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萬綠湖邊的平凡人家(炫文筆)
毛太后震怒之下,連粵語都講出來了。
陳著立刻不敢多說了,悄默默掛了電話,但是他反應(yīng)太快,內(nèi)心已經(jīng)醞釀一個讓親媽都拒絕不了的計劃。
又過了幾天,隨著期末考試的結(jié)束,大學(xué)放假了。
關(guān)于「新代表」和「新委員」的那些會議也逐漸落下帷幕,畢竟快要過年了。
不過在開這些會的時候,陳著結(jié)交了一些新朋友,他們分布在省內(nèi)各個地區(qū)和各個行業(yè),算是拓寬了一些朋友圈子。
在離除夕還有一周的時候,陳著自己開著寶馬X5,副駕坐著毛欣桐,讓馬海軍開著S600,沿著高速直奔河源。
陳著打算把外公外婆接上來過年。
毛太后不是說,她要趕人嘛。
陳著是這樣想的,只要她開口趕人,自己就往外公外婆懷里一趴,泫然欲涕的說道:「外公外婆,媽咪都不讓我在家過年,孫孫好難過啊。」
主打一個既惡心自己,順便也惡心毛太后。
外公外婆肯定不會答應(yīng),哪怕他們最疼孫子,但是也不能任由外孫大過年的被趕出家門吧,指不定還會喝罵毛太后呢。
就說這招絕不絕吧。
我怕我媽,難道毛太后就不怕她媽?
不過外公外婆平時都是和舅舅們一起過節(jié),要把他們接過來,就得順便把大舅或者二舅捎上,這也是開了兩輛車的原因。
都說山東是「齊魯封建地盤」,其實(shí)廣東很多地方也差不多,不然也不會有一直生「耀祖」的傳統(tǒng)了。
陳著他們是上午9點(diǎn)出發(fā),大概中午12點(diǎn)半到了河源的東源縣,外公外婆家在這里,旁邊就是國家一級水質(zhì)地萬綠湖。
外公外婆那一代人,他們習(xí)慣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即便如今生活寬裕,年事已高,始終不愿離開那片扎根了一輩子的老宅。
其實(shí)陳著還挺喜歡這里的環(huán)境,出了院子就是萬頃綠波,浩渺無邊的浪花輕拍堤岸,發(fā)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暑假過來,偶遇汛期潮漲,還要跟著外公外婆和舅舅們卷起褲腿,忙著把家當(dāng)往高處挪移,這也成了難忘的童年注腳。
不過那里畢竟是老房子,所以路很難走,陳著干脆把S600停在縣中心的停車場,讓馬海軍開著公路之王X5在路面上顛簸。
睡了一路的毛欣桐此時也醒了,她透過車窗看著左右兩邊,搖搖頭說道:「怎么感覺一點(diǎn)變化都沒有,這條石子路就不能鋪一下嗎?」
毛欣桐出來才一年半,還以為老家能有一點(diǎn)起色,沒想到仍然和記憶中的模樣差不多。
「確實(shí)沒什么變化,不過政府修路也是看經(jīng)濟(jì)效益的,不會無緣無故修一條沒什么用的路!
陳著笑著解釋道。
他方才發(fā)現(xiàn),村口那家小時候常去的小賣部還在呢。
依稀記得,店里總有個年紀(jì)相仿的小女孩,會脆生生地招呼他,并且把買橘子汽水找的零錢遞到他手上。
剛剛路過的時候,門外有個攙扶著幼童學(xué)步的年輕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她。
巨大轟鳴聲的X5經(jīng)過,她也只是抬起頭看了一眼。
那個眼神沒有光彩,淡漠的像是看一棵樹,看一片云,然后又低頭去拍孩子衣襟上的灰塵。
陳著突然想起那些喝完汽水的傍晚,空瓶子退回鋪?zhàn)幽軗Q回兩毛錢。
現(xiàn)在,瓶子早就不見了,那種橘子味的汽水也很多年沒有見過了。
車胎卷起的塵土,逐漸湮沒了回憶。
小地方就是這樣,讀書讀不出來,早早嫁人便是唯一的選擇。
……
沒多久到了外公外婆家,一棟兩層的小土樓,墻皮剝落得厲害,露出灰黃的坯子。
院子沒有大門,就那么敞著。
墻角處散亂堆著漁網(wǎng)和幾件漁具,放眼望去,左鄰右舍,家家戶戶都差不多是這般光景。
外公蹲在院子里,「巴巴」的抽著旱煙。
看見一輛陌生小轎車走下來陳著和毛欣桐,外公黑黢黢的橘子皮臉上,皺紋慢慢舒展,露出了一絲驚訝但又沒那么激動的笑容。
「怎么回來了?」
外公啞著嗓子說道。
外公以前還是一名小學(xué)老師,上課經(jīng)常說話又愛抽煙,嗓子逐漸啞了。
那個年代的男人都是這樣的,白天有本職工作,回家后還要捕魚和種田。
粉筆末還沒從指甲縫里洗凈,指尖又纏上了湖水的腥氣,四個孩子就這樣被他從湖里、從田里一網(wǎng)一網(wǎng)的養(yǎng)大。
不過除了毛曉琴以外,兩個舅舅和小姨他們混得很一般,盡管在縣里買了房子,搬離了老宅。
但也和很多普通人一樣,仿佛一生都在萬綠湖邊繞啊繞,像是被風(fēng)推著走的水波,始終都沒有走出這座小縣城。
毛太后是憑著試卷上的分?jǐn)?shù),終于把自己連根拔起,種進(jìn)了另一片土壤。
連帶著她的孩子,也換了命似的走向別樣生活。
盡管毛曉琴也會抱怨,父母太偏心親孫子,對外孫總是厚此薄彼。
其實(shí)道理她也懂,親孫子姓「毛」,陳著姓「陳」,那能一樣嗎?
