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花綠綠的兌換券確實是好看,如果把上面那老頭換成一個漂亮的女人,估計早就沒有人抵制了。
出了牛鎮(zhèn)長家,石寬還拿著那兌換券左看右看,新奇不已。
“石隊長,來換錢?”
冷不丁,一個聲音在耳旁響起。他連忙扭過身去,看到一個頭戴草帽的男人站在身旁。草帽檐壓得比較低,看不清人臉,不過聲音倒有幾分似曾熟悉。
“你是誰?”
“我你都不認(rèn)識了啊。”
那男人慢慢的仰起頭,光亮從帽檐下一點點照射,臉上參差不齊的胡茬一點點露出,左眼眼睛下,一道長長的刀疤非常明顯。
盡管現(xiàn)在有了許多胡子,但是石寬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是曾經(jīng)和文賢昌一起在老丁那里賭錢的刀疤臉。他心里有點緊張,脫口而出:
“宋老大,你……你也來龍灣鎮(zhèn)?”
刀疤臉嘴角微微上揚,干唇輕啟:
“宋老大是我大哥,我姓江!
石寬當(dāng)然知道宋老大是刀疤臉的大哥,他只是不知道刀疤臉怎么稱呼,又一時慌張,才說錯了而已。
“哦,江……江大哥!
刀疤臉輕笑了一聲,把手搭在石寬的肩膀上,貼近了說:
“別換太多這種廢紙,我們老大不喜歡!
那手就像鐵爪似的,好像不怎么用力,卻又把石寬的肩膀按歪了一點,讓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他抬手把那手撥開,說道:
“我也不喜歡,只是牛鎮(zhèn)長要換,不換買不了東西,沒辦法啊。”
刀疤臉扭回頭去,看了一眼牛鎮(zhèn)長家的房子,嘿嘿干笑兩聲,然后走了。
看著刀疤臉的身影消失,石寬緊張的心情慢慢恢復(fù),他感覺這個姓江的好怪,怎么沒頭沒腦的就來對他說這些?
不對,當(dāng)時和刀疤臉見面,他還沒當(dāng)上隊長,怎么剛才一開口就叫他石隊長呢?
石寬朝著剛才刀疤臉消失的方向跑去,想要一問究竟,可哪里還看得見人影。再往更遠(yuǎn)的地方追,他也不敢,畢竟內(nèi)心對刀疤臉還是有些恐懼的。
回到文家大宅門樓。
看門的老陸把他叫住:
“石隊長,這里有封怪信,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怪信?怎么個怪法?”
石寬有些疑惑,信就是信了,怎么還有怪信一說。
老陸跑進(jìn)旁邊的小間,拿出一封黃皮封的信來。
“剛才有個小乞丐跑了過來,把這信扔下就走,我撿起來看,也沒有姓名,只畫了一把菜刀,你說怪不怪?”
怪,非常的怪,這里送信的都是牛鎮(zhèn)長家的團丁,沒有點賞錢信都不一定會交給收件人,怎么可能會有個乞丐來送,還扔下就走。
石寬拿過那封信,正面的紅框框里果然只畫著一把菜刀。畫得不怎樣,卻讓人深深的恐懼,他甚至都害怕信封里突然會蹦出一個妖怪來。
文家上下,沒有一個人叫菜刀的,連綽號都沒有。好奇心驅(qū)使下,他略微顫抖的撕開了信封。
里面就比較正常了,就是一張信簽,掏出來一看,上面寫著:
文敬才文老爺,你婆娘眾多,不缺三房一個,我們借用幾天,要想贖回,準(zhǔn)備好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銀元,本月十八申時抬到石牛山的仙人拐,別來早,也別來晚,銀元也別多給,我們不要一萬,怕萬一。
落款是“烏桂山宋、江二匪”。
看完了信,石寬臉上大驚失色,手都顫抖了。原來方氏是被烏桂山的土匪劫去了,怪不得出手如此兇狠。
他不敢猶豫,拿著信就往文老爺?shù)脑鹤优苋。到了院門口,那木德伸出一只手?jǐn)r住,他一下就把人推開,張嘴怒罵:
“耽誤了我的大事,你小命都不保!
木德也是有點懵啊,他跟隨文老爺這么多年,就是大少爺也不會對他這樣怒吼,這石寬不過是個小小的隊長。但聽說是大事,也不敢怎么阻攔,只得大聲叫道:
“石隊長,別進(jìn)去,等我先去稟報了老爺!
心急了,膽子好像也就大了一點,石寬都不理會木德,心里暗罵:你一個隨從都可以進(jìn)去,我堂堂的石隊長,卻要你去稟報。
他答都不答,直接跳進(jìn)了門口。
院子里都是女下人,突然看到石寬沖進(jìn)來,驚訝之余,一個個不敢吱聲。
“爹,大事不好,烏桂山的土匪,烏桂山的土匪……”
石寬一邊叫喊,一邊穿過中堂,來到正院。他正想到東廂房的書房去,卻看到西廂房跑出一個披頭散發(fā),身上不著一物的女人。
“土匪?土匪來接我去當(dāng)壓寨夫人了?來啊,我在這……”
天啊,這女人竟是三姨太唐氏,兩個多月的時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了。
身體瘦了許多,渾身上下,一道道淤痕,讓人看了觸目驚心。臉和身子都臟兮兮的,不過還是難以掩飾曾經(jīng)的靚麗和飽滿。
這時,小蝶不知從哪里跑出來,摟住唐氏就往屋里推。
“太太,你怎么又亂跑了,快進(jìn)去把衣服穿上!
“不要,我不穿,我要去當(dāng)壓寨夫人了,還穿什么衣服啊!
唐氏掙扎著,但還是被小蝶推進(jìn)了西廂房里。
門隨后被“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石寬的目光卻還停留在那里。他不是想看唐氏的身子,這種樣子,就是洗干凈了躺在床上,也勾不起他什么欲望。
他只是心里感慨,一個漂亮的婦人,變成人鬼不如,只需要兩個多月。
“石寬。”
一聲沉著帶著憤怒的聲音響起,把石寬從感慨中拉出來,看向了東邊的東廂房。
文老爺陰沉著面孔,一身長衫,手拿著一本書籍,像一根木樁一樣站在那里。
“爹,大……大事,是……是烏桂山的土匪劫持了三……三姨娘的!
石寬手拿著那封信,不敢慢也不趕快的走向文老爺。
文老爺拿過信紙,瀏覽了一下,臉上肌肉不斷抽搐,臉色更加的陰了。
“以后沒有我的吩咐,不準(zhǔn)闖進(jìn)來,走,去賢安那,和他商量商量。”
“哦!”
石寬小聲應(yīng)著,心里證實了下人們之間傳的,文老爺鞭打唐氏,這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