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爺覺得屋里的氣氛太沉悶啦,等文賢鶯走遠后,換了種輕松的語氣對石寬說:
“走,陪我到外面走一走!
“好的!”
石寬也不多話,他尋思著剛才有文賢鶯在,文老爺可能有些話不方便說,所以很爽快地答應(yīng)了。
出了門,來到外面的天井,石寬接過一個下人手里的燈籠,跟在文老爺身后。
“我過兩天要去城里一趟,家里的事你可得多幫賢安分擔點!
文老爺雙手背在身后,不緊不慢地走著。
“好的!”
石寬心里有點小緊張,文老爺不在家,萬一李連長那邊搞點事情,還真不好應(yīng)付。
“你別緊張,不會出什么事的。在龍灣鎮(zhèn),一個小小的李連長,翻不出什么浪花!
文老爺看出了石寬的擔心,又叮囑了一句,慢慢朝后院走去。
石寬還是小心翼翼地回答著,聊的問題和剛才在書房里說的差不多,也沒多啰嗦。他也覺得文老爺把他留下來,肯定不只是聊這些,只是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說出來。
兩人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后院,路過了之前葉八停尸的那間屋子。這里靜悄悄的,一點風聲都沒有,不由自主的讓人感到有些恐怖。
走了一會兒,文老爺突然停下腳步,指著一片空地問道:
“你知道這地里種的什么嗎?”
那塊地光禿禿的,什么也沒有。文老爺這么一問,石寬也覺得挺奇怪,提著燈籠上前仔細瞧了瞧。發(fā)現(xiàn)這地原來應(yīng)該是種花或者種菜的,現(xiàn)在是冬天,所以什么也沒有。
“爹,沒看到種什么啊?”
文老爺抬頭看了看夜空,慢悠悠地說:
“現(xiàn)在是沒有,等開春了我就在這撒上洋煙菜種!
“你不是在山里種的嗎?怎么在這里種?”
石寬非常的疑惑,就這后院的一小塊空地,又能種出多少?
“山里種的是研磨成粉,這里種的割漿做成鴉片。”
文老爺說完,扭頭過來犀利的看著石寬。
石寬大吃一驚,明白了什么陳軍長用那些粉末提煉成鴉片,再回送給文老爺,那都是假的。文老爺為什么要告訴他這里也種上洋煙菜?他不得而知,但感覺到有什么陰謀要發(fā)生。他裝傻充愣,小聲的問道:
“就在這里種?”
“嗯!整個龍灣鎮(zhèn),認識洋煙菜的沒幾人,我在這種了,也沒人知道是什么!
這點文老爺說的倒是事實,洋煙菜開的花非常漂亮,偶有下人來到這里,看到了也以為只是奇花異草。當然這里是不允許什么人進來的,通常能來的也只有木德幾人。
“哦!”
石寬不知道文老爺告訴他這些是要表達什么,也就沒有多問。
石寬不問,文老爺還是主動說出來,他說道:
“我的鴉片都是我親自割的,就連木德也不知道用途!
石寬聽了,感到更加的驚訝,試探著問:
“那你割來干嘛?”
“以前沒什么用,也就當一味藥材,自己留著玩。后來嘛,嘿嘿,給了宋老大,我估計不久他就得來找你要!
文老爺?shù)靡獾男χ悄樤跓艋\光的映襯之下,盡是陰險。
鴉片是會令人上癮的,這個石寬也稍微懂得一點,他以為文老爺之前是真正的要給宋老大止疼驅(qū)痛呢,現(xiàn)在看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你……你怎么知道他會食用?”
“他是一條狗,狗哪有不啃骨頭的。我要不告訴他是鴉片,他可能還會放在那里置之不理,他知道了是鴉片,就一定會嘗試!
文老爺話說得非常自信,他不喜歡賭博,但這是一場只贏不輸?shù)馁博,他賭了。
石寬感到背脊都發(fā)涼了,這文老爺太可怕了,但他還是不知道,文老爺告訴他這些,是有什么意圖。
“那……那……”
“多點接觸李連長,看看他是不是能被控制的人,如果是,來我這里拿上一團。”
李連長這人,文老爺?shù)故呛退蜻^幾次照面,沒有了解,拿捏不準是個什么樣的人。雖然說當初宋老大他都沒見過,但從僅知的一些情況,他判斷能拿捏得住,而且他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斷。
石寬一下子就明白了,長呼一口氣,說道:
“你是想讓李連長成為我們的人,為我們所用!
“嗯,聰明!
文老爺點了點頭,他并不覺得石寬有多聰明。要是真聰明的話,也不會在他說這么多才領(lǐng)會了。這么重要的事,他也不會交給文賢安去做,做得好了,李連長自然和文賢安也會認識,做不好,那是石寬的事,處理起來比較簡單。
“我先找機會和他接觸,能說服得成我們的人,那是最好的。如果無法說服,再來找你要鴉片!
人啊,思想為什么要這么復(fù)雜?為什么相互之間要算計來算計去?石寬感嘆不已,但是他已經(jīng)身在其中,無法脫離。
“嗯!”
文老爺又甩起腳,慢悠悠地向前溜達。
石寬緊緊跟在后面,琢磨了一陣,他也琢磨出個門道,不會算計的人,那肯定當不了大財主,老實本分的,就只適合刨地種田。
溜達了一會兒,文老爺冷不丁又冒出一句:
“花兒開了就結(jié)果,果子里有好多好多的種子,這些種子都要散開,各自發(fā)芽!
這沒頭沒腦的話,石寬還以為文老爺要跟他講什么大道理呢,趕緊接話道:
“對呀,這是自然法則嘛!
“嗯!你跟賢安他們就像這些種子,你成家都快一年了,我琢磨著年前就把你跟慧姐分出去單過!
原來剛才那一句是個引子,文老爺真正想跟石寬談的是分家的事兒。
“哦!”
石寬雖說有點吃驚,但也在意料之中,他雖然是入贅到了文家,但總不能一直待在這兒。只是沒想到這事兒來得這么快,不過之前文老爺就說過,就算分了家,每個月也有月錢拿,所以也就沒什么好擔心的。鴉大離巢,虎大離母,世間萬物,哪有不分的道理。早分早適應(yīng),自己過那還舒服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