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賢貴身旁坐著的是沈靜香,她順著文賢貴的眼神望去,明知故問:
“賢貴,看什么呢?”
文賢貴瞬間回過神來,有些難為情,趕忙掩飾道:
“沒……沒看什么。”
沈靜香可是個過來人,文賢貴那點小九九她豈能看不出來?輕聲打趣道:
“人家娃都滿地爬了,還惦記著呢,真沒出息。”
“嫂子,你可別亂說,我惦記她干嘛,奶奶說要幫我相一門親,說是隔壁黃峰鎮(zhèn)鎮(zhèn)長家的千金,也不曉得能不能成,我惦記鎮(zhèn)長千金差不多,怎么會惦記這小媳婦呢!
文賢貴說話間,連三平已經(jīng)走到了他身邊,他也不管旁邊牛鎮(zhèn)長什么臉色,一把拉住連三平的衣兜,就往里面塞了好幾把糖瓜。
“黃鎮(zhèn)長家千金啊,長得可水靈了,你要是能娶到她,那可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咯!
沈靜香是認識黃鎮(zhèn)長家千金的,去黃蜂鎮(zhèn)兌換銀元的時候,還跟人家同桌吃過飯呢。那小姐長得確實不錯,就是年紀稍大了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二十六了還沒嫁人。
要是這文賢貴和黃鎮(zhèn)長家千金能成,那這文家的祖墳肯定是有點問題。不然文家的每一代都有個男丁要娶比自己大的女人。
上一代文老爺娶了大三歲的胡氏,文二爺又娶了大好幾歲的潘氏。她自己也比文賢瑞大五六歲,要是文賢貴再娶了黃鎮(zhèn)長家千金,那可真是更上一層樓,直接大了九歲呢。
文賢貴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沈靜香聊著天,可心思早就飛到趙老財家兒媳身上去了。要說這趙老財?shù)膬合庇卸嗥,那也談不上,可剛才那一個動作扎扎實實的撥弄了他的心弦,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上去把人扛回家,扔到了床上啃個夠。
演員踩完臺,就有人出來報幕,然后正式唱戲就開始了。
那鑼鼓镲敲得恰到好處,二胡聲也婉轉(zhuǎn)悠揚,再加上演員們精彩絕倫的表演,贏得了臺下觀眾陣陣叫好。
就連那些不懂看戲,只曉得在大人們腿邊鉆來鉆去的小屁孩,也都看得目不轉(zhuǎn)睛,傻乎乎的。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反正一場戲已經(jīng)結(jié)束,第二場都演了大半截,突然“砰砰”兩聲槍響,戲臺兩邊掛著的汽燈“噗”的一下就滅了。
臺上臺下瞬間變得黑漆漆的,人們嚇得撒丫子就跑,哭聲喊聲那叫一個此起彼伏:
“土匪來啦,土匪來啦,快跑!”
“鬼啊,有鬼啊,孤魂野鬼出來鬧事啦!”
“爹,我的鞋掉啦!”
“……”
這情況,那些站在后面踮著腳看戲的鄉(xiāng)民跑得比兔子還快。反倒是前面坐著的那些大人物,被桌子椅子絆得死死的,根本跑不出去。
阿發(fā)的第一反應(yīng)也是土匪來了,他想也沒想,舉槍就往天上“砰砰”開了兩槍,扯著嗓子大喊:
“別跑,都給我蹲下,兄弟們,給我抓,抓住土匪的,統(tǒng)統(tǒng)都能當排長!”
可問題是,土匪在哪呢?那些士兵們上哪抓去啊。而且場面這么亂,也沒人聽阿發(fā)這個副連長的,不光是鄉(xiāng)民們跑,就連扛槍的士兵也怕被土匪抓住割去那玩意,趁著天黑也跟著一塊兒跑了。
文賢貴心里還惦記著趙老財家的兒媳婦呢,這可是個難得的好機會呀!他憑借著記憶,像只無頭蒼蠅一樣沖了過來,這兒摸摸,那兒抓抓。也不知道有沒有摸到他心心念念的,反正軟的、硬的、長胡子的、光滑的,都被他摸了個遍。
太黑了,即使是摸到了趙老財家兒媳婦,那也不知道什么味呀。聽說是土匪來鬧事,文賢貴也沒多待,跟著慌亂的人群跑了。
牛鎮(zhèn)長胖得像個球,腿還不利索,剛站起來準備開跑,就被椅子絆倒了。他的身子被慌亂的人群踩來踩去,疼得他像殺豬一樣嗷嗷叫:
“別踩,我是鎮(zhèn)長,別踩我!”
“哈哈哈……你是鎮(zhèn)長,我們找的就是你!
黑暗中,一個囂張的聲音響了起來。雖然周圍吵吵鬧鬧的,但牛鎮(zhèn)長還是一下就聽出這是土匪的聲音,只有土匪才這么囂張。
他嚇得趕緊捂住褲襠,像個球一樣滾到了一邊。在這地方,能滾多遠啊?沒滾幾步,就被一個東西給擋住了。伸手一摸,原來是條桌子腿,他急忙鉆了下去,大氣都不敢出,渾身抖得像篩糠。
“寶林……寶林救我……救啊……啊……”
就在旁邊,牛夫人也發(fā)出了比鬼哭還難聽的嚎叫,不過那求救聲很短,才喊了幾句就沒聲音了。牛鎮(zhèn)長不知道夫人是不是被土匪抓走了,他慶幸有個桌子被他躲。夫人是個女的,沒東西可割。就算土匪們不嫌棄夫人年紀大,抓去睡了,那也沒什么大損失。
牛鎮(zhèn)長雙手抱著腦袋,兩只胳膊緊緊壓著耳朵,不敢聽那些聲音,還把臉埋到了地下,也不敢往旁邊看。
過了一會兒,估計該跑的人都跑光了,市場上也安靜了一些。牛鎮(zhèn)長隱約聽到包圓圓在喊:
“阿爹,娘,你們在哪兒啊,春富,你快來呀,我……我要生了……”
牛鎮(zhèn)長慢慢抬起頭,發(fā)現(xiàn)夜晚也并不是那么黑,剛才只不過是汽燈一下子被打滅了,沒有那么快適應(yīng)黑暗而已。今晚都已經(jīng)七月十四了,雖然月亮躲在那薄薄的云層里,但還是可以模糊的看到眼前的一切。
包圓圓正躺在前面不遠處,兩條腿架到了倒地的椅子上,應(yīng)該是十分的痛苦,斷斷續(xù)續(xù)的哭嚎著。
包圓圓的旁邊也躺著一個肥胖的身軀,看那形狀應(yīng)該就是他夫人。此時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的兒媳要生了,牛鎮(zhèn)長想出去幫忙,可是看到旁邊還有幾個人走來走去,罵罵咧咧的,那都是土匪,正在找他啊,他哪里敢動彈。
那幾個人確實是土匪,其中嘴巴咬著匕首,手上拿著一團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就是江老二,他翻著那些桌椅板凳,嘴里含糊的罵道:
“他娘的,躲到哪去了,你出不出來,不出來我把你兒媳肚子里的孩子給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