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
楚天妤以為自己不會很在乎,畢竟那只是血緣上的父母而已,她更感激更喜歡的是程家,也只把程家當(dāng)成自己的家人。
可當(dāng)她親眼看到阮王萬箭穿心,吐血而亡的時候,她卻害怕地撕心裂肺。
她查過阮王的生平,知道他是一個好人,一個非常細(xì)膩善良又深情的人,所以不知不覺間她是喜歡這個父親的。
楚之懷一輩子沒有疼過她,更沒有對她好過,心底深處,阮王的出現(xiàn)正好彌補(bǔ)了楚天妤這些年的遺憾,也變成了她心底深處小小的渴望。
阮王見她不說話,身子卻是不斷地輕輕顫抖,眼淚溢出,心疼之余,只得緊緊地抱著她輕輕的安撫著,直到半刻鐘后,楚天妤才擦了眼淚,離開阮王的懷抱朝著他施了一禮道。
“天妤冒犯了!”
阮王笑著拿出帕子擦掉她臉蛋上的淚痕,又轉(zhuǎn)身端了一杯熱茶遞給她,這才柔聲道。
“哪有冒犯一說,女兒想要做什么,父親都只能寵著由著任著,這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情。”
說著阮王眼里閃過一絲落寞。
“沒能陪伴你長大,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每時每刻我都在責(zé)備自己,擔(dān)心你想念你,怕你出事,怕你不能好好長大!
“天妤,我不奢求你原諒,只要你過得好,一生幸福就足夠了!
楚天妤長睫輕顫,看著阮王儒雅又俊朗的模樣,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總覺得那位與我長得像的夫人沒有離開京城,我讓他們再搜一遍!
“好!
阮王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想了想。
“我想她應(yīng)該是你的姨母,當(dāng)年她們姐妹倆就生得特別像,另外你還有三位舅舅,表親就更多了!
當(dāng)年寧氏一族何其風(fēng)光,門庭若市,男女都可以進(jìn)學(xué)堂,可以學(xué)習(xí)各種技能,所以寧氏有將近五十年的時間里都是風(fēng)光無限的。
“您當(dāng)年把母親送到哪里去了?”
寧大小姐嫁給阮王之后沒多久,身份就被發(fā)現(xiàn),為了不連累家族,他們選擇遠(yuǎn)走高飛,誰知道一家三口竟各奔東西,到現(xiàn)在都沒能團(tuán)聚。
說起這個,阮王眼里便溢出一絲內(nèi)疚。
“當(dāng)年為了她的安全,在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我便讓暗衛(wèi)帶著她離開,并且不要把地點(diǎn)告訴我,因為我擔(dān)心他們抓到我之后使各種手段逼問你母親和你的下落……”
他當(dāng)時的想法是只要她們都能活著就好,總有機(jī)會可以找到的,而且當(dāng)時他與程北雖然相識是好友,但也只知道程北是大夏國人,不知道他具體住在哪里。
楚天妤輕輕點(diǎn)頭,往后靠了靠,其實要讓她母親主動出來的辦法也不是沒有,但那樣做的話,她有可能會暴露身份。
如果太子殿下已經(jīng)登基,那她暴露身份就不足為懼!
“天妤,我不知道你的母親如今是生是死,也不能保證你還能再見到她!
阮王說起這話的時候,嗓音有些顫抖,和寧傾城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極盡溫柔,極盡細(xì)致,雖然大多數(shù)時候相敬如賓,但該做的他都做到,寧傾城也知道他心里還住著一個姑娘。
成親的前一天晚上她說,既然喜歡那就喜歡著吧,如果有機(jī)會,也讓她一起嫁給他,她們兩個便陪著他過這一輩子,可如果沒有機(jī)會再見面,那就把她藏在心里。
“我知道的,您別有什么心里負(fù)擔(dān),當(dāng)年的事情也是被逼無奈!
阮王輕輕點(diǎn)頭,其實此刻他心里是有些矛盾的,陪著程紫鳶走過最后一程是他的夙愿,可回去拿回皇位給女兒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也是他應(yīng)該做的。
“天妤,你當(dāng)真是一個好孩子!
阮王拍了拍她的頭,眉眼里都是安慰,這輩子能有這樣一個女兒他真的是死而無憾了。
“既然都過來了,不如在程府歇下?”
楚天妤點(diǎn)頭。
“我去母親那邊,今天晚上我想跟母親睡!
“我送你過去!
