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契的家奴,其實(shí)就是世家豢養(yǎng)的家奴。
不止你是奴隸,你的祖輩、你的子子孫孫,都是世家的奴仆。
慕聽雪并非虛幻的理想主義者,一穿越過來,就搞什么奴隸大解放,認(rèn)為奴隸生活困苦,廢除家奴、私奴制,事實(shí)可能恰恰好相反,這些家奴們仰仗著主人家的一點(diǎn)施舍,雖饑一頓飽一頓的,但日子好歹能過得下去,不至于在大災(zāi)荒、戰(zhàn)爭動亂的時候,如其他流民一樣活活餓死。
“蘇林氏許了你什么好處?”
“賤民有個兒子,已經(jīng)十五歲了,蘇林氏說,如果我按照她說的去做,就讓我兒子進(jìn)入賬房,跟著賬房先生做個學(xué)徒,學(xué)會了做賬的本事,日后就在賬房做活兒領(lǐng)工每月半石糧食的俸祿!
沈曉明都如實(shí)招認(rèn)了,他似有些緊張,手一直蜷曲著,“賤民有罪,但賤民的家里真的很需要那每月半石米,賤民的兒子日后若能在蘇家賬房謀個正式差使,一輩子就不愁了,賤民愿以死謝罪,懇請長公主殿下放過賤民的小兒!
說到激動處,喉頭滾動,眼眶發(fā)紅。
“在蘇家做家奴,給多少工錢?”
慕聽雪并非不講道理。
對方既然已經(jīng)投誠,她也犯不上再為難一個為了家人的生存不惜喪命的人。
“小的是蘇府的花匠,會些手藝,每個月給七十文錢!
沈曉明恭敬答道,“小的祖父就是蘇家的花匠了,養(yǎng)牡丹養(yǎng)的特別好!
慕聽雪心中算了筆賬,蘇家的家奴,一年能穩(wěn)定賺個八百四十文,若是討了主人家的喜歡再給些賞賜,左右能湊個一兩銀子,再加上兒子在賬房的六石米,加起來竟比貧農(nóng)要殷實(shí)些。
很多貧農(nóng)一年忙到頭,左右不過幾百文錢,若是遇上了天災(zāi),只能餓死或者賣地淪為流民。
難怪那么多奴籍出身的人,爭著搶著要給豪族門閥當(dāng)奴隸,心甘情愿地被剝削。
“你好好養(yǎng)病吧!
慕聽雪起身離開。
門外有士兵把守,不必?fù)?dān)心證人逃跑,大概率也不會跑。
畢竟在此處有救命的藥可用,沈曉明不傻,知道只要長公主一日用得上他,就不會讓他輕易去世。
*。*。*
計劃失敗之后,蘇婉婉母女急匆匆溜回了府里。
“真是驚險啊,險些被那些咬人的惡犬追上!
蘇婉婉驚魂甫定,這一路逃竄,背后還有戎裝士兵追趕。
蘇林氏徹底失了氣性,攤坐在軟椅上,猛灌了一口茶水:“長公主未免也太警覺了,咱們離開得那么早,追兵還是差點(diǎn)攆上門。”
但,只要進(jìn)了蘇府的大門,就安全了。
無憑無據(jù)的,那些鎮(zhèn)北軍士沒有搜查令,也不能強(qiáng)行闖蘇府逮人。天子腳下,并非法外之地。
“娘,你放心,這云都城內(nèi),鎮(zhèn)北軍根本允許大規(guī)模行動,他們說到底也是地方軍。”
相比之下,還是蘇婉婉更鎮(zhèn)定一些,“唯一有資格在云都有大動作的,只有拱衛(wèi)皇城的金吾衛(wèi)中央禁軍!
蘇林氏這才安下些心:“婉婉書讀得多,見多識廣。子應(yīng)若是也似你這般聰慧,娘就是死也瞑目了!
想到小兒子,她不由得沉重嘆息。
流年不利。
“娘真是想不明白了,以前在東南光州的時候都是順風(fēng)順?biāo)模趺匆粊砹嗽贫,就變得如此倒霉,處處碰釘子滿頭的血!
“爹是東南的土皇帝,又不是云都的。”
蘇婉婉嘀咕了一句。
蘇林氏哭喪著臉:“真沒想到謝清鳶那個賤人,竟然能把死人給救活,天底下怎么會有這樣兒的事!
蘇婉婉十分挫。骸笆前,女兒也想不明白!
“難不成真是什么神女凌世?”
“母親!”
蘇婉婉怒目圓睜,聲音陡然提高,“外頭那些愚蠢的賤民這么說倒也罷了,您怎么也跟著瞎摻和?什么神女不神女的,賤人而已!”
她是無論如何不會承認(rèn)的。
蘇林氏見女兒不高興,趕忙改口:“好好好,她哪里是,她就是運(yùn)氣好!
誰知道,蘇婉婉聽了之后,反而更生氣了。
運(yùn)氣好?
一次次的,這是運(yùn)氣好能夠解釋的么?
若非眼前的是她親娘,她真要懷疑對方是不是故意諷刺自己了。
這娘倆歇息了一個多時辰。
前方就傳來噩耗。
“夫人,小姐,不好了!刑部判了之應(yīng)少爺絞立決,明日午時于菜市口絞刑示眾!”
蘇府的門子,慌慌張張地跑了進(jìn)來。
“什么?”
蘇林氏手里的茶杯,摔碎在地。
無法承受巨大打擊,身子一歪,臉色慘白地暈了過去。
“娘!”
蘇婉婉來不及消化這突如其來的噩耗,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蘇林氏險些跌在地上的身子,“娘您醒一醒,族醫(yī),快去叫老族醫(yī)。
不一會兒,年過五旬花白胡子的族醫(yī)就提著藥箱過來了。
給蘇林氏艾灸,扎人中,用附子回魂。
就這么折騰了小半個時辰,蘇林氏總算在一片雞飛狗跳中,漸漸醒了過來。
“婉婉,你告訴娘,這不是真的,嗚嗚——”
蘇林氏哭得似個淚人。
“我們明明給刑部尚書季大人送了重金賄賂,他也收了,這個人拿錢不辦事!”
蘇婉婉咬牙切齒,言語之間盡是濃濃的怨恨。
二十萬兩銀子花出去,連個響兒都沒有,這些云都高官,真是吃人不吐骨頭。
“會不會是有人從中作梗?”
蘇林氏死死地抓著女兒的手,“會不會是謝清鳶?她故意報復(fù)我們?”
蘇婉婉眼含刻毒:“女兒已經(jīng)派人去刑部打探了。”
等到天黑。
打探消息的耳報神回來了:“夫人,婉小姐,小的買通了刑部的一位七品都官主事,他說長公主剛回云都的那一天,就來了刑部,送了刑部尚書季大人五十萬斤紅薯神糧。而且刑部二把手李侍郎,也是長公主的心腹,在應(yīng)少爺?shù)呐f案查證中,出了大力氣,七樁舊案,五條人命的殺人證據(jù),全都被那個李侍郎找到了!
“果然是她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