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劇烈的喘息,一下比一下更加沉重兇猛,她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這是她自己親手一片片拾撿然后攥緊在手心的,直到那種迅猛的疼痛傳來,陸早早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在干什么。
陸早早終于感到害怕,并不是懼怕疼痛,疼痛這件事情對她早已習以為常,早已經(jīng)不足為懼,她過去也經(jīng)常用鋒利的刀片割開自己薄薄的皮膚,感受著這樣的苦痛以此來獲得極致的清醒和理智。
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她并不是在冷靜而清醒的意識下做這樣的事情的。
陸早早像是處在朦朧而恍惚的意識中,但是心中一直有道強烈的聲音指引著她這樣做——血流盡了就解脫了,之后什么沉重而又壓抑的事情都不會發(fā)生了。
她看著自己左手上面真實的鮮血,又想起來昨天晚上那些虛假迷幻的鮮血,甚至已經(jīng)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真實的什么又是虛假的,可是無論是哪一種,為什么所有的痛苦都是真實存在的?
陸早早感到一種絕望,她從地板上站起身來,渾身僵直地走進衛(wèi)生間。
等等一直在她身后叫,然后也跟著她跑進衛(wèi)生間。
陸早早打開水龍頭,把左手上的鮮血放到水龍頭下面沖刷干凈,粘稠的鮮血被水一稀釋,然后瞬間順著管道流入下水道,陸早早感覺每當血流出去一點,她身體當中就有另外一部分東西也被帶走掉一部分。
血依舊從皮肉之中一點點往外涌出來,陸早早關上水龍頭,然后從房間里面走出去,一滴又一滴的鮮血就這樣滴在了房間還有樓梯上,蜿蜒了一路。
傷口并不是在手臂上,而是在手心,而且現(xiàn)在還是夏天,不可能永遠穿著長袖遮掩,就算騙得了一兩天,時間一長也總會引起懷疑,于是陸早早就這樣毫無掩飾地走下來。
然后十分抱歉地對李阿姨說:“不好意思,李阿姨,我先去一趟醫(yī)院,回來再吃午飯吧!
李阿姨本來還在還在端菜,聽見這話立馬變得緊張起來,正準備問早早你怎么了,稍一抬眼看見陸早早掌心刺眼的血紅,玻璃深嵌在其中,應該是扎得很深的緣故。
但是陸早早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面色蒼白而又虛弱。
“怎么弄的?!怎么就弄成這樣了?!”
“剛剛收拾的時候沒看清楚,眼睛有點昏花,被玻璃碎片不小心刺進去了!
李阿姨已經(jīng)顧不上許多了,一邊說一邊一把扯掉圍裙,然后快步走到陸早早身邊扶著她的肩膀,帶著陸早早出門去往醫(yī)院看醫(yī)生。
等上了車,還語氣憂心焦急地讓司機盡量開得快一些。
陸早早唇上沒有一點血色,額頭冷汗直冒,但是那張臉色仍舊沒有什么表情,只是靜靜地看著窗戶外面疾馳而過的風景,她真是太累了,所以剛才阿姨提出要帶著她去醫(yī)院的時候,陸早早沒有拒絕。
看了十幾分鐘左右,陸早早頭靠在李阿姨肩膀上面,終于忍不住喃喃一句,“阿姨,我太累了!
李阿姨抬手摸了摸她的臉,語氣溫柔地說:“沒事,累就靠在阿姨肩膀上好好休息一下,等會到了醫(yī)院阿姨叫你!
等到了醫(yī)院,醫(yī)生給陸早早用小鑷子拔掉刺進她掌心的碎玻璃片,全程陸早早都沒有喊一句疼,只是屏息斂神地死死咬住牙關,脖頸和額頭上的青筋盡顯。
李阿姨死死地握著她另外一只手,本來是想要給陸早早一點依靠和慰藉的,結(jié)果到最后自己緊張得一身冷汗。
一旁的不銹鋼的盤子中盡是細小末微的玻璃碎片。
全部拔完之后醫(yī)生又開始給她做消毒處理,一系列流程之后,又開始裹上白色的紗布。一邊裹還一邊贊嘆著說說:“你這小姑娘還真挺能忍,有些高大又強壯的成年男性都要喊幾句疼的!
陸早早很虛弱地扯了一下嘴角,然后笑了笑,“還好,也并不是很疼!
傷口處理完畢之后,又按照醫(yī)生的囑咐到下面一樓的窗口開了些藥,做完這一切事情,李阿姨臉上依舊愁云密布的,憂心地看著陸早早的臉。
“哎呦,我可憐的孩子,怎么總是這樣多災多難呢!
陸早早用無損完好的右手輕輕地拍了拍李阿姨的胳膊,音量有些虛浮地說:“阿姨,沒關系的,只是小傷而已,用不了多久就會好的,而且這次也只是個意外而已嘛。既然是意外,也無法提前預料,又有什么好憂心的呢。”
“下次這種事情你就放在那里,叫阿姨過來給你弄!彪m然確實是個無法提前預料到的意外,但是李阿姨仍舊心有戚戚然,于是再次說,“之后這種事情千萬不能親自動手了!
“好的,我知道了!
“肚子是不是特別餓?家里面的飯菜肯定都已經(jīng)涼了,現(xiàn)在找個地方好好吃點飯,不過回去之后鍋里面的骨頭湯還是熱的,你喝個一兩碗,然后上床躺著休息!
陸早早點了點頭,然后說了聲好,之后就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