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圓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涌的怒意,半圣才氣重新變得溫潤如暖玉。他快步上前,蹲下身將仲博從血泊中輕輕扶起,掌心泛起濃郁的金光,如朝陽般緩緩覆在仲博扭曲的四肢上。
金光滲入傷口的瞬間,原本噴涌的鮮血便如被凍結(jié)般漸漸止住,仲博抽搐的身體也緩和了些許,只是疼得依舊冷汗直流,浸濕了后背青衫,連微弱的呻吟都透著破碎感。
“別動,” 孔圓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金氣隨話語輕輕波動,“我替你探查傷勢,莫要亂動加重?fù)p傷!
金芒順著仲博的四肢關(guān)節(jié)緩緩蔓延,在皮膚下游走如活物。孔圓的眉頭起初緊鎖,隨著探查深入,漸漸舒展。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仲博的骨骼雖斷,卻斷得極為整齊,精準(zhǔn)避開了骨髓所在;經(jīng)脈雖因冰刃震蕩泛起漣漪,卻未出現(xiàn)半分撕裂,更沒有冰氣殘留傷及文道根本。
詞起白那四道看似狠厲的冰刃,實則每一刀都算準(zhǔn)了分寸:既讓仲博嘗盡斷骨之痛,又避開了所有會留下終身后遺癥的要害,甚至在斬斷骨骼的瞬間,還用微弱冰氣暫時凍結(jié)了神經(jīng),悄悄減輕了幾分劇痛。
“唉,這孩子……” 孔圓輕輕嘆了口氣,眸中金光泛起一絲 “意料之外” 的復(fù)雜,“下手看著狠辣,實則比誰都有分寸!
他收回掌心的金氣,小心翼翼地將仲博放在鋪了金氣軟墊的地上,又從袖中取出一枚瑩白的丹藥,丹藥泛著淡淡藥香,是孔家特制的 “續(xù)骨丹”。
他撬開仲博的嘴,將丹藥塞了進去,聲音放緩了幾分:“這些傷看著嚇人,實則都是皮肉與骨骼的外傷,沒傷及你的文道根基,更不會留下后遺癥。安心在病院休養(yǎng)三個月,每日輔以‘續(xù)骨丹’,再加上我的才氣調(diào)理,便能恢復(fù)如初,甚至不會影響日后修行!
仲博聽到 “不會留下后遺癥”“不影響修行”,眼中的恐懼才如退潮般褪去幾分,雖依舊疼得說不出話,卻艱難地眨了眨眼,用眼神向孔圓表達感激。
他此刻才徹底明白,詞起白那看似不留余地的狠厲,其實是留了最大的 “生路”,沒真的斷了他的修行前途。
孔圓又快步走到嵌在地面的另外兩個文人身邊,指尖金氣輕點他們的胸口與肩頭。
不過瞬息,他便查清了傷勢:矮個子學(xué)子只是肩骨被冰劍震裂,未傷經(jīng)脈;高個學(xué)子則是胸口受了才氣撞擊,臟腑未有損傷。
雖都躺著不動,看著嚴(yán)重,卻只是尋常文斗中常見的輕傷,連經(jīng)脈都未曾受損,只需臥床靜養(yǎng)半月,再服幾帖療傷湯藥,便能痊愈。
“你們兩個也起來吧,”
孔圓的聲音帶著幾分處理完風(fēng)波的疲憊,金氣在兩人身下凝成軟墊,托著他們起身,“你們受的傷,看著嚴(yán)重,實則都是皮肉傷。與石月之前被‘鋒’字訣震碎臂骨的傷勢比起來,根本算不得什么!
“若不是玄姑娘有那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丹,石月的文心怕是早已廢了,哪像你們這般,只需休養(yǎng)便能復(fù)原,連修行都不會耽誤!
兩個文人聞言,臉色 “唰” 地漲得通紅,羞愧地低下頭,連頭都不敢抬。
他們扶著彼此,借著孔圓的金氣支撐,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看著仲博被固定的四肢,又想起石月之前昏迷不醒、渾身是血的模樣,心中最后一絲僥幸與不滿徹底消散,只剩下深深的悔意,連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觀禮臺上的薛扶風(fēng)看到這一幕,緊繃的眉頭終于舒展,亞圣才氣泛起溫潤的金光,如暖陽般籠罩周身:“詞起白這孩子,看似沖動莽撞,實則心思縝密得很。既為石月討回了公道,讓仲博三人記住了血的教訓(xùn),又沒真的傷人性命、毀人前途,比我們這些守著規(guī)矩的老骨頭,考慮得還要周全!
站在薛扶風(fēng)身側(cè)的詞宋,望著文斗臺上被金氣凝成的夾板固定四肢的仲博,忽然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顏正,聲音里裹著對過往的探尋,傳音詢問:“顏院長,我父親與仲博結(jié)下梁子,便是從今日這場文斗開始的吧?”
顏正聞言,目光落在仲博那張滿是悔意的蒼白臉上,他緩緩點頭:“正是。當(dāng)年這場文斗后,仲博在病堂躺了半年,期間沒少對著前來探望的同窗抱怨你父親下手太狠?烧娴葌鲈,他卻再也沒找過你父親的麻煩,甚至在論道坪上遇到時,還會主動避開!
他頓了頓,語氣里多了幾分復(fù)雜的理解,青色才氣隨心緒泛起細(xì)微的波動:“仲博這個人,本性其實不壞!
“當(dāng)年子貢書院的人在論道坪陰陽怪氣,說他‘靠血脈混內(nèi)院’時,他最初也只是想爭口氣,用《中庸》注解壓過對方,并非真要動武傷人!
“只是他心胸不夠?qū)拸V,又被‘子路亞圣傳承者’的身份牢牢困住 —— 既因這血脈自傲,覺得自己生來就該比旁人強,又因天賦有限,苦修三年都沒能將‘鋒’字訣練到大成,遲遲無法重現(xiàn)子路亞圣一脈‘義貫金石、守死善道’的榮光,心底的自卑早已扎了根。”
“這種自傲與自卑像兩根繩子,死死捆著他,讓他成了個極為矛盾的人!
顏正的聲音放輕,“他總怕旁人在背后說他‘辱沒亞圣血脈’,怕自己配不上‘子路后裔’的名頭,所以才急于用境界、用字訣證明自己。一旦被人戳中‘天賦差’‘靠資源堆境界’的痛處,便容易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失了理智!
詞宋聽得若有所思,指尖的冰藍色才氣漸漸變得平和,不再那么凜冽:“所以你與父親當(dāng)年,雖因這場文斗和他結(jié)了梁子,卻沒真的鬧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也是因為看清了他這矛盾的性子,知道他并非純粹的惡人?”
“沒錯。”
顏正忽然輕笑一聲,目光轉(zhuǎn)向詞起白消失的巷口,眼中滿是對過往的回憶,青色才氣里都摻了絲暖意,“你父親雖護短,卻也懂‘誅心不誅人’的道理,斷骨之痛是給石月的交代,是讓仲博記教訓(xùn),卻沒斷他的修行路,連經(jīng)脈都沒傷及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