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干凈了……”趙承平喃喃自語。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擊著,大腦在飛速運轉。一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輾轉于各個工地和飯店的成年男人,怎么可能在數(shù)年間不留下一絲痕跡?他不開車嗎?他不與人交往嗎?他不會遇到任何需要與公權力打交道的事情嗎?
這種“空白”,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這說明,這個人要么是過著與世隔絕的隱士生活,要么……就是他有意在規(guī)避和隱藏著什么。他在刻意地減少自己與社會系統(tǒng)的接觸,避免在任何官方記錄里留下自己的足跡。
趙承平的心中,天平已經徹底倒向了那個“一片空白”的王德海B。他毫不猶豫地將王德海A的檔案關掉,然后將B的身份證號碼,一字一字地抄寫在了自己的筆記本上。
那串數(shù)字,在他的筆下,仿佛擁有了千鈞的重量。
“讓我看看,你到底藏著什么!
他將這串身份證號碼輸入了另一個更為核心、權限要求也更高的“金融關聯(lián)信息查詢系統(tǒng)”。這個系統(tǒng)能夠關聯(lián)到目標名下的銀行賬戶、支付平臺等信息。
進度條在緩慢地加載,每一秒都像是在考驗著趙承平的耐心。終于,“滴”的一聲輕響,查詢結果彈了出來。
結果讓趙承平再次皺起了眉頭。
系統(tǒng)顯示,這個王德海名下,有且僅有一張多年前在某國有大行辦理的儲蓄卡。他立刻調取了這張卡的交易流水。
屏幕上,長長的一片空白。
“最近一筆交易發(fā)生在……三年前?”趙承平的目光凝固了。這張卡,在三年前一筆小額取現(xiàn)之后,就再也沒有任何存取、轉賬、消費記錄?ɡ锏挠囝~,只剩下幾塊錢。
它就像一艘被遺棄在數(shù)據(jù)海洋里的“幽靈船”,徹底沉寂了。
這更奇怪了。
一個有著金融詐騙“前科”,并且能與李志強這種人深度捆綁的馬仔,怎么可能滿足于一張余額只有幾塊錢的廢棄儲蓄卡?這不符合邏輯。在這個就連街邊賣紅薯的小販都掛著二維碼的時代,一個成年人,尤其是一個在灰色地帶游走的人,完全脫離現(xiàn)代金融體系,只使用現(xiàn)金生活?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趙承平的內心警鈴大作。他意識到,這張廢棄的銀行卡,不是線索的終點,而是另一個深淵的入口。它和王德海那份“空白”的檔案一樣,都是一種精心設計的偽裝。
“他一定有別的賬戶!壁w承平喃喃自語,眼神變得無比銳利。
他立刻調轉方向,不再局限于銀行系統(tǒng)。他通過內部協(xié)作平臺,向網(wǎng)絡安全部門發(fā)出了協(xié)查請求,目標直指兩大主流移動支付平臺。他要查查,這個王德海的身份證號,是否綁定了任何支付賬戶。
等待結果的過程并不漫長,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幾分鐘后,網(wǎng)安部門的回饋來了,結果卻像一盆冷水,將趙承平剛剛燃起的火焰澆得半滅。
——查無此人。
王德海的身份證號,沒有綁定任何主流支付賬戶。
趙承平靠在椅背上,感覺一股無力感再次襲來。這個對手,比他想象中還要謹慎,還要狡猾。
他沒有放棄。既然金融路線走不通,那就走通訊路線。一個活人,總要和外界聯(lián)系。
他調出當年王德海辦理那張儲蓄卡時預留的手機號碼。這是一個老號段,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他立即將這個號碼輸入到通訊數(shù)據(jù)查詢系統(tǒng)。
屏幕上,數(shù)據(jù)條開始滾動,系統(tǒng)正在從龐大的數(shù)據(jù)庫中檢索著這個號碼的所有信息。
這一次,結果出來了。
但那結果,卻讓趙承平的瞳孔猛地一縮。
系統(tǒng)狀態(tài)欄里,用鮮紅的字體標注著兩個刺眼的字:“停機”。
而在停機日期那一欄,清晰地顯示著一個時間:兩年前。
兩年前!這個時間點,像一根鋼針,狠狠地刺進了趙承平的腦海。那不正是“金龍貿易”案案發(fā)后不久,也是王德海從鴻運飯店離職,徹底消失在公眾視野的時間點嗎?!
巧合?世界上沒有這么多巧合!
這絕不是簡單的欠費停機。這是一個計劃周詳?shù)、有預謀的切斷。他不僅廢棄了自己的銀行卡,還在同一時間節(jié)點,掐斷了自己與過去所有社會關系的通訊聯(lián)系。
趙承平坐在那里,一動不動,感覺自己仿佛在面對一個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