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單位食堂吃過晚飯后，又在辦公室里消磨一陣子，鄭衛(wèi)中讓司機備車回家。
鄭衛(wèi)中是個勤勉的領導，這在集團內部是有共識的，因為他很多精力都耗費在工作上。
當然勤勉刻薄的領導，未必是下屬喜歡的領導。
在柏悅府門口下車后，鄭衛(wèi)中還在思考著“【回信】的朋友圈公告”還有“一萬臺定制機”的問題。
推門后，發(fā)現(xiàn)妻子李香蘭就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
身前的玻璃茶幾上，放著一杯早已冷透的茶，茶葉沉在杯底，像一團凝固的墨。
她聽到動靜，抬眼看了過來。
鄭衛(wèi)中這類領導的第六感，在職場里早已被鍛煉的很敏銳，馬上察覺到妻子應該是有事。
但是他并沒有主動發(fā)問，而是自顧自的換著鞋子，然后準備回到衛(wèi)生間洗漱。
“我今天見到陳著了�！�
李香蘭突然開口道。
鄭衛(wèi)中腳步一頓，他剛才想的也是陳著。
這小子也是真有能量啊，居然能讓一對沒有話說的中年夫妻，為了他三番兩次的“開會討論”。
“然后呢？”
鄭衛(wèi)中語氣中有些不快。
本來因為工作就挺煩的，怎么回家還要討論工作，并且看妻子的模樣，應該也沒有站在自己這邊。
“他說公司業(yè)務被卡住脖子，導致停滯不前�！�
李香蘭看著丈夫，緩緩說道：“但他并不覺得是人的問題，而是兩種正確理念之間的分歧，小陳可以的，莫名受了委屈一句壞話都沒有，反而處處維護集團的體面……”
“好了！”
鄭衛(wèi)中徑直打斷：“他能力怎么樣，我心里很清楚，但是……”
鄭衛(wèi)中頓了一下。
如果說，剛開始對【回信】發(fā)起攻勢的時候，陳著還能用“莫名受了委屈”來形容。
現(xiàn)在呢？
哪里是“卡住脖子”了？
最多是“抓住尾巴”��！
要是不抓一下，他已經要走在一統(tǒng)“即時通訊軟件市場”的路上了。
“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你想的那樣�！�
鄭衛(wèi)中大概能猜到，在妻子的想象中，溯回是被自己打壓到寸步難行的一家民企。
實際上，人家是見招拆招，并且還會反擊一下，今天就耍出兩招讓自己都沒辦法招架的“新劍法”。
“要是算上你……”
鄭衛(wèi)中瞄了一眼妻子，心想“這就是陳著的第三招”。
不得不說，鄭總智商始終是在線的，陳著的小聰明被他一眼看穿。
不過有些時候吧，就算看穿了，心里還是會很氣，這也是陳著想看到的結果。
李香蘭看到丈夫沒有和解的想法，她不打算勉強，更不會歇斯底里的爭論，只是認真的提醒道：
“商場上的恩怨，不許波及到俞弦身上，她很快要考試了�！�
“少操那沒用的心，我會針對一個晚輩嗎？”
鄭衛(wèi)中沒好氣的說道。
妻子的意思，不要在俞弦身上做文章，借此來影響陳著的情緒。
鄭衛(wèi)中就覺得自己怎么也是一個受黨教育多年的領導，我能下作到對一個晚輩出手？
李香蘭站了起來，“會議”并沒有圓滿成功，當然也是在預料之內了。
趁著保姆過來收拾茶盤茶杯的時候，李香蘭嘴巴動了動，還是嘆了口氣說道：
“老鄭，這場爭斗，就算你最后贏了又怎么樣？在很多不知情人的眼里，你扮演的都是一個不太光彩的角色……當然你可能也不在乎這些了。”
“少管我的事！”
鄭衛(wèi)中似乎被這句話刺激到了，始終平靜的臉上，倏地掠過一絲壓不住的慍怒，重重的摔門回到臥室。
