大家講《谷桑之爭》的人早已消失不見。
當(dāng)權(quán)者的利益各不相同。
任何漲跌起落都會導(dǎo)致利益的重疊和碰撞。
但底層百姓的利益完全一致。
他們都是為了吃飽,都是為了活著。
在明白自己的勤勞非但不能帶給自己幸福生活,反而讓自己更加貧窮困苦后,底層百姓都開始尋求改變命運的方法。
而這時候,一個牽著小駟的少年人從東方趕來。
這個少年很帥,但他注定不是主角。
就像牽馬的沙僧永遠(yuǎn)搶不了唐僧的風(fēng)頭。
“巨子,我們到鄭國了!
“哦……”
小駟背上的少年迷迷糊糊睜開眼。
他拍了拍大腿旁邊的竹筐。
“班,我們到鄭國了。”
一個小腦袋伸出來,同樣打了個哈欠,隨即好奇的向四周望去。
“哇~哇~哇哇……”
“巨子,他說什么?”
“他說……鄭國一望無際,全是大平原,最適合鋪設(shè)軌道,行駛列車。”
“他沒有說這么多吧?”
“我猜的!”
“巨子,何故戲弄與我?”
“是我猜的沒錯,但是我猜對了啊!
王家三郎轉(zhuǎn)頭看向竹筐,正好看到公輸班重重點頭。
三郎無語。
繼續(xù)抬頭望著前方的大平原。
“為什么,我看到這幅景象,想到的只有種地,讓鄭國人世世代代種地?這么大的平原,不種點什么,真是可惜了。”
小墨捏著下巴想了許久……許久……
最終答道:“因為……你不是這片土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