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這段時間一直這樣,也找過其他人來叫,就是不管用,真叫人沒招兒!
小蝶像只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個不停,仿佛終于找到了可以傾訴的人。
石寬才不想聽小蝶傾訴呢,又逗了史春生一會兒,就邁步走進文老爺?shù)臅苛恕?br>
文老爺老早就聽到石寬在外面說話,也曉得是來找他的。他不慌不忙,依舊半弓著身子在那練字。石寬進來后,他寫的最后一筆也大功告成,直起了腰板,也不回頭,不緊不慢地說:
“石寬,你看看我寫的這幾個字怎么樣?”
石寬湊上前,瞧見桌子上那張白紙上寫著“惠風和暢”幾個還沒干透的大字。字寫得倒是挺不錯的,剛勁有力,可他不曉得是什么意思,就很謙遜地問:
“好得很呢,不曉得掛在哪里比較合適?”
“舒適,平和,吉祥,掛在哪里都成!
文老爺邊說,邊把手里的毛筆一丟,這才轉(zhuǎn)過身來。
“是舒適平和吉祥的意思嗎?那這可是好詞兒啊,爹你送給我吧,我拿回去掛在客廳里!
石寬還真不曉得這幾個字是什么意思,既然是代表好兆頭的,那拍拍馬屁,拿回去掛著也不錯嘛。
文老爺卻把那張紙抓起來揉成一團,扔到了旁邊的竹簍里,在石寬的驚愕之中,又慢悠悠地開口:
“這世上哪有什么平和舒坦,有的只是利益,為了利益什么手段都使!
石寬心里犯嘀咕,文老爺是不是被人追得光屁股跑,心情變得怪怪的,就小心翼翼地問:
“爹,你這是怎么啦?”
文老爺慢慢坐在鋪了黃猄皮的子彈箱上,眼睛瞄了一眼書房的門,說道:
“你去把那門關(guān)上。”
“哦!”
石寬應了一聲,趕緊去把門關(guān)嚴了。他知道文老爺一定有重要的事要和他說。
待石寬回來站好了之后,文老爺聲音低沉的說:
“你幫我去把那秦老三給殺了。”
“殺人?”
石寬驚得眼睛都瞪大,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七爺說了父親就是因為母親和文老爺有了奸情,然后被毒死的。這個文老爺現(xiàn)在要故伎重演?
“辱我之人,我豈能讓他活在我眼皮子底下,你把他干掉,干得漂亮點,別留下什么痕跡!
文老爺說話聲音不大,字里行間卻透露著兇狠與歹毒。
“殺人……殺人這事我沒干過啊,我……”
石寬的心是蠻慌的,波瀾起伏,無法平定下來。
文老爺目光犀利的斜看著石寬,又一字一字的說起:
“殺雞者比婦人略好,殺牛者能在人中示威,殺人者方能成大事。這次我就交給你,不讓木德去做了!
“殺人者才能成大事,殺人者才能成大事……”
石寬呢喃了幾遍,一咬牙關(guān),惡狠狠的說道:
“好,那我就干一回大事!
文老爺比較滿意石寬的表現(xiàn),緩緩的點了幾下頭,又說道:
“你不姓文,但是是我們文家的姑爺,都說一個女婿半個兒,有什么事我還得靠你這半兒啊。”
“我知道,那爹,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雖然答應了文老爺要殺秦老三,但是石寬的心卻是凌亂得很,他甚至感覺這個世界有點虛幻,不太真實,一切都像舞臺上那些戲文里演的一樣。
走到門口,他手搭在門栓上,突然想起今晚來這兒的事,趕忙又折了回來,壓低聲音說道:
“爹,前兩天牛鎮(zhèn)長被劫還受傷了,這事兒你曉得不?”
這么大的事,文爺哪能不知道呢!他沒吭聲,只是直定定地盯著石寬。
石寬也不指望文老爺回答,自顧自地說道:
“那是五桂山的宋老大他們干的,也算是給我們出了口惡氣。”
文老爺眉頭一皺,倒吸一口涼氣,有點兒擔心地說:
“聽說賢貴那小子出手救了老牛頭,這事兒會不會惹惱宋老大他們吧?”
“不會的,賢貴就是碰巧遇上了,連槍都沒開。老牛頭都被賢貴的花言巧語給騙過去了!
一提到賢貴,石寬的心情就輕松了不少,那天的事兒他可是看得真真兒的,雖然沒聽到對話,但是后來聽街坊鄰居閑聊,他就知道這小子學會騙人了。
文老爺捏了捏下巴,又緩緩地點了幾下頭。
“嗯,這樣就好,我還想著讓你去跟宋老大他們解釋解釋呢,現(xiàn)在看來不用了,這樣反倒不會讓老牛頭懷疑我們和烏桂山的關(guān)系!
石寬可不想在這兒多待,直接把今晚來這兒的目的說了出來:
“這可能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吧。對了,爹,宋老大他們劫了老牛頭的錢,也分了我們一點兒,他還問你要那鴉片呢。”
“哈哈哈哈……有,我這就拿給你,那些錢也不多,你就收好了用吧。”
文老爺仰頭大笑,心情一下子就愉悅了起來。那天光著屁股跑回家后,他就再沒出過門。今天心情好了,明天就打算出去溜達溜達。
不去外面大街上,那也得去姜氏那兒逛一逛。秦老三那混蛋把他嚇得都起不來了,他要去姜氏那里試一試。
說來也怪,每次去和姜氏,他都能恢復得七七八八,看來姜氏才是他的福音啊。
第二天吃過早飯,石寬就拿文老爺給的那一團鴉片出了門。
這世上的人可真有意思,明知道鴉片不是什么好東西,還非得去嘗嘗鮮。明明知道睡別人的老婆是不道德的,卻還要去睡。宋老大是這樣,文老爺是這樣。石寬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到了龍灣碼頭,石寬又感覺有人在跟蹤他,他左瞧右瞧,看著人來人往的,愣是沒瞅見一個可疑的人。
他心里犯嘀咕,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每次有大事要辦,就變得疑神疑鬼的。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在那兒站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悠悠地下了碼頭的臺階。
廖老大早就在船頭候著了,石寬還沒走到下面呢,他就扯著嗓子喊開了:
“石隊長,有什么好活要拉啊,雇我的船唄,我們都這么熟了,照顧照顧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