只是簡簡單單洗了把臉后，鄭衛(wèi)中情緒就調節(jié)好了，人也冷靜了下來。
其實妻子說的沒錯。
自己對回信下手的“初心”，更多是為了政治形象。
再想想王國華曖昧中可能要轉變的態(tài)度，【回信】咄咄逼人的發(fā)展態(tài)勢，還有始終沒有放棄游說的“中大幫”和粵東本地領導的意見。
現(xiàn)在又加上家庭里的問題。
鄭衛(wèi)中清晰感覺到，肩膀上的壓力正一點一點的累積。
……
第二天，陳著按照計劃拜訪電信集團的一把手王效初。
相對于在移動業(yè)務端深耕多年的移動和聯(lián)通，2008年的中國電信剛剛重組，立刻要從一個純粹的固網運營商，轉型為全業(yè)務運營商。
并且，還要追趕擁有十幾年基站建設積累的“其他兩家兄弟”，難度可想而知。
主要還是觀念問題，在消費者心中，電信的品牌標簽是“固定電話”和“寬帶”，提到移動通信業(yè)務想到的都是那兩家，更不可能有手機廠商愿意和電信合作。
所以，此時陳著送來的一萬臺定制手機，不啻于雪中送炭。
相對于陸毅民只委派一個副總和陳著用餐，王效初直接親自下場和陳著推杯換盞。
陳著也知道，相對于傲慢的移動和聯(lián)通，電信在這一領域的空白，更適合自己切入。
所以他也給出一個相當高明的建議，就是“裝寬帶，送手機”的補貼捆綁模式。
既然電信的優(yōu)勢在寬帶和固話，那就應該用強勢業(yè)務反哺，正好這一萬臺柚米手機，可以拿來試試。
王總相當感動，拍了拍陳著的肩膀：“我們電信不是沒錢，只是在這一塊缺少資源、缺少辦法、缺少打開局面的鑰匙。”
“陳總是第一家相信我們的手機廠商。”
王效初大概也是存著“千金買馬骨”的想法，說道：“我們不要你白送，就按照柚米的市場價，這一萬臺我們買了，大家共同抵御風險！”
柚米市場價，初步定在大概在4000元左右，正式發(fā)售的時候，陳著打算再壓低一些。
不過就算3500塊，一萬臺也3500萬了，也是一筆巨大的收入。
但是！
陳著拒絕了。
收了錢，我還怎么讓你欠人情呢？
我需要的是一萬臺的訂單嗎？
不！
我要的是你們后面一百萬臺的訂單！
陳著微微一笑，開始展示語言魅力：
“王總，我們不能收錢�！�
“我們今天過來，不是來做供應商的，而是來投奔戰(zhàn)友和尋找同志的。電信現(xiàn)在局面，雖然面臨重重挑戰(zhàn)，但是我從王總還有各位領導的身上，看到了背水一戰(zhàn)的決心和廣闊的未來空間。”
“所以這一萬臺手機，就是送給同志戰(zhàn)友的子彈，彈藥怎么能收錢呢？！其實我們很期待，電信在王總的帶領下，第一仗打得漂亮、打得精彩、打出一個開門紅！”
看到王效初還想說什么。
陳著趕緊端起茅臺：“這杯酒，我敬您，也敬電信！我干了，您隨意！”
這和陸毅民會見時，滿是算計的情況迥然不同。
陳主任通過“戰(zhàn)友、同志、彈藥、打仗”等充滿革命義氣的詞匯，讓王效初感覺到，這不是一個商業(yè)伙伴，而是一個“懂我挺我”的戰(zhàn)略伙伴。
“那多的也就不說了。”
王效初這次沒有再推辭，他也很會說話：
“陳總，這杯酒我喝了�！�
“但這不代表著一筆生意的成交，而是一段并肩作戰(zhàn)情誼的開始�！�
“我們電信人，從來不會忘記一起爬過坡的戰(zhàn)友。今天溯回在我們最困難的時候，選擇了相信我們，那我相信市場，也一定會給先行者最豐厚的回報！”
“叮！”
清脆的碰杯聲，像是一諾千金的清越錚鳴。
······
（求月票，謝謝大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