只是看到陳著紅包少了一半,心里不太舒服罷了。
大抵天下母親都是這樣,自己可以受點(diǎn)委屈,但是自家孩子不能被看輕。
不過毛太后依然很孝順,她條件最好,所以平時出力也最多。
外公外婆身體出問題,來廣州看病都是她前前后后的操勞,逢年過節(jié)的匯款也是最厚。
當(dāng)然每次匯完款,她都要和丈夫吐槽,這些錢最后都被外公外婆拿去補(bǔ)貼他們的兒子。
陳培松總是笑著翻了頁報紙,不說話也不評價。
老陳是個聰明男人,這個時候不管說什么都不合適,干脆任由妻子絮叨好了。
不過外公外婆身體都不錯,大概是長年勞作的原因,身體擰成了一股韌韌的繩,怎么磨都磨不斷。
「外公,外婆呢?」
陳著走過去問道。
外婆做事風(fēng)風(fēng)火火,家里大小事一般都由她拿主意。
外公這類男人,更像是一塊沉默的礁石,心里明鏡似的,話卻爛在了肚子里。
所以要想勸他們?nèi)V州過年,首先得說服外婆。
「和你大舅去吵架了。」
外公在鞋底上磕了磕煙鍋,灰燼落了滿地。
「去吵架?」
陳著愣了一下。
「和旁邊的侍家嗎?」
陳著還沒反應(yīng)過來,毛欣桐馬上問道。
「都吵習(xí)慣了!
外公笑笑說道:「我去叫她回來做飯!
「那個侍家是誰?」
看著小老頭佝僂的后背,陳著問著毛二姐。
「就是和我們家魚塘連在一起的那戶,經(jīng)常因?yàn)榉纸缇吵架。」
毛欣桐先解釋了一下,看到陳著還是沒什么印象,又補(bǔ)充說道:「有一年我們兩家差點(diǎn)打起來,結(jié)果你就在屋里埋頭做作業(yè),當(dāng)時我們都覺得你真是大城市的孩子,對農(nóng)村生活什么都不懂!
毛二姐也是飄了,這要在廣州,她鐵定不敢這樣打趣。
不過回到老家,大概終于想起來自己是陳著的表姐了。
當(dāng)然陳著也沒有介意,心說我以前就是個愛學(xué)習(xí)的孩子啊,把老師布置的作業(yè),看得比天還要重要。
陳著在省城長大,而且成績很好,他和這些哥哥姐姐們,不知道為什么總有一層隔閡。
他說著學(xué)校里的競賽,他們說著池塘里的魚獲,互相都很難理解對方的生活。
再后來,陳著就很少說了,過來時就只是矜持的笑著。
那點(diǎn)笑意浮在表面,落不到心底去。
至于和毛二姐親近,因?yàn)槊珪郧傧矚g這個憨厚的侄女,上一世啊,她就經(jīng)常在耳邊念叨「你二姐,你二姐……」
「哎~」
陳著心中嘆了口氣,往事悠悠,如光如影。
直到看著外公即將消失的身影,那股被歲月拉扯的感覺才忽然變得真切起來。
「我們也跟著去看看吧!
陳委員說道。
······
(《關(guān)于我想寫陳委員裝逼,結(jié)果筆力太好,無意中寫成了散文的「事故」》,今晚還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