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睡房,文賢貴拎起扔在椅子上的另一包奶袋子,扯著嗓子喊道:
“阿芬,阿芬,你躲哪去啦?”
阿芬正在屋外呢,聽到呼喊聲,忙不迭地跑進(jìn)來,怯怯地應(yīng)道:
“少爺,找我什么事呀?”
文賢貴看了看外面,沒看見連三平和美金的影子,估摸是連三平多日沒見美金,這會兒正把人推回房辦那事呢。也怪不得,這次進(jìn)城,他連蒙帶騙把趙老財騙進(jìn)縣城最大的J院“芙蓉坊”,各自挑了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唯獨(dú)沒給連三平叫上一個,連三平能不憋得慌嘛。他色瞇瞇地把手伸向阿芬的胸脯,翹起食指勾了一下,不懷好意地說:
“回房去,我給你個好東西!
阿芬的臉“唰”地一下紅透了,羞得無地自容,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少爺,這青天白日的,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快點(diǎn)進(jìn)去!
文賢貴才不管阿芬愿不愿意呢,手往她肩膀上一搭,用力往里一推。
其實,阿芬也不敢反抗,她早就習(xí)慣了,壓根兒就不知道反抗這回事了。
進(jìn)了房間,自然是要干那檔子事咯,阿芬乖乖地脫了衣服,可當(dāng)文賢貴撕開那牛皮紙,掏出嶄新的奶袋子,讓她穿上時,她卻覺得渾身不自在,說什么也不肯穿。
送奶袋子給阿芬,只不過是隨手送的,文賢貴的心并不怎么在阿芬的身上。要求了幾次,阿芬還是扭扭捏捏的,他也懶得強(qiáng)求了。畢竟都這個時候了,還是做正事要緊。
就這樣,文賢貴買回來的奶袋子,以為兩個女人都會欣喜若狂,卻是連穿都沒有一個人穿上。
羅念的滿月酒定在了一個星期天,這天孩子們都放假回家了,羅豎便讓柱子夫婦上街采購了一些新鮮的食材回來。他和高楓在龍灣鎮(zhèn)的熟人不多,所以就只請了石寬一家,還有幾位老師,再加上從顧家灣金礦趕來的唐森。
雖然只有兩桌人,但大家聚在一起,那場面也是熱熱鬧鬧的。
文賢鶯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自由走動了,由石寬和小芹攙扶著,也來到了學(xué)校。她剛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沖著高楓喊道:
“楓楓,小念念呢,快抱來讓我看看!
雖說已經(jīng)深秋了,可這天氣還是熱得很,由于正在坐月子,高楓頭上戴了頂帽子。他好久沒見文賢鶯,心里可想念了,快步走過來,挽住文賢鶯的胳膊,把腦袋輕輕靠上去,嬌嗔地說道:
“他呀,睡得正香呢,大名叫羅念,小名叫東北!
“東北?為什么叫東北呀,這是誰給起的名?”
文賢鶯滿臉疑惑,這孩子好好的,也沒什么毛病,怎么就起了個小名呢?
高楓的眼神瞬間變得有些憂傷,她沒有回答文賢鶯的問題,而是轉(zhuǎn)頭看向了旁邊的羅豎。
羅豎握緊拳頭,剛毅的臉上帶著點(diǎn)怒火,緩緩的解釋:
“就在上個月十八日,豺狼般的日寇在東北柳條湖悍然發(fā)動事變,鐵蹄踏破山河,數(shù)座城市接連淪陷。他們覬覦我華夏沃土已久,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這是對我泱泱中華的公然踐踏,是對億萬同胞的殘酷欺辱!作為一名中國人,我要讓兒子永遠(yuǎn)銘記,東北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們的!
“東北淪陷了?”
文賢鶯也瞬間感到悲傷,她沒有去過東北,但知道那是一片美麗富饒的土地。
同樣悲傷的還有刁敏敏,她把羅豎的話接過來,無比沉重的說:
“少帥不敵,退守北平!
在場懂得的一些人,例如羅豎,高楓,文賢鶯,蘇爾南和唐森等,一下子變得沉默了,空氣似乎都變得粘稠起來。
石寬和阿香,小芹等,不知道地理,甚至都不知道東北是什么的。但是看這氣氛,看這些人的神情,也知道怎么一回事。
本來是高興的滿月酒,卻變得了冷冷清清,誰也不再說話,該干活的干活,該坐著的坐著。
這一餐飯,竟然誰都沒有喝酒,吃飽了之后,坐了一會,就各自散去了。
石寬和文賢鶯回到家,心事重重,太陽都還在西邊的山頭上,就進(jìn)房躺到了床上。他把手伸進(jìn)文賢鶯的衣服里,慢慢的揉著,小聲的問:
“日本人待在自己的國家好好的,為什么要來侵略我們?”
文賢鶯伸出一只手,把石寬的腦袋摟得更近一點(diǎn),就像母親給兒子講故事一樣,緩緩開口:
“我們?nèi),我們物產(chǎn)豐富……”
這一夜文賢鶯給石寬講了許多,講了滿清如何閉關(guān)鎖國,如何腐敗無能。講了國家幅員遼闊,卻怎么一點(diǎn)點(diǎn)的被外國蠶食。講了海參崴,講了港澳,講了甲午戰(zhàn)爭,講了五四運(yùn)動……
石寬是第一次了解自己腳下的這片土地,了解了堂堂正正的中國人,竟然被外國人叫做東亞病夫。
都已經(jīng)大半夜了,兩雙眼睛在沒有點(diǎn)燈的房間里依然閃爍著,文賢鶯感到有些疲憊,她把石寬都有些汗晶晶的手扯了出來,低聲說:
“睡覺吧,別摸了,我肚子有點(diǎn)痛!
“肚子痛,要不要我倒杯溫水給你喝一下!
石寬掀開了被子,走下床來,準(zhǔn)備去點(diǎn)燈。
文賢鶯感覺屁股前有些黏黏的,吸了一口氣,有點(diǎn)痛苦的說:
“不要喝了,你點(diǎn)燈過來我看一下!
石寬把油燈點(diǎn)了,用手遮著走過來。
就著那燈光,文賢鶯看了一下,有些許的慌亂,說道:
“石寬,我怕是要生了,你快去叫小芹,還有把我娘叫來!
看文賢鶯的肚子,已經(jīng)下墜到下面了,還真有可能要生了。石寬不懂得這些呀,心里莫名其妙的就慌張起來,身體也有些發(fā)抖,著急的說:
“那你別動,我……我立刻把桂花和小芹叫來!
“嗯,瞧你慌的,慌什么?”
文賢鶯叫石寬別慌,其實她自己心里也是很慌的。心一慌,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娘來。這一兩年,她對娘是越來越冷漠,越來越?jīng)]有話說,可是這種時候,首先想到的卻還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