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寡婦拍著二妮的肩膀,那模樣,活脫脫就是恨鐵不成鋼。
“快坐下,寬叔都來了,你也不知道陪人家說說話,像什么樣?”
看著二妮傻乎乎地坐下來,石寬心里那叫一個不是滋味,也不藏著掖著,開門見山。
“二妮啊,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樣,不管是在村里,還是在學(xué)校,都有人在背后指指點(diǎn)點(diǎn)。我瞧你心里也不得勁,要不今年就別在學(xué)校食堂干了。”
趙寡婦和柱子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尤其是柱子,剛剛對石寬還有點(diǎn)好感呢,這會兒直接煙消云散。
二妮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有點(diǎn)有氣無力地說:
“行,那我不去干了!
二妮越是淡定,石寬就越覺得心里難受,他掏出煙,就著火堆點(diǎn)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這兩天我?guī)闳タh城,到一戶人家家里當(dāng)下人?h城里沒人認(rèn)識你,也沒人會對你指指點(diǎn)點(diǎn),你看怎么樣?”
聽到這話,趙寡婦和柱子的臉色才恢復(fù)過來,他倆齊刷刷看向二妮。
二妮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不緊不慢地回了一句:
“會有人要我這大著肚子的人干活嗎?”
“只要你愿意去,肯定有。”
石寬不光考慮到二妮在學(xué)校給人留下的印象,也考慮到了二妮的未來。只不過這未來的事,現(xiàn)在還不能說。
二妮的眼皮慢慢地耷拉下來,那原本就沒什么精神的睫毛,此刻顯得更長了。她不吭聲,也不知道心里在琢磨什么。
趙寡婦急了,伸手推了二妮一把,沒好氣兒地罵道:
“寬叔問你話呢,你倒是給個準(zhǔn)話啊。”
其實二妮自己早就聽到外面的那些閑話,說她今年還在學(xué)校幫忙做飯,都不送孩子去上學(xué)之類的。她要是不去學(xué)校做飯,那肯定也沒法在學(xué)校待下去了呀,自己一個人在老營村,這日子怎么過?她娘這么一推她,她就無奈地答應(yīng)了。
“好,有個落腳的地方就行!
二妮答應(yīng)了,石寬也跟著松了口氣。
“那你快去收拾衣服,等會兒吃了飯就跟我回龍灣鎮(zhèn)。”
二妮根本沒得選呀,哪敢不答應(yīng)呢。好在知道石寬是個好人,是為了她好,也沒什么好顧慮的。
她回房間收拾衣服去了,趙永貞之前給她買的衣服,再過些日子,估計就穿不下,可她還是收拾好了帶著。
趙永貞走得太匆忙,連個招呼都沒打,唯一能讓她有點(diǎn)念想的,也就是這幾件衣服了。哪怕穿不了,或者變得破破爛爛的,她也要帶在身邊。
二妮回房間后,趙寡婦和柱子就趕忙問石寬,說是哪家的老爺要請二妮呀?知不知道二妮懷著孕呢?每個月給不給工錢啥的。
其實像二妮這樣的拖油瓶,哪有人會請喲,石寬不過是想幫幫二妮,二妮太可憐了。
趙寡婦家火塘上方還掛著幾條臘肉呢,這大過年的,石寬拿來的肉呢,自然是不方便煮來招待石寬。小麗切了一塊臘肉,扯了些蔥蒜,把臘肉炒得香噴噴的,招待了石寬。
路途有點(diǎn)遠(yuǎn),石寬也沒和柱子喝酒,吃了午飯就帶著二妮走了。
臨行前,趙寡婦也摸出了兩個紅包,一個塞給石寬,一個塞給二妮,她眼淚汪汪的,抱著二妮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塞紅包給石寬,倒不是因為她年紀(jì)比石寬大,而是希望石妮帶二妮出去順順利利的。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見面,她希望平平安安。
回到了龍灣鎮(zhèn),石寬裝了一船藥材,第二天就和二妮跟船去了縣城。年前怕日本人,忙東忙西,有一船藥材還沒送給趙老爺。
二妮和文賢歡還有趙老爺不熟,但知道是城里的大財主。她還以為是到了文賢歡家當(dāng)下人呢,結(jié)果到了縣城,石寬讓大壯幫忙送藥材到趙老爺家,把她帶到了城南一處比較安靜的巷子里,在一處青磚帶院的瓦房前停下。
石寬拍了門,出來一位也是十七八歲的姑娘,還有一些青澀,問道:
“你們是……”
“我找你們家老爺,你就說從龍灣鎮(zhèn)來的,姓石!
石寬是第一次來這里,第一次是跟宋老大來,當(dāng)時這小姑娘還不在。
“好的,那你稍等!
那姑娘把門關(guān)上,又進(jìn)了院子里。
二妮看那姑娘的打扮,知道不是什么貴小姐。有點(diǎn)疑惑,低聲問:
“這家不是有下人了嗎?”
“有,一個也不夠啊,你就放心吧,我會把你安頓好的!
石寬又摸出了煙來抽,這段日子以來,他感覺自己的煙癮越來越大,一天一包黃鶴牌,有時還不到晚就抽完了。
石寬讓二妮放心,二妮卻放不下心來。明顯石寬事先沒有和人家打過招呼,這份活能不能干,那還未知呢。
過了不久,石寬手里的煙抽去了一半,那門又打開了。露出來的人不是剛才的姑娘,而是一個刀疤臉的大漢,剛才那姑娘只是幫開門,兩只手抓著門沿,現(xiàn)在在門背呢。
刀疤臉大漢見到石寬,立刻熱情地伸出手。
“石隊長,我以為你都記不起我們了!
“怎么能忘記,這不,有事要求你來了嗎!
石寬笑呵呵的,示意二妮也跟著走進(jìn)去。
刀疤臉就是江老二,他看著二妮,有些奇怪。
“石隊長,你能有什么事要我?guī)兔Π??br>和江老二已經(jīng)這么熟悉了,石寬也就不客氣,反客為主。
“唉!真是要你幫忙,不是客套話,進(jìn)到里邊說吧!
有了婆娘的江老二,人也和以前大不一樣,不再是沉默寡言,F(xiàn)在的他獨(dú)當(dāng)一面,說話做事都極顯老練。
“你我兄弟,不需要這么客氣,只要是需要到我?guī)兔,定在所不辭!
說話間,幾人已經(jīng)來到客廳落座,那一位開門的姑娘倒來了茶水,又退了出去。
二妮已經(jīng)知道石寬帶她來這里,就是要求這位老爺爺收留了,他站在一旁很是拘謹(jǐn),不敢落座。
石寬倒也不想拐彎抹角,直接就說了。
“這位是我侄女,年少無知,被外鄉(xiāng)來的貨郎佬灌了迷魂湯,失身于人,現(xiàn)在人找不到,肚子也大了。在家里受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生活不下去,只得出來避一避,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再做打算。我也不認(rèn)識有什么人,就認(rèn)得你們這幾位兄弟,現(xiàn)在把人帶來,還望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