阮王起身便送楚天妤一起朝著程紫鳶的院落走去,路上怕她冷著又把身上的袍子褪了下來裹著她,寒風(fēng)里,楚天妤看著眉眼溫和極盡關(guān)愛的父親,微微抿唇。
踏進(jìn)程紫鳶的廂房時,程紫鳶已經(jīng)睡下了,聽到響動便醒了過來,半月輕聲說是小姐和阮王殿下過來了,程紫鳶眉眼清亮,便朝著簾子處望了過去,見到他們一起過來的剎那間,程紫鳶神情恍惚了一下。
若不是天妤是自己的女兒,她當(dāng)真以為阮王和天妤才是父女,他們眉眼里的笑意幾乎一模一樣,都像是天邊的璀璨的星子,讓人不由自主的敞亮了起來。
“母親,吵著您睡覺了?”
楚天妤抬起雙手,半月和滿月替她褪下外袍,楚天妤便往火盆子那邊烤熱了身上這才朝著程紫鳶撲了過去撲進(jìn)她的懷里,程紫鳶笑著摟住楚天妤,與阮王說話。
“都這么大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一見到我就要抱著,還不撒手!
“女兒都是小棉襖一點(diǎn)都沒錯的,我把人送到了,便回去了,你們好生休息。”
“好。”
兩人聊了幾句,隨后滿月便送阮王殿下出去。
楚天妤收拾之后便鉆進(jìn)了母親的被窩里,程紫鳶翻身笑看著自己的女兒,愛憐的輕撫著她的臉蛋,楚天妤窩進(jìn)母親的懷里,緊緊抱著母親消瘦的腰身。
“睡吧!
程紫鳶在她的臉上吻了吻,一下一下拍著楚天妤,楚天妤亦是聽話地閉上了眼睛窩在母親懷里睡了起來。
直到聽到她均勻的呼吸,程紫鳶才睜開眼睛,借著微弱的燭光細(xì)細(xì)地看著女兒的容顏。
她的女兒生得真美啊,是這世間最美最好的孩子,只可惜她不能陪著她繼續(xù)長大,不能看著她生兒育女,不能看著她幸福了。
唉。
這樣的遺憾真的讓她不舍,也讓她難過,淚水悄無聲息滑落,老天爺真是厚待她,送一個這樣美麗的女兒給她……程紫鳶急忙擦了眼淚,替女兒蓋好被褥后,也緩緩閉上眼睛。
縱然只有一天,她也會珍惜,會滿足!
第二日。
楚天妤早早的就起來了,和素心一起給母親煎藥,又去廚房和半月一起理了一遍膳食。
隨后程管家過來說府里來了七位大夫,都是各地的名醫(yī),有的不遠(yuǎn)千里來到這里,所以想請素心過去商量病人的病情。
楚天妤點(diǎn)頭,讓素心過去,自己留下來照顧母親。
“怎么來了這么多大夫?”
程紫鳶理好自己鬢上的發(fā)簪,轉(zhuǎn)頭問楚天妤。
“應(yīng)該是商量太子殿下的毒,這件事情不解決,總歸是一個禍害!
“那你快過去看看,這兒有半月和滿月都夠了!
半月和滿月上前,程紫鳶推了推楚天妤,楚天妤施了禮之后便離開了院子去素心那邊了。
彼時。
太子殿下帶著人已經(jīng)進(jìn)了程府,正藏在屏風(fēng)后面,素心已經(jīng)把病情仔仔細(xì)細(xì)的告訴了各位大夫,隔著簾子大夫們也一個一個上前替太子殿下把脈。
這一弄就足足弄了將近一個時辰,隨后大夫們各自寫案例,然后再坐在一起對案脈。
“其實……”
劉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向簾子的方向。
“最快的辦法就是與一女子圓房,然后讓她懷孕身子,把毒過到孩子的身上,這樣公子身上的毒就迎刃而解!
話音剛落。
廂房里的寒意便鋪天蓋地而來,火盆明明燒得旺旺的,可大夫們卻齊齊打了一個寒戰(zhàn)。
面對這種讓人驚悚的殺氣,大夫們膽戰(zhàn)心驚。
太子動了動身子,垂眸時,冷冽道。
“這個法子不行!
怪不得上次素心欲言又止,原來可以沿用這個辦法解毒,可他不是皇上,沒有那么毒辣,也沒辦法看著自己的孩子中毒。
如果是這樣,他寧愿這一輩子都不要孩子,也不愿意看到他再承受一次自己的痛苦。
“如果您不愿意用這個法子的話,那便只能從長計議!
太子沒有說話而是起身離開,大夫人齊齊轉(zhuǎn)頭人能看到太子滿身冷意的背影,楚天妤起身追了出去,在花園里追到了太子。
“太子殿下,當(dāng)真不考慮這個辦法嗎?”
