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巨木砸入人堆,瞬間點燃數(shù)人!粘稠的火油四濺飛射,沾之即燃!橋頭登陸點瞬間化作一片翻騰的火海!被點燃的士兵發(fā)出非人的慘嚎,翻滾撲打,甚至跳入冰冷的河中消失!濃煙與焦臭的肉味沖天而起!
“不要停!殺過去!碾碎他們!” 雅吉克揮刀格開一支流矢,無視身邊翻滾的火人,頂著盾牌狂吼沖鋒!他的兇悍點燃了黃水軍的血性!后續(xù)悍卒踏過燃燒的尸體與血漿,頂著箭雨,咆哮著涌向那片燃燒的死亡登陸場!
……
當?shù)谝慌鷾喩碓⊙、帶著火焰灼痕和硝煙氣息的黃水軍重甲兵,終于踏上對岸那混雜著泥漿、碎肉與內臟的粘稠土地時,等待他們的并非喘息之機。
“抬槍——刺。!” 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從豁口內臨時堆砌的矮墻和瓦礫掩體后響起!
“嗤!嗤!嗤!”
數(shù)十支三丈長的拒馬長矛,如同蓄勢已久的毒蛇,驟然從瓦礫縫隙、矮墻缺口兇猛刺出!冰冷的矛尖帶著刺耳的破風聲,狠狠扎向立足未穩(wěn)的乾軍前鋒!
“噗!噗噗噗!”
重甲在巨大的沖擊力下變形、洞穿!最前面的銳卒如遭重擊,踉蹌后退,甚至被數(shù)矛同時貫穿,釘死在泥濘中!第一波登岸的銳卒頃刻間倒下一片!
“破開它!!”
一名渾身是血的乾軍都頭目眥盡裂,狂嚎著揮舞沉重的開山斧,不顧一切地撲向拒馬槍叢!他用肩膀和盾牌死死抵住幾根刺來的矛桿,戰(zhàn)斧瘋狂劈砍木桿!身邊的同袍抓住這以命換來的瞬間縫隙,如同決堤的熔巖般涌入豁口內部!
狹小的豁口通道,瞬間化作了沸騰的絞肉地獄! 刀斧劈砍骨肉的悶響、長矛貫穿軀體的撕裂聲、盾牌猛烈撞擊的轟鳴、瀕死的慘嚎、受傷的怒罵、瘋狂的吶喊……所有聲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令人癲狂的死亡交響!雙方士兵在滑膩的血漿、破碎的瓦礫和倒斃的尸體上翻滾、扭打、撕咬!鋼鐵在血肉中碰撞、碎裂!尸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層層堆積,后續(xù)者踩著尸堆繼續(xù)向上攀爬、向前沖殺!鮮血匯聚成溪流,浸透了每一寸土地,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鐵銹腥甜和死亡氣息!
后續(xù)的黃水軍士兵源源不斷地通過浮橋涌來,如同黑色的鐵流,不斷注入這口沸騰的血肉熔爐!守軍在張悍的咆哮督戰(zhàn)和劉黑闥督戰(zhàn)隊屠刀的威逼下,同樣瘋狂地從豁口兩側和后方投入生力軍,用血肉之軀前仆后繼地填補著防線的缺口!尸山在迅速壘高,血流在肆意橫淌,絞肉機瘋狂轉動,吞噬著每一條鮮活的生命!
余樂佇立在高聳的望樓之上,黑色大氅在凜冽寒風中獵獵作響,目光如鐵,洞穿黑暗,鎖死那浮橋與對岸的死亡陷阱。
貼身護衛(wèi)在他左右的,是兩位假扮親兵的妻子——墨蓮與扎若娜。鱗甲冰冷,遮掩了她們的身形,卻掩不住此刻戰(zhàn)場帶來的無形重壓。寒風嗚咽,卷來遠處護城河的腥氣和硝煙未散的苦澀,也帶來了第一聲來自地獄的咆哮——那是雅吉克的戰(zhàn)吼和黃水軍鐵蹄踏上浮橋的轟鳴!
轟!轟!轟!?豁口守軍隱藏的火炮驟然發(fā)威!熾熱的霰彈撕裂夜空,狠狠砸在擁擠的橋面和剛至中段的黃水軍前鋒陣列中!
剎那間,望樓上空氣仿佛凝滯。
墨蓮纖細的身軀猛地一顫,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她按住刀柄的手指瞬間攥緊,指節(jié)在冰冷的金屬上繃得發(fā)白。透過面甲的縫隙,能看到她瞳孔驟然收縮,映照著下方驟然爆開的血肉之花——斷肢飛起,盾牌碎裂,士兵如麥稈般成片倒下墜河!生命在絕對的火力面前,脆弱得如同紙片。 幾乎是本能地,她纖細的肩頭不由自主地向余樂靠近了半步,仿佛要汲取那山岳般身影散發(fā)出的唯一一絲暖意與支撐。
緊隨其后的,是如同驟雨般的破空尖嘯!
“放箭——。!”守將狂野的嘶吼聲中,密集的箭矢從豁口內外、城垣缺口處潑灑而下,覆蓋了橋面和即將登陸的區(qū)域!篤篤篤的撞擊聲、人體被穿透的悶響、瀕死的慘嚎瞬間交織!
扎若娜矯健的身姿也在這一刻繃緊。即使經歷過草原的搏殺,眼前這種規(guī)模的有組織的、高效的屠戮景象依然沖擊著她的感官。深褐色的發(fā)絲在頭盔下微微顫動,頸側的狼牙護身符緊貼著冰冷的皮膚。她沒有退縮,但身體卻同樣不受控制地朝著余樂的方向微微傾斜,肩甲幾乎要觸碰到余樂臂甲冰冷的外緣。她死死咬住下唇,強壓下喉嚨深處翻滾的戰(zhàn)栗,眼神銳利依舊,卻多了一絲目睹生命批量消逝時無法抑制的蒼涼。生命如草芥,在這煉獄的入口,飛速地、大片大片地湮滅。
火焰接著升騰而起!
“火油!滾木!砸!”的命令聲中,燃燒的火油罐和裹著烈焰的巨木轟然砸落橋頭!沖天的火光瞬間吞噬了擁擠的登陸點,凄厲如鬼泣的慘嚎聲穿透夜空,焦臭味彌漫開來。
火光映照著望樓上三人凝固的身影。墨蓮和扎若娜靠得更近了,她們嬌軀那細微的顫抖,透過冰冷的甲胄似乎也能傳遞出來。她們不是恐懼戰(zhàn)斗,而是對這場純粹消耗、生命如同投入熔爐般瞬間化為烏有的殘酷感到窒息般的敬畏和悲憫。她們不由自主地貼近余樂,仿佛在確認彼此的存在,在這無邊無際的死亡陰影中,尋求著渺小個體間唯一能抓住的、真實的依靠。
余樂依舊保持著山岳般的姿態(tài),紋絲不動,甚至連目光的焦點都沒有絲毫偏移。但他的脊背線條似乎比剛才更加緊繃,仿佛在承載著千鈞重量。他沒有言語,沒有安慰,如同定海神針。唯有那獵獵作響的大氅,裹挾著寒氣和血腥,將兩個微微顫抖的、尋求依靠的嬌軀,籠罩在自己的氣息范圍之內。在這生命顯得格外渺小脆弱的地獄邊緣,這份無聲的貼近,成為了冰冷甲胄下最深沉的情感共鳴。絞肉機才剛剛啟動,而他們已經站在了它轟鳴的入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