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平拿起另一張照片,那是老馬在云溪山莊大門外很遠(yuǎn)的地方拍下的。照片上,那輛黑色的奧迪A6正在通過門崗。
“他進了這個小區(qū),然后呢?”
“然后就跟丟了,”老馬的語氣里帶著一絲遺憾,“那里的安保太嚴(yán)了,我們的車根本進不去,強行跟進只會暴露。但我們記下了他乘坐的這輛奧迪A6的車牌號,還有在他進出前后半小時內(nèi),所有通過門崗的車輛牌照!
趙承平重重地點了點頭,老馬的工作已經(jīng)做得非常出色了。他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拿起那張寫滿了車牌號的記錄紙,轉(zhuǎn)身走向了自己的電腦。
通過內(nèi)部交通管理系統(tǒng),查詢一個車牌號的登記信息,對于趙承平來說,只需要幾秒鐘的時間。
他首先輸入了那輛黑色奧迪A6的車牌。
查詢結(jié)果跳出:車輛所有人是一家注冊在鄰省的貿(mào)易公司。這顯然是一個障眼法,是精心準(zhǔn)備的“工作用車”。
趙承平并不氣餒,他耐心地將老馬記錄下的其他十幾個車牌號,一個一個地輸入系統(tǒng)。大部分車輛的登記信息都是公司或者一些普通人的名字,看不出任何異常。
但當(dāng)他輸入最后一個車牌號——“江A·G0081”時,電腦屏幕上彈出的信息,讓他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車輛型號:黑色大眾輝騰。
車輛所有人:王立仁。
趙承平的瞳孔,在一瞬間縮成了針尖大小!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猛地松開,血液瘋狂地涌上大腦!
王立仁!正是那位曾經(jīng)主管國土城建、女兒名為“王梓萱”的退休領(lǐng)導(dǎo)!
雖然這輛車本身,并不能直接證明王立仁和那個歐米茄男人有直接聯(lián)系,但在如此敏感的時間點,出現(xiàn)在同一個高度封閉的地點,這絕不可能是巧合!
這就像在漆黑的夜空中,兩顆原本看似毫不相干的星星,突然被一道刺眼的閃電連接在了一起!
趙承平緩緩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努力平復(fù)著自己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他知道,他離那頭藏在深海中的巨鯨,又近了一步。那片看似平靜的云溪山莊,就是巨鯨浮出水面換氣的“呼吸孔”。
當(dāng)天傍晚,趙承平?jīng)]有開車,而是換上了一身便裝,獨自一人來到了云溪山莊附近。
他沒有靠近那個戒備森嚴(yán)的大門,而是在周圍的山坡上,像一個普通的市民一樣散步。夕陽的余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也給那片被高墻和電網(wǎng)包圍的別墅區(qū),鍍上了一層虛偽而溫暖的金色。
他能看到一棟棟獨立的別墅掩映在綠樹叢中,風(fēng)格各異,氣派非凡。偶爾有高檔轎車緩緩駛?cè)腭偝,車窗都貼著深色的膜,看不到里面的人。這里的一切,都透著一種與世隔絕的、不容侵犯的威嚴(yán)。
他知道,用常規(guī)的偵查手段,根本不可能滲透進這個堡壘。任何輕舉妄動,都可能打草驚蛇,讓那頭老狐貍徹底縮回洞里。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將這里的地形、道路、監(jiān)控攝像頭的分布,以及保安的換崗規(guī)律,都牢牢地記在了心里。這是一種屬于老偵察員的本能,即使暫時無法攻破,也要先熟悉戰(zhàn)場的每一寸土地。
……
夜,再次降臨。
趙承平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時,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多。妻子李靜還沒有睡,為他留了一盞溫暖的壁燈,桌上還放著一碗用微波爐熱過兩次的排骨湯。
“又這么晚,”李靜的聲音里帶著心疼的埋怨,“湯都快熱干了,快趁熱喝了。”
趙承平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脫下外套,坐在了餐桌前。他拿起勺子,機械地喝著湯,但眼神卻是空洞的,思緒依然停留在案情之中。那一個個名字、一個個地點、一串串?dāng)?shù)字,像走馬燈一樣在他腦中旋轉(zhuǎn)。
李靜默默地看著他,看著他眼中的血絲,看著他那因為長時間緊鎖而幾乎要擰成一個疙瘩的眉頭,終于忍不住開口了:“承平,是不是又遇到什么棘手的案子了?你看你,都瘦了一圈了!
趙承承平放下湯碗,用一種近乎夢囈的語氣說道:“一個網(wǎng)……”
“什么網(wǎng)?”
“一張看不見,卻真實存在的大網(wǎng)!壁w承平抬起頭,看著妻子關(guān)切的眼睛,想要說些什么,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不能說,一個字都不能說。這是紀(jì)律,也是對家人的保護。
他只是搖了搖頭,握住妻子的手,輕聲說:“案子有了很大的進展,但是……越往下挖,感覺水越深,F(xiàn)在到了最關(guān)鍵的時候,還不能停!
他心里清楚,這次的調(diào)查,就像是在一根繃緊的鋼絲上行走,下面是萬丈深淵。他需要絕對的耐心和專注,不能有絲毫的急躁。急于求成,只會讓他從鋼絲上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對手是一頭經(jīng)驗豐富的老狐貍,任何一點沉不住氣,都會成為對方反咬一口的破綻。
李靜沒有再追問,她了解自己的丈夫。她只是起身,走到他身后,用那雙溫柔的手,輕輕地為他按揉著僵硬的肩膀。
“別太逼自己了,”她的聲音里充滿了理解和支持,“不管多難,身體是本錢。累了,就好好睡一覺。天,塌不下來!
感受到妻子手心傳來的溫度,和話語中那份無需言明的信任,趙承平心中那根緊繃的弦,終于有了一絲松動。他反手拍了拍妻子的手背,點了點頭。
那一晚,他難得地沒有失眠。
又一個星期過去了。
盯梢的工作仍在繼續(xù),但并沒有更多實質(zhì)性的突破。老馬和他的組員們像耐心的獵人,日復(fù)一日地潛伏在清源寺和云溪山莊的外圍,用長焦鏡頭記錄下每一個進出的可疑面孔和車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