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邊走邊聊,不一會兒就到了半山腰的草屋。
草屋里的李老頭夫婦還在呢,聽到有人說話,趕忙走了出來。文賢貴的變化可真大啊,而且這么多年沒見了,李老頭已經(jīng)認不出來他了,只顧著和牛春富聊天,把文賢貴晾在了一邊。
文賢貴才不想和李老頭說話呢,他想到當(dāng)初那塊帶毛的臘肉,心里還有誰敢做,不過就沒什么感激之情。他要去刨牛家的祖墳,還得先把李老頭夫婦打發(fā)走。
牛春富和李老頭也沒聊幾句,聊了一會兒就帶著文賢貴往山上走,到了第一座墳?zāi)骨,兩人坐在了墓坪前?br>
文賢貴指著那墓碑,陰冷地挑撥道:
“你家就兩個女娃,這風(fēng)水寶地就算保佑,也有可能是保佑男娃哦!
“就是,我大伯的小兒子現(xiàn)在在省城,聽說混得還不錯呢,我看保佑到他那去了。”
一提到祖墳,牛春富又開始抱怨起來。
牛寶豐的小兒子牛春明,文賢貴在和牛寶豐聊天的時候,多少了解一些,就是在省城飯館給人當(dāng)學(xué)徒,比村里一般人過得好那么一點點而已。想要出人頭地,除非天上掉金塊。他說道:
“據(jù)我所知,這些年打理祖墳,又請人看守,可都是你大伯在忙活,那保佑的不是你大伯家還能是誰?”
“我活成這個樣,每年能回來掛紙就不錯了,還想讓我出錢打理,除非先保佑我發(fā)大財。”
牛春富還是老樣子,說著說著就煩了,順手拿起一個小土塊,“嗖”的一下朝那墓碑扔了過去。
文賢貴把屁股挪過去一點,靠近了牛春富,小聲的說:
“我倒是有個辦法,能讓你家祖宗只保佑你!
“什么辦法?”
牛春富來了興趣,也把腦袋湊近。
周圍都沒有人,文賢貴卻還附到牛春富的耳旁,低聲嘀咕了一陣。
牛春富一開始還是瞇著眼睛聆聽的,文賢貴越說到后面,他的眼睛就越睜大,最后變成了瞪圓。文賢貴說完了,他聲音也變得結(jié)結(jié)巴巴:
“這樣行不行?”
“我看行,你想,你們牛家的祖墳變成你這一脈在祭拜,不保佑你保佑誰呀?”
早在龍灣鎮(zhèn)時,文賢貴就知道牛春富是個混球,只要是能搞到錢的,往鍋里拉屎都干,所以繼續(xù)在旁邊灌輸著這套歪理。
牛春富捏著下巴尖,自言自語:
“按理說也是,是我燒的香,不保佑我,那還能保佑誰呀!
看來牛春富還真有這心思了,文賢貴心里暗暗高興,拍了一下那手臂,說道:
“事不宜遲啊,現(xiàn)在你回到木河鄉(xiāng)了,這事就得抓緊辦!
“好,我本來不太信這些鬼鬼神神的,今年我就信一回。你能不能先支點錢給我,我……我……”
牛春富一拍大腿,好像很堅定的做出了決定,不過說到后面要支錢,那剛挺直起來的腰,馬上又塌了下去。
文賢貴摸出了幾張票子,拍到了牛春富的手里。他十分懂得牛春富要干嘛,笑著說:
“我們這里每個月發(fā)一次工錢,現(xiàn)在才剛開始干活,他們手里沒什么錢。你要和他們賭,那也要等到發(fā)工錢先啊。這點錢你先拿著花,別等到發(fā)工錢了,人家有錢,你口袋卻空空了。”
被看穿了心思,牛春富很是尷尬,陪著笑臉解釋:
“現(xiàn)在不賭,我就是收點錢暖口袋,給自己壯壯膽。沒有錢在身,走路都走不穩(wěn)啊!
文賢貴也不理會牛春富太多,兩人在這墓坪前聊了半個多時辰,轉(zhuǎn)頭下山了。
整個工地上,像螞蟻一般布滿了五六百人,從空中俯看,一天下來,也只是把這翠綠的大山啃食了一小塊。
晚上收工,各自回到了村里。文賢貴和石寬他們就住在牛寶豐的家,牛春富在木和鄉(xiāng)早就沒有家了,也是住在大伯家。
吃飽晚飯,基本都會坐在門墩上,或者小院里聊一會天,吹一下牛,這才回去睡覺。
牛春富不和大家聊天,找到了大伯牛寶豐,兩人蹲到了院子的角落。牛春富拐了一個大彎,這才進入正題:
“大伯,都說樹大分枝,開枝散葉,我們兩家分家也有蠻久了哦。”
牛寶豐還以為牛春富要和他爭什么財產(chǎn)呢,想了一下,這才嘖嘖道:
“是啊,分開都幾十年了,當(dāng)初你爹去龍灣鎮(zhèn)當(dāng)鎮(zhèn)長,就不要這老宅了。你爺爺主張把家里的大部分錢都分給他,他也是拿了那筆錢去買官的。他當(dāng)時還分得一塊地,就在大楓樹旁邊,說是有朝一日發(fā)財了,再回鄉(xiāng)建房?墒前l(fā)財了也不見他回來建,地閑在那里,閑著也是閑著,你伯娘和大嫂就整理出來種上菜了,你要是想回來建房,那說一聲,我讓她們把菜拔了便是。”
“我還回來建什么房啊,以后水庫建成,水都淹到了菜地旁了,在那建房,開門就淌水,不好,不好。”
牛春富從來沒想過要建房,縣城里那套房子,他都還想賣出去當(dāng)賭本呢。
剛才的一番話也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既然不是建房,難道那一點地還想問他要租?牛寶豐有些不高興,摸出了旱煙填上,慢慢的抽著:
“哦,不建房啊,那你想要種那塊地是不?要種就拿去種唄!
讓牛春富種菜,那還不如每天拿棍子打他,他嘴巴一撇,說道:
“我在縣城那么遠,種什么地呀,伯娘和大嫂種就讓她們種。我是覺得我們牛家還有一樣沒分清楚,分清楚了,各顧各的,那就好了!
牛寶豐也是一愣,緊張的問道:
“還有什么沒有分的!
牛春富抬手一指,指向了寶泉山的方向。
“大伯,寶泉山的那幾座祖墳不還是一起的嗎?我想我們兩脈分了,各打理幾座。要不你住在鄉(xiāng)里,我們住在縣城,每年清明掛紙,都要先派人去通知,太麻煩了。分了每人打理幾座,你們想什么時候掛紙就什么掛紙,不必要等我們回來了。我們呢,也好安排自己的時間,有空了就早回來幾天,沒空就遲點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