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處在被打的狀態(tài)下,趙永貞不僅感覺口鼻流血,腦袋還非常脹,再打下去,被打死是必然的。他終于忍不住了,大吼了一聲。
“停!”
一直都是冬生罵罵咧咧,趙永貞不還手也不說話,現(xiàn)在突然一聲大吼,冬生還有些鎮(zhèn)住呢,停住了手,氣喘吁吁的跨坐在那里。
趙永貞喘了幾口氣,又抹了一下臉,手上黏黏糊糊,雖然看不清,但知道肯定是血。他把手在衣服上擦干,從口袋里摸出那些散錢。
“這些錢你拿著,我枕頭下還有一些,拿回去給二妮,告訴她我愛她,也對不起她,如果她真的懷上我的孩子,以后一定要姓趙,給我們趙家留個后。我被殺的時候,不要去看,也不要去收尸,金子留著,等以后風(fēng)聲過了再拿出來用,好好把孩子撫養(yǎng)成人!
冬生現(xiàn)在才注意到趙永貞說二妮懷上孩子了,他抬起巴掌又扇過去,左右開弓。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巴掌,反正是打累了,這才歪下來,雙手張開,也躺了下來。
張永貞剛才依舊打不還手,現(xiàn)在冬生不騎他了,他也不逃跑,只是努力睜大眼睛,看著暗淡的夜空。
躺了一會,冬生氣順了許多,他在口袋里摸啊摸,摸出了皺巴巴的小煙,還有趙永貞送給他的鐵殼打火機。點燃了之后,冷冷問道:
“你娘真是文賢貴燒死的?”
趙永貞的氣也順了,鼻血不再流出來,凝固成團,半堵著鼻孔,他只得用嘴來呼吸。他伸手過去,把冬生嘴里那捏得彎曲的小煙拿過,深深吸了一口。
“我娘是想燒死鬼霸三,老早就把我和我妹送到我姑姑家,鬼霸三命大不死,死的是我娘和大娘。”
不需要太多解釋,就這三四句話,冬生就相信是真的。畢竟當(dāng)年五竹寨那一場大火太離奇了,還有前些日子,他親耳聽到文心琪念那一份田契。
趙永貞家當(dāng)時也是個小地主,怎么一下子就要淪落到賣房賣地的地步?這里面肯定有陰謀,趙永貞說的這些,合情合理。
他又摸出了一根煙,這根煙從中間斷了,他扯掉半截,叼在嘴里點了。
“你走吧,錢自己拿上,快點離開,越遠(yuǎn)越好,否則不出三天,就會查到你的頭上來!
冬生要放他走,趙永貞驚住了,一下子爬坐起來,吐掉嘴里帶血的小煙。
“你……你讓我走?”
“走吧,你我兄弟一場,我抓你回去,不仁不義,鬼霸三作惡多端,這是他家該遭的報應(yīng),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冬生也想通了,趙永貞和文賢貴的仇天大都不止,換做是自己,別說是黃靜怡,就連三個小孩可能都要下手。誰叫她是文賢貴的妻子,是文賢貴的家人呢?
昨晚掐死黃靜怡時,趙永貞就想連夜逃走了,只是他舍不得二妮。沒人看到他掐死黃靜怡,他又有些僥幸心理,留了下來。
現(xiàn)在藏不住了,冬生放他走,不走就是傻瓜。他雙手撐地,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
“幫我照顧好二妮,我趙永貞跑出去,不管口袋里有五塊還是十塊,都會攢錢托人帶回來給二妮的。”
“走吧,別從龍灣鎮(zhèn)穿過,警務(wù)所的警察正在鎮(zhèn)上查找,也別回五竹寨,這事瞞不了,他們很快就會查到五竹寨的!
小半截?zé)熀芸炀蜔搅俗齑剑杏X有些燙,把煙頭吐掉,眼睛也閉上。他感覺好累,好想睡一覺。
趙永貞把剛才塞給冬生的那些錢撿起,撒腿就跑。跑了兩步,又退回來,再次的說:
“我愛二妮,他永遠(yuǎn)是我婆娘,讓他等著我,我肯定還會回來的!
冬生眼睛都不睜開,懶懶的問了一句:
“你要跑去哪里?”
“不知道,我要去當(dāng)兵,只有手里有槍了,我才能回來!
掐死了黃靜怡,這并不是報仇,反而把自己逼上絕路,趙永貞后悔啊。
冬生擺了擺手,說道:
“你走吧,別記著二妮了,你不配愛她!
兩人從村中央打到村頭,雖然只是冬生一個人在打,但也驚動了村里的狗,這會好像有人也跑出來了。趙永貞不敢久留,再次邁開腿,留下一句話。
“我愛二妮,我對不起她。”
冬生不再回答,聽著趙永貞的腳步漸遠(yuǎn),深深的呼了一口氣。趙永貞玷污了黃靜怡,哪里還配愛二妮。
從灣頭村出來的是狗,有好幾只呢,到了冬生身旁,不敢上前,兩只前爪伏著地狂吠。
冬生懶得理會,脫下一只趙永貞送的鞋子,墊到了后腦勺,疲憊的睡了過去。
灣頭村的村民不是沒聽到外面打架聲,只是這年頭不太平,誰也不想出來多管閑事。
第二天早上,有人早起,看到丟棄在路邊的手電筒,湊近了看,上面粘著血跡。再仔細(xì)看地面,星星點點,也有一些血跡。這才想起了昨晚外面有人打架,于是把鄰居叫起。
一行人跟著血跡慢慢尋找,血跡越來越多,越來越明顯,到了村頭,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身上衣服染紅一片。
他們嚇得腿都軟了,有兩個膽子稍微大一些的,大聲呼叫。
“死人啦,快出來看啊,死人啦!
躺在那里的就是冬生,他只不過是打趙永貞時,有時候打偏,手打在了那鵝卵石鋪成的路面上,磕破了些皮,并沒有受什么大傷。身上那些血都是趙永貞鼻孔嘴巴流出來,糊到他身上的。
在這里睡了一晚,是他太疲憊,加上肚子餓,不愿意走了。這會被吵醒,也記起了昨晚的事,他將計就計,再幫趙永貞一下,就裝作疲弱的呼救。
“我沒死,救命,救命啊!
還會說話,手也在搖擺著,村民就不怕了,全部圍過來。
“這不是鬼霸……文所長的隨從嗎?怎么躺在這里了?”
“發(fā)生了什么事?”
“昨晚外面打架的是你嗎?是不是來土匪了?”
“……”
冬生還有力氣坐起來,他卻不坐,裝作很勉強的把身子側(cè)過來,舔著嘴唇說:
“餓,給我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