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簡單收拾了一番,也跟著出去。文老爺有四房太太,現(xiàn)在還住在大宅里的,有她和方氏?晌睦蠣敯c了之后,方氏就很少來過,最開始還說要去陪老太太,現(xiàn)在老太太不需要人陪了,也沒見到來。她也是有點氣的,不說要來照顧文老爺,來看一下總是應(yīng)該的,又不光是她一個人的丈夫。
輪椅的輪子碾壓著那青石板路,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音。這聲音就像瘟神,把路過的下人和長工嚇得紛紛躲開,躲不開的也只是微微點了個頭,表示招呼。
這就是人情冷暖啊,文老爺現(xiàn)在還是文老爺,但已經(jīng)不是文家大宅的正主,只不過是個廢人,略表尊敬就可以。
其實這些下人和長工也很是迷茫,文老爺?shù)瓜氯チ耍麄兎炊恢牢募业恼魇钦l?是老太太,還是文賢昌?又或者是文賢安?
到了文賢昌的院子前,文老爺抬頭一瞧,那曾經(jīng)破舊不堪的大門,如今已被擦拭得煥然一新,可依舊掩蓋不住歲月的痕跡。
“腳餓劉建個啊爺(小的求見二大爺)!
一旁的楊氏聽了,驚得目瞪口呆,急忙轉(zhuǎn)頭看向文老爺。只見文老爺?shù)哪樕霞∪饩o繃,卻又透著一絲諂媚。
文賢昌的院門前站著四個士兵,他們自然知曉文老爺?shù)纳矸,聽到這含混不清的話語,不由得笑了起來:
“你說什么呢,把嘴里的東西吐出來再講,我們聽不明白啊,哈哈哈……”
木德氣得直咬牙,卻又不敢表現(xiàn)出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站在輪椅后面,冷冷地看著。
楊氏本不想幫文老爺翻譯,可這是文老爺執(zhí)意要來的,也就不再隱瞞,直接說道:
“他說要求見你家二大爺!
“哈哈哈……真稀罕啊,求見二大爺,你稍等,我這就進(jìn)去稟報。”
看門的一個個笑得前仰后合,其中一個更是捂著肚子,扶著門走了進(jìn)去。
事有湊巧,今天文賢貴和石寬都被文賢昌請來,商量著接親和送嫁的事宜。文賢昌要講排場,說明天一早要派兩百名士兵跟隨文賢貴去迎親。石寬這邊雖然距離較近,文賢鶯從方氏的院子出來,出了文家大宅門樓,拐個彎就到了,但也不能太簡單。他要讓剩下的一百名士兵在兩旁護(hù)衛(wèi),一路開槍鳴禮。
這可都是新鮮事兒,文賢貴和石寬都愉快地答應(yīng)了。畢竟,文賢昌都發(fā)話了,他們哪敢不從啊。
這會龍堆走進(jìn)來,稟報道:
“營長,前面站崗的來報告,說你爹在外面求見!
剛剛還喜笑顏開的文賢昌,臉上立刻一黑,怒瞪著龍堆。
這些天一直跟著龍堆的米筐,立刻站出來幫忙解釋:
“你爹說你是他二大爺,要來求見!
“他會說話了?”
文賢昌有些不相信,眼睛睜大了許多。
其實龍堆心里也清楚文賢昌和文老爺之間的那點事兒。這該怎么稱呼文老爺呢?好像怎么叫都不太對勁,最后只好硬著頭皮說是文賢昌他爹,F(xiàn)在米筐這么一解釋,他心里的不安稍微緩解了一些,趕忙補充道:
“他說得不太清楚,是你二姨娘說的。”
“二姨娘?那到底是二姨娘的意思還是那老東西的意思?”
文賢昌嘴里嘟囔了一會兒,緊接著就說道:
“那行,讓他們進(jìn)來吧,看看他們到底想放什么屁。”
龍堆和米筐應(yīng)了一聲就出去了,文賢貴卻在一旁憋不住笑:
“要是爹真叫你二大爺,你可真是夠威風(fēng)的啊。”
“他奶奶的,我留了他一條小命,他敢不叫?”
文賢昌握著拳頭,狠狠地往桌子上砸了一下,眼睛里都快冒出火來了。
石寬在旁邊無奈地?fù)u了搖頭,心里有著些許的不自在。文賢昌這是在;靻?也不全是,這就是大家族利益分配不均惹的禍。他在心里暗暗發(fā)誓,以后不管多有錢,文賢鶯都是他唯一的妻子,姨太太多的家族,肯定會有很多麻煩事兒。
沒一會兒,文老爺就被木德推著進(jìn)了客廳。那楊氏在旁邊走著,步子邁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一點都不慌,給人一種不可抵御的氣質(zhì)。
到了文賢昌跟前,文老爺一只手撐著輪椅的邊頭,身子扭來扭去的。
文賢昌瞪著眼睛,沒好氣地問:
“你想干嘛?還想跟我干一架。俊
楊氏輕輕哼了一聲,說道:
“你現(xiàn)在吹口氣都能把他吹跑,他還敢跟你打架?他這是要給你這二大爺磕頭呢!
門口的那些士兵聽了,哄堂大笑。就連屋子里的文賢貴,也笑得嘴都咧到耳根子了。
就在這時候,文賢昌突然覺得有點別扭,他揮了揮手,罵道:
“都別笑了,你真要給我磕頭啊?”
“嗯!”
文老爺從嗓子眼里發(fā)出一個聲響,身子也不再硬撐著了。他這一套全是裝出來的,他根本沒有辦法下地磕頭。就是想看看文賢昌到底會不會真讓他磕,也想看看有沒有人會攔著,不讓他磕?上а,沒人攔。
“得了,你可別給我磕頭了,別折了我的壽,也別叫我二大爺了。你有什么事趕緊說,說完麻溜地滾蛋!
文賢昌這一句話,讓文老爺心里稍微動了一下惻隱之心,不過也就那么一下。他都被弄成這樣了,絕對不會讓文賢昌好過的,他使勁兒張開嘴,嗚哩哇啦地說了起來:
“明顛系喜侄子,喔江雞俺家(明天是喜日子,我想去參加。)”
“什么大侄子,雞呀豬呀的,你說清楚點兒,不然我拿個夾子把你舌頭夾住!
文賢昌聽著費勁,心里那叫一個不耐煩。
楊氏也沒聽太明白,只好彎下腰,輕聲細(xì)語地問: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慢點,別怕!
文老爺喘了口氣,倒吸了一下口水,才又慢慢地說:
“明顛至喜侄子,喔講雞俺家(明天是喜日子,我想去參加。)”
這回楊氏總算是聽清楚了,她直起身子,說道:
“明天他兒子娶媳婦,女兒嫁人,他想去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