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憲表面上顯得慌張不已，但實際上內(nèi)心沉穩(wěn)如常，他胡亂地擺著雙手，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嘴里連聲喊道：“把總大人，俺哪有什么違禁物啊，身上就只有些打獵的家伙事和幾只剛打來的山貨�！�
兩名隨從聞言，開始在孫憲身上仔細搜查起來。一番搜尋后，他們只找到了一副弓箭和一把匕首，這些都是獵戶的常規(guī)裝備。背簍里也確實如孫憲所說，只有一些獵物和山貨，別無他物。
“沒有火器和兵刃�！逼渲幸幻S從搖了搖頭，向坊總匯報道。
坊總聞言，眉頭微皺，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孫憲粗糙寬大的手掌。他的手如同常年勞作的山民一般，布滿了老繭和裂痕，這是歲月與勞作留下的痕跡。坊總仔細端詳著孫憲的手掌，似乎在試圖從這雙手上讀出些什么。
孫憲心中暗自戒備，但面上依舊保持著那份憨厚與恐懼，任由坊總審視。他深知，此刻的任何細微舉動都可能引起對方的懷疑，因此他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呼吸也盡量平穩(wěn)。
坊總審視了孫憲片刻，似乎并未察覺到任何異樣，于是便松開了緊握著他的手。他沉吟了一會兒，低聲對身旁的隨從吩咐道：“走吧，這年頭，小心無大錯，謹慎行事總是沒錯的。”
“是，大人。”隨從應(yīng)聲答道。
孫憲聽到坊總的話，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但臉上依舊維持著那副誠惶誠恐的表情。他連連磕頭道謝，感激涕零地說道：“多謝把總大人開恩，您們辛苦了，要不拿上一只山雞吧，足足有四斤重呢，肥得很！”
坊總聞言，臉色一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誰要你的東西，快走快走，莫要在這里妨礙我們公務(wù)�！�
“多謝，多謝大人們不殺之恩�！睂O憲連聲道謝，隨即緩緩站起身，挑起背簍，借著人群的掩護，小心翼翼地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在混入人群的那一刻，孫憲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陣慶幸。他知道，自己這次能夠順利過關(guān)，多虧了多年的江湖經(jīng)驗和沉穩(wěn)的心態(tài)。
孫憲混入人群后，來到了南市最為熱鬧的地段。他找了一個顯眼但又不太擁擠的位置，將背簍里的小野豬、肥碩的山雞、野兔、斑鳩和一些野山菌一一擺放出來。這些野味不僅肉質(zhì)鮮美，而且皮毛鮮亮油潤，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孫憲坐在地上，面帶微笑，熱情地招呼著每一位前來的顧客。他一邊熟練地介紹著獵物和山貨的特點和價格，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的人群和動靜。他的耳朵時刻留意著周圍人們的談話內(nèi)容，試圖從中捕捉到有用的信息。
“這位大哥，你看看這山雞，毛色鮮亮，肉質(zhì)緊實，足足有四斤重，絕對是上等的貨色�！睂O憲指著一只肥美的山雞，向一位路過的漢子推薦道。
“嗯，確實不錯�！蹦菨h子提起山雞，仔細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
“把這山雞和這些菌子一起燉了，那香味可是能飄出數(shù)里地呢。”孫憲繼續(xù)介紹道。
“哈哈哈，說得不錯，那就來一只，多少錢？”漢子爽朗地笑道。
“大哥，可有大米或白面？五斤換一只山雞，這些菌子都送你�！睂O憲試探性地問道。
“米面？現(xiàn)在家家都揭不開鍋，一只山雞換五斤米面，我可換不了�！睗h子面露難色。
“那就換四斤五兩吧。”孫憲稍作讓步。
漢子搖了搖頭，欲將山雞放回去，嘴里說道：“最多換三斤�！�
“大哥，這山雞可有四斤重吶，而且滋補得很�！睂O憲急忙辯解道。
“這山雞有四斤沒錯，但去了毛，刨除下水，頂多也就不到三斤。”漢子討價還價道。
“三斤肉換三斤米面……”孫憲故作為難。
“你有啥為難的，三斤米面和上些野菜可以吃十日。”漢子勸說道。
“那……好吧�！睂O憲勉強答應(yīng)道。
漢子將菌子全都裝到褡褳中，解下背上的包袱，將米倒入孫憲的布袋中。孫憲見狀，趁機與漢子攀談起來：“大哥，聽說縣里運來很多糧食，官府咋不開倉賣糧呢？”
漢子一邊綁著山雞，一邊說道：“如果您是義軍，可以下山歸降，就有糧食領(lǐng)了。如果您不是義軍，那您就甭惦記了，官府是不會賣的。”
孫憲心中一動，裝作不經(jīng)意的樣子問道：“哦？那我冒充義軍，前往歸降，可以領(lǐng)多少糧食？”
“嘿嘿，多少人有您這心思，可是官府又不傻，豈能讓你蒙混過關(guān)？”漢子搖了搖頭，繼續(xù)說道：“每天六兩的配給，先發(fā)您一個月的糧食。不過，您得說出您在哪個山頭，哪支義軍，將軍是誰，同伴有哪些，還要領(lǐng)著官兵前往指認。你以為這糧食有這么好拿嗎？”
“怎么……您以為我想去冒領(lǐng)？”孫憲故作驚訝地看著漢子。
漢子哈哈一笑，拍了拍孫憲的肩膀說道：“我可提醒你，別餓著肚子就去做些不理智的事兒。這年頭，啥人都有，但咱們還是得守本分，別干那昧良心的事兒。”言罷，漢子提起山雞，轉(zhuǎn)身離去。
孫憲裝作不經(jīng)意的樣子說道：“哎，都是玩笑話……大伙兒都只能吃個半飽，不由得不讓人這么想啊……”
……
孫憲背著裝著糧食的背簍，步履蹣跚地來到一家面館。他找了個角落臨窗的位置坐下，將背簍輕輕放在腳邊。
“給俺上一碗臊子面�！�
“哎，來了�！�
小吃店的老板娘熱情地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臊子面，那香氣瞬間彌漫開來，勾起了孫憲久違的食欲。面條上覆蓋著一層紅亮誘人的臊子，幾片青菜點綴其間，顯得格外誘人。他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挑起一縷面條，送入口中，那一刻，所有的疲憊與艱辛仿佛都被這簡單卻滿足的味道所融化。
吃著吃著，孫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越過熱鬧的街市，定格在遠處那座巍峨的雛縣糧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