太子倏地轉(zhuǎn)身,眼神凌厲閃過,他緊緊握著楚天妤的手。
“你愿意看著咱們的孩子受那東西的折磨?天妤,這樣太殘忍,若是這樣,孤寧愿不生孩子。”
楚天妤聽著他的話,垂眸時,眼里閃過一絲溫和。
“可如果找不到解毒的辦法,你便要一輩子受這毒的痛苦,我們也不能有孩子!
“那便不要……是孤對不住你!”
他想要自己的孩子,做夢都想,可……太子眼里溢出痛苦之色,他從未想過這一世竟還會遇到這樣讓人痛苦的事情。
“別這么說。”楚天妤輕輕握住太子的手,抬眸看著他絕美卻滿是痛色的臉龐“總還會有辦法的,別急著氣餒,最壞的打算大不了維持現(xiàn)狀,是不是?”
太子突然間俯身一把將楚天妤緊緊的抱在了懷里,楚天妤知道他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背。
“沒有關(guān)系,有沒有孩子我都高興,殿下,你該知道的,我們能在一起是多不容易,所以不要被別的事情影響,可好?”
“你真這么想?”
太子的嗓音有些哽咽,這輩子若是沒有一個孩子,他無法想象他和天妤該有多么的痛。
“恩,大不了,等宸王和多多生了孩子,三哥和乾坤生了孩子,咱們抱養(yǎng)一個!
橫豎還有那么多的哥哥在,到時候搶也要從他們手里搶一個過來。
“恩!
太子點(diǎn)頭,將楚天妤抱得更緊了一些,楚天妤由著他勒著,哪怕呼吸不暢也沒有動作,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靠在他的懷里。
“走吧。”
許久,寒意越來越濃的時候,楚天妤牽著太子的手,兩個人朝著自己的院落走去。
一路上。
他們都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地行走在紅梅盛開的樹下,下人們見到他們停下手中的活計,規(guī)矩施禮,楚天妤示意他們?nèi)ッψ约旱,隨后又看著太子笑了笑。
“殿下近來進(jìn)宮去看過皇后娘娘了嗎?”
“恩,母后自程府回來之后心情好了很多,說起來也真是緣分不淺,我母后和你母親是小姐妹,更是程老太太的義女,而程府這些年一直幫著孤與母后,說起來是孤和母后欠你們良多!
楚天妤輕輕搖頭。
“也不及殿下救我的萬分之一!
太子聽著眼里溫柔溢出,握緊她的手兩人一起上了馬車,將她送回茗院之后,剛坐下明玉就來報說皇上召他進(jìn)宮,太子便急忙起身上了馬車。
看著他的馬車遠(yuǎn)去,一輛普通的馬車?yán),簾子被展開,露出楚尋絕美又冰冷的臉龐。
太子妃的人選馬上就要開始,他和天妤的距離也會慢慢地越來越遠(yuǎn)。
望舒坐在他的對面,見他這般,輕聲問他。
“少爺,進(jìn)去看看五小姐也好啊,還有四少爺,您不是與他感情最好嗎?”
“四少爺?”
楚尋微微蹙眉,抬手輕撫著額頭,他最近的記憶開始混亂,很多的人和事已經(jīng)忘記了。
他對楚輕鴻沒有任何的印象,只是記得楚天妤,他只記得自己愛楚天妤,要把這世間最好的一切都送給楚天妤。
望舒見他這番模樣便知道他把楚輕鴻給忘記了,急忙搖頭道。
“不記得就算了吧,只是您受傷的時候,他照顧過您,與您一起相處過一段時間!
楚尋垂眸,修長的指緊緊握了握。
“走吧。”
望舒起先以為他說的是離開,結(jié)果見他的眼神落在茗院的大門時,她這才發(fā)現(xiàn)少爺說的是去看楚天妤,心中一喜,急忙讓人把馬車趕到茗院的大門停下,隨后自己跳下馬車去叫門。
……
太子此刻眉眼清冷,孤冷威坐,青玉垂眸恭敬稟報。
“殿下,皇上似乎已經(jīng)定好了下一任太子妃的人選!
劍眉微蹙,一抹怒火繞著太子殿下燃燒了起來,這種被人擺布的感覺他當(dāng)真是不喜歡的。
這段時間他一直壓著朝臣不準(zhǔn)他們提起太子妃的人選,此番說起必定有人在背后動了手腳。
一直到踏進(jìn)敬德殿,太子殿下的俊臉都是陰氣沉沉的。
見到他進(jìn)殿,皇上放下手中的折子,眉眼有些愉悅,指了指太監(jiān)們手里展開的畫像道。
“朕已經(jīng)替你挑好了太子妃的人選,第二個,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