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連長駐扎到學(xué)校的事,石寬也聽說了。他心里有誰懊惱,早知道就不該冒用高楓的名義給李連長寫信,就該讓宋老大他們直接把李連長的腦袋給割了。
本來想著李連長好對付些,先留他一條小命,免得換個厲害的角色來。哪成想這一救,李連長竟然跑到學(xué)校去招惹高楓了。
文賢鶯也住在學(xué)校,預(yù)備連的那么多“餓狼”守在那兒,可不是鬧著玩的啊。這可真是好心辦壞事,把自己給坑了。
石寬心事重重地走進(jìn)文家大宅,準(zhǔn)備叫上文賢貴一起去學(xué)校,會會那個李連長。
到了文賢貴家,一瞧,那美金正在院子里晾衣服,他就開口問:
“你家主子呢,在不在家呀?”
“還沒起呢。”
美金朝著側(cè)房撅了撅嘴,臉上似乎有點(diǎn)不高興。
石寬覺得挺奇怪,那側(cè)房住的不都是下人嘛,具體是誰他不清楚,這美金怎么還指向那兒呢,難不成是脖子轉(zhuǎn)不過彎?他也沒多想,徑直走進(jìn)客廳,朝著文賢貴的房間走去,到了門口就扯開嗓子喊:
“賢貴,這都什么時候了,還賴在床上!
那房門沒關(guān),阿芬從里面走了出來,手里還拿著文賢貴的一套衣服,見到石寬,臉“唰”地一下就紅了,輕聲細(xì)語地回答:
“少爺不在里面!
嘿,這就怪了,美金剛說還沒起呢,這阿芬又說不在里面。石寬郁悶了,甕聲甕氣地問:
“不在里面那在哪兒啊,三平呢,怎么沒見著他的影兒?”
“他倆,他倆都在我房間!
阿芬的臉更紅了,聲音小小的,說話都不敢看石寬一眼。也是,主子睡在她這么下人的房間里,她怎么好意思說出口呢。
“在你房間?是那邊那間側(cè)房嗎?”
石寬這才恍然大悟,美金沒有指錯方向,文賢貴真的就在旁邊的側(cè)房。他也不等阿芬回答,就大步流星地走出客廳,朝旁邊的側(cè)房走去。
還沒走到房門口,就聽到一陣此起彼伏的呼嚕聲,還有那刺鼻的酒味。
那側(cè)房的門也是大敞著,石寬走過去一瞧,好家伙,這可真是一幅別開生面的畫面啊。
只見文賢貴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張下人床上,衣服敞開著,半邊腿被床單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腦袋歪到了床邊,頭發(fā)亂得像個鳥窩。也不知道是出汗了還是頭油太多,感覺濕漉漉的。
再看那連三平,正歪歪斜斜地靠在床前,手里捧著個破碗,碗里裝滿了文賢貴吐出來的臟東西。他也不覺得那嘔吐物難聞,腦袋低得都快貼到碗里了,還流著口水,鼻子都快碰到那碗臟東西。
估計這一碗臟東西里也有連三平吐出來的,反正他那一條彎曲的腿上,到處都沾滿了溢出來的臟東西,黃黃綠綠,半干不濕。
再仔細(xì)一看,那連三平捧的哪是什么破碗啊,那分明是文賢貴的軍帽啊!
石寬趕緊扯過衣服領(lǐng)子,捂住鼻子,沒好氣地罵道:
“你們倆搞什么名堂啊,喝成這副德行?”
這兩個醉得不省人事的家伙根本沒聽到石寬的罵聲,還在那較著勁呢,比誰的呼嚕聲更響亮呢。
阿芬拿著文賢貴的衣服走了過來,她難為情的解釋道:
“天都快亮了,三平才扶著少爺踉踉蹌蹌地回來,兩人說話都打結(jié)。少爺……少爺也不肯回自己房間睡,非要睡我的屋。我實在趕不走他們,就……就只能讓他們睡這兒了。我燒了熱水,找來了衣服,你快幫把少爺叫醒,讓他洗個澡,把衣服換上吧!
瞧著這兩人的架勢,石寬心里琢磨著,肯定是連三平巴結(jié)討好,一直守在床邊,結(jié)果文賢貴吐了,連三平手忙腳亂的,撿起掉在地上的帽子就去接。好家伙,看起來還真是個忠心耿耿的奴才。
石寬才懶得進(jìn)去,他走到旁邊抄起一根長長的竹竿,遠(yuǎn)遠(yuǎn)地戳了戳文賢貴的肩膀,喊道:
“快起來快起來,要開碗了,你下干子還是麻婆呀?”
剛才喊不醒,這會提到賭錢,文賢貴的身子就有動靜了,他晃了晃腦袋,手在衣兜里亂摸一通,含含糊糊地說:
“殺……殺大賠小……哪邊錢……錢多我就押哪……”
“你這家伙,還真把這兒當(dāng)賭場啦,快起來!”
石寬又好氣又好笑,手里的竹竿又加了點(diǎn)勁。
文賢貴感覺到疼了,這才翻了個身,好不容易撐起身子,鼓著那對血紅的眼睛,總算是真正的醒了過來。
那連三平還真是個忠心的奴才,不用竹竿戳,這會兒也醒了,手上一緊,那一帽子的嘔吐物就全倒在了他的褲襠上,他也顧不上那么多了,反而揉了揉輕松的睡眼,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少……少爺……有……有啥吩咐?”
“起來起來,陪我去學(xué)校走一趟。”
石寬實在忍不住了,每人給了一竹竿。
文賢貴這時候才看清是石寬,他也不跟石寬生氣,麻溜地下了床,手扶著門框,另一只手抹了抹嘴角的臟東西,說道:
“是……是你呀,我……我……”
石寬把竹竿收回,隨手往旁邊一扔,嘴里嘟囔著:
“別我我的,趕緊去洗個澡吧!
阿芬趕忙跑過去把文賢貴扶走,那連三平也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
洗了個澡,又喝了杯熱茶,文賢貴這才清醒了些。他把槍盒子往肩上一挎,走到外面的長廊,來到坐在廊欄上的石寬旁邊,迷迷糊糊地問:
“你剛才說什么,要去學(xué)校?”
石寬摸出煙,遞了一根給過去,笑著說:
“對呀,你姐都要被人惦記了,你這個文顧問不得去瞅瞅啊。”
“誰敢打我姐的主意,看我不一槍崩了他!
文賢貴心里清楚,石寬說的是他三姐文賢鶯,可他不知道是誰這么大膽子。
“是李長興李連長,你敢崩他不?”
石寬掏出洋火,也不點(diǎn)嘴里的煙。
一聽是李連長,文賢貴的氣勢瞬間就弱了。李連長可是他的上級,他不敢惹啊。他琢磨了一會兒,從石寬手里拿過洋火,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根,“咔嚓”一聲劃著了,點(diǎn)上煙,這才嚴(yán)肅地問:
“怎么回事?李連長和我姐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