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收工回家,還沒有看到慧姐和秀英,石寬就知道人肯定沒有回來,心情越發(fā)煩躁,躺在客廳門邊的搖椅上,想把自己都給搖飛。
大山沏了一杯茶放到旁邊,輕聲說:
“秀英回來過,說老太太讓小姐在那邊住上幾天,你不必擔(dān)心!
“今晚上幫我溫一壺酒!
大山這一句話,讓石寬心里放松了不少,老太太至少并沒有責(zé)怪他。住幾天就住幾天吧,本來想著今晚上去那走一趟的,看來還是先不要去。
石寬沒有去老太太那,家里卻來了客人。在剛上桌吃飯,倒?jié)M了酒,都還沒來得及喝一口時,陳管家就帶著大黑痣走進來。
“石隊長,你結(jié)婚后,我還沒來你這串過門,真是不應(yīng)該呀;劢隳兀趺床灰娨黄鹕献,留你獨自空飲?”
石寬很不高興,心想這陳管家該不會是來恥笑的吧?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大戶人家的人,對于吃飯這些禮儀沒什么講究,隨口就說道:
“慧姐去老太太那了,你吃過飯沒有,來一起坐下喝一杯!
陳管家有些受寵若驚,來石寬這里之前,他已經(jīng)去了好幾個院子了,也有碰到正在吃飯的,因為身份地位不同,沒有人招呼他吃飯,都是聽他把話說完就讓他走。
他已經(jīng)是吃過飯了的,看到石寬已經(jīng)招呼下人拿碗筷來,也就不再客氣,坐了下來。
“石隊長這么好客,那我也不客氣了,改天請你也到我那喝一杯!
“改天再說吧,陳管家你來我這,是有什么事。俊
石寬手抓酒杯,等待大山給陳管家倒?jié)M酒。
跟陳管家來的大黑痣,知道自己身份卑微,老老實實的待在一旁,不敢作聲?粗鴿M屋華麗的家具,心里后悔死了。當(dāng)初一起來見工,看見石寬年紀輕,怕被擠占了短工的位置,把人給哄騙走了,F(xiàn)在的石寬,已經(jīng)是文家姑爺,不知會不會把那事放在心里。
陳管家舉起酒杯和石寬互敬了一下,小抿一口,放下酒杯,感嘆道:
“這年頭收稅都收到了長工下人的身上,我是來告訴你,過幾天領(lǐng)月錢,你們護院隊每位隊員都得扣五十毫的治安稅,家里的這些下人,每人扣三十五毫!
“治安稅,誰收的。俊
石寬眼睛都瞪大,還想拍桌子,但想到有可能是文老爺收的,也就忍了下來。
看來陳管家對收這個稅也是有一些不滿,他夾了一;ㄉ兹舆M嘴里,無可奈何的說:
“牛鎮(zhèn)長唄,在龍灣鎮(zhèn)收稅,除了牛鎮(zhèn)長還會有誰呀!
這回石寬是真怒了,他握緊拳頭捶了一下桌子,大聲罵道:
“收稅都收到文家里面來了,這還有沒有王法,他憑什么收這個稅,大太太被賊人搶劫的事,他抓住人了嗎?賊人的方向在哪里都不知道,竟然敢來收治安稅,臉還真是大!
“石隊長息怒,這事老爺也不高興,但是在龍灣鎮(zhèn)牛鎮(zhèn)長就是王法,老爺也沒辦法。老爺怕下面這些人反對鬧事,特別是你們護院隊,所以才讓我先下來和你說一下,安撫安撫他們的心情!
這倒不是文老爺說的,而是文老爺把陳管家找去時,陳管家這樣建議的。如果就這樣大喇喇的宣布,肯定會有人不服。先和各家各院的主子說一下,讓主子們?nèi)フf道,那這樣子范圍小一些,即使有人鬧事,那影響也不會太大。
“這個牛鎮(zhèn)長,是不是針對于我們護院隊啊,憑什么我們護院隊的就要收五十個?”
既然文老爺都已經(jīng)認可了,那石寬還有什么辦法,只不過對護院隊被多收,感到憤憤不平。
陳管家看了一下屋里屋外,除了大山和大黑痣,不再有其他人在場,便朝石寬舉起酒杯,喝了一口后,這才壓低聲音說:
“我看是你這護院隊的風(fēng)頭蓋過了他的團丁,他心里不爽啊!
石寬用舌頭攪著牙齒,仔細的回憶,確實是聽到外面有些議論。說著文家的護院隊,才是雄赳赳氣昂昂。而牛鎮(zhèn)長那些團丁,只會鼓眼睛欺壓小商販。
都說出頭鳥肯定先被打,可是他這個護院隊只是在文家大宅,和牛鎮(zhèn)長的那些團隊沒有什么沖突啊。想到這,他不由敲了敲桌子,斜著眼睛說:
“這個牛鎮(zhèn)長,定要找機會治一治他,不然以后拉屎拉尿都要給他上稅了!
“算啦,收的又不是我們的稅,你現(xiàn)在是石隊長,月錢還加到了一百五十個,就別管那么多了,喝酒,喝酒!
陳管家下來是希望石寬壓著護院隊隊員們,不要把事情鬧大的,石寬自己卻想搞事,這怎么行呢,趕緊出言相勸。
“好,喝酒,來我敬你一杯!
石寬是知道當(dāng)了護院隊隊長,月錢肯定會多一點,沒想到會多那么多,心里興奮,也就不在意提治安稅的事了。
其實他這月錢根本不是什么當(dāng)護院隊長所得,而是老太太和文老爺說的。老太太說石寬來文家當(dāng)姑爺了,那月錢就應(yīng)該比照文家賢字輩的。
文老爺看不起石寬,哪里會同意。說石寬雖然是文家的姑爺,但依舊是個外人,月錢需要減半,最多只能給一百個。
老太太和文老爺談了很久,最后才勉強同意定了一百五十個銀元一個月,這還是看石寬兼職了護院隊隊長的份上,否則不可能領(lǐng)這么多的。
和陳管家推杯換盞,一壺酒很快的就被喝完了。石寬只是覺得頭有些脹,那陳管家卻已經(jīng)口齒不清了,需要大黑痣攙扶回了總管房。
夜那么漫長,慧姐沒有回來,自己一個人睡,又怎么能睡得著?
石寬去了護院隊的住處,把要收治安稅的事說了,大家都義憤填膺,但最終也只得接受,民和官斗,那是不可能斗得過的,發(fā)發(fā)牢騷,那也就算了。
石寬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躺在牯牛強的床上。聽護院隊隊員們此起彼伏的鼾聲,他反而睡著了,還睡得特別的香,一覺就到了第二天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