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文賢貴老早就不想在老太太這兒待著啦,感覺處處受拘束,還總有種寄人籬下的別扭勁兒。不過在這種節(jié)骨眼兒上,被文老爺這么一說要搬走,心里頭還是怪不是滋味兒的。他稍微點了下頭,輕聲嘟囔著:
“哦!那我明天就搬過去!
文老爺也沒再多說什么,一甩袖子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文賢貴垂頭喪氣地回到自己房間,一屁股躺到床上,琢磨了一會兒,又忽地蹦了起來,徑直走進客廳。
老太太還在那兒唉聲嘆氣呢,他趕緊走上前去行了個禮,小心翼翼地問道:
“奶奶,我爹要把我攆走啦。”
“可不是你爹攆的,是奶奶我讓你搬出去的,唉!人嘛,都得有自己的家,你還是出去自己過吧。”
老太太搖了搖頭,滿臉都是無奈。
這氣氛本來應(yīng)該挺憂傷的,可文賢貴卻完全沒感覺,反而鬼機靈地問了一句:
“那奶奶,誰跟著我過去服侍我呀?”
這可真是個問題,把文賢貴趕出去也就是一時之氣,這些細節(jié)還真沒仔細想過呢。老太太抱著拐杖琢磨了一會兒,說道:
“平時老跟著你的那個連三平,就讓他跟著你吧,做飯洗衣服啥的,你去找陳管家,讓他給你安排。”
陳管家安排過來的,肯定都是些老婆子,文賢貴才不樂意要呢。他又湊近了一些,笑嘻嘻地說:
“明天我就要搬走了,這一時半會兒的也找不到人啊。您這兒人這么多,不如分幾個給我?guī)н^去唄。”
老太太想了想,覺得也是這么個理兒,心就軟了下來,說道:
“那都是你爹的氣話,你慢慢搬就行,下人嘛,你想要誰跟著你?”
“阿芬、小玉、還有丙妹,我就看著她們幾個順眼,其他的我可不要!
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年輕的就這么幾個,文賢貴心里打著小算盤,想把她們都弄過去。到了那邊,那還不是想睡哪個就睡哪個,簡直美滋滋。
老太太白了一眼,這幾個可都是她的貼身丫下人,怎么能全部分給文賢貴?不過她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
“我把她們叫進來,看看她們愿不愿意跟你過去,愿意的話我也就不留了!
“我來叫!”
文賢貴已經(jīng)等不及了,他甚至開始幻想弄一張大床,把阿芬、小玉和丙妹三人都弄到床上去。他從這邊滾到那邊能碰到軟軟的,再從那邊滾到這邊,也還能碰到軟軟的,甚至連腳邊都能碰到。
出了客廳門口,文賢貴就扯著嗓子朝左右大喊:
“阿芬、丙妹、小玉,你們快過來,老太太叫你們呢,一個個都跑哪去啦?”
不一會兒,阿芬、丙妹、小玉三人就急匆匆地趕來了。三人非常有默契,見到文賢貴,誰也沒打招呼,直接走到老太太身邊,等待吩咐。
文賢貴倒是一點也不覺得難為情,搶著開口,得意洋洋地說:
“明天我要搬出去住啦,你們?nèi)齻跟我一起過去,月錢在原來的基礎(chǔ)上,我每人每月再多加一百元哦。”
老太太拉著小玉的手,輕輕地拍了拍,有些舍不得地問道:
“你們愿不愿意跟著過去呀?”
要是老太太不問,那三人可就沒得選了,在文家做事,文家的主子讓去哪就去哪。這一問,可就有選擇的余地啦。
最討厭文賢貴的小玉立刻說道:
“老太太,我服侍您也有好幾年了,我可不想過去!
丙妹的屁股剛剛還被抓了一下,立馬像撥浪鼓一樣搖起了頭。
“我也不去!
阿芬膽子小,頭低得快到胸口了,見這兩人都表了態(tài),也輕聲細語地說:
“她們……她們不去,我也不去!
文賢貴本以為只有小玉會明確說不去,哪知道阿芬和丙妹也是這態(tài)度,頓時有些羞惱,抬手指著三人,罵道:
“你們……你們竟敢這樣對主子,是不是都不想干了?”
“好啦好啦,她們是我的人,你兇什么兇!
家里這幾個孫子輩的,包括文老爺,都不敢在老太太面前這么囂張,老太太氣得不行,抓著拐杖用力在地上杵了兩下。不過她想了想,最后還是軟了下來,又說:
“阿芬,你就先過去幫幾天忙,等陳管家那邊找到人了你再回來!
阿芬性格實在是軟弱,不敢反抗,只能不情不愿地說:
“那好吧,我聽老太太的!
都聽老太太的,文賢貴這臉上可掛不住,他一甩袖子,氣鼓鼓地回房間了。
第二天,他也不著急搬家,反正文老爺和老太太都不給他派人,那就慢慢來吧。不過該看的還是要去看一下,所以他又去了護院隊的休息室,找到了跟班連三平。
那連三平每天就盼著文賢貴來,好跟他出去玩呢。一看到文賢貴,馬上迎了出來,小聲問道:
“少爺,你怎么啦,今天臉色好像不太好呀?”
“好個屁呀,被兩個老家伙趕出來了。”
現(xiàn)在的文賢貴,對自己的心腹也敢說些忤逆的話了。
連三平還有些懵,疑惑地問:
“老家伙,老家伙是誰呀?”
文賢貴沒有正面回應(yīng),而是大踏步地向前走,嘴里說著:
“走,去我新家瞅瞅,我要搬家啦,先去看看怎么搬。”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連三平心里跟明鏡兒似的,自然就知道所謂的老東西是誰了。
兩人不緊不慢地朝著原來的院子走去,一個昂首挺胸,一個點頭哈腰。
沒人住的房子就是亂,還到處都是灰塵,說話的聲音在墻壁上彈來彈去,嗡嗡作響,聽著還怪嚇人的。
到了之前的客廳,在那供神的桌子上瞅見一坨卷卷的玩意兒,文賢貴走過去拿起來瞧,干巴巴硬邦邦的,一時半會兒還真分辨不出來是什么,便又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
這玩意要是擱在別的地兒,那他一眼就能瞧出來是什么了?伤霈F(xiàn)在供桌上,那還真沒往那方面想,一聞才知道原來是一坨屎,一坨已經(jīng)被風干了的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