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人們的談?wù)撝校偵俨涣诉@樣一句話,“他可是錢書記一手提拔起來的!
也正因如此,李霖?zé)o論走到哪里,都備受關(guān)注,沒有哪個干部敢輕視他半分。
大家都認為,李霖就如同平陽官場中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未來的成就不可限量。
張雨沛跟在李霖身后,看著他一路與熟人親切地打招呼,心中滿是驚訝與羨慕。
他早就知道李霖人脈廣泛,卻沒想到他與普通干部相處起來也如此融洽,毫無高高在上的架子。
這讓張雨沛不禁聯(lián)想到縣里的一些正科級干部,平日里總是鼻孔朝天,一副誰都看不起的模樣,實在是可笑至極。
在縣里的官場生態(tài)中,股級干部看不起普通職工,副科級干部看不起股級,正科級干部又看不起副科級,就連正科級干部之間也互相瞧不上,一個比一個傲慢,一個比一個張揚。
張雨沛實在想不明白,他們到底在攀比什么,除了那個級別,他們究竟比普通同志強在哪里。
或許,他們比拼的不是自己官多大,而是后臺有多硬,認識多少領(lǐng)導(dǎo)...
就在張雨沛胡思亂想之際,兩人已經(jīng)來到了錢凌云辦公室的門口。
李霖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對張雨沛說 ,“你去大辦公室等我吧。”
張雨沛點頭應(yīng)下,轉(zhuǎn)身離去。
李霖抬手敲響了錢凌云辦公室的門。
片刻后,里面?zhèn)鱽礤X凌云深沉的聲音 ,“請進!
李霖臉上掛著笑容,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走到錢凌云的辦公桌前,臉上帶著笑意,恭敬地說道 ,“老板,我來了!
然而,錢凌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神情嚴肅,沒有一絲笑意。
李霖心中一緊,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神情變得莊重起來,靜靜地等待著錢凌云開口。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片刻,氣氛凝重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錢凌云長嘆一聲,緩緩站起身,走到李霖面前,與他面對面站著,語氣冷峻地問道 ,“小霖,你知道今天為什么叫你來嗎?”
李霖輕輕搖了搖頭,誠實地回答 ,“不知道!
錢凌云伸手從辦公桌上拿起一個黃色信封,遞到李霖手中,說道 ,“你先看看這個!
李霖接過信封的瞬間,眼角微微一縮,但他很快恢復(fù)了平靜。
他在心中暗自思忖,自己一向行得正坐得直,究竟是誰會舉報自己呢?
帶著這份疑惑,他迅速抽出信封中的信紙,目光在上面快速掃過,仔細地閱讀了一遍。
隨后,他將信紙重新裝回信封,放回桌子上,整個過程中,他的動作沉穩(wěn)而鎮(zhèn)定,沒有絲毫慌亂。
錢凌云緊盯著李霖,面容嚴肅地問道 ,“看清楚了?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李霖再次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沒有!
錢凌云眉頭緊皺,聲調(diào)提高了幾分,追問道 ,“這么說,信里的內(nèi)容,你認了?!”
李霖神色平靜,不慌不忙地說道 ,“這段時間,縣里的同志們確實送了一些過節(jié)禮,這我不否認。但信里提到的收受現(xiàn)金一事,完全是無中生有,純屬子虛烏有!”
聽到這話,錢凌云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他一直相信李霖為人有分寸,不會輕易接受貴重禮物。
在官場中,過節(jié)收禮雖是個敏感話題,但實際上,幾乎沒有哪個干部能完全避免。
他自己也會收到一些禮物,但他向來有所甄別,不是什么人的禮都收,也不是什么禮物都照單全收。
此刻,他的神情緩和了許多,抬手示意李霖在沙發(fā)上坐下,說道 ,“坐下說吧。”
待李霖坐下后,他接著問道 ,“除了錢,沒收到其他貴重物品吧?”
李霖認真地回答 ,“大家也就是來表達一下心意,但凡有人帶貴重物品來,我根本不會讓他們進家門。我本來還想著讓我姑炸點丸子、雞肉之類的年貨給您送去呢,想著您一個人過年,也挺孤單的……您說我這算不算行賄呀?”
錢凌云愣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苦笑,擺了擺手說道 ,“你這說的什么話!誰讓你這會兒說這些了?”
說完,他在李霖身邊坐下,辦公室里的氣氛也隨之緩和了一些。
李霖微微側(cè)身,看著錢凌云,問道 ,“老板,有人舉報我收受賄賂,您相信嗎?”
錢凌云毫不猶豫地說道 ,“我當(dāng)然不信!尤其是這個江偉華,他的意圖太明顯了,就是想搞臭你的名聲。但是小霖啊,人言可畏!咱們身處關(guān)鍵領(lǐng)導(dǎo)崗位,一舉一動都備受關(guān)注,要是不能以身作則,很容易招來閑話。我可不想你因為這么一件小事,就毀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李霖靜靜地聽著,錢凌云的這些話,讓他感到既熟悉又溫暖。
以往遇到問題時,錢凌云也是這般耐心地教導(dǎo)他。
錢凌云微微仰頭,目光望向遠方,繼續(xù)說道 ,“以前我和你一樣,眼里容不得半點沙子,只要發(fā)現(xiàn)身邊干部有腐敗的苗頭,就恨不得馬上把他移交紀委處理?墒牵@樣做的結(jié)果呢?我身邊漸漸沒人愿意跟著我干了,所有人都對我敬而遠之,最后我成了孤家寡人,底下的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政令根本無法暢通,再好的政策也落實不下去……最后,我只能灰溜溜地離開平陽。后來的事,你也都清楚!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目光重新落在李霖身上,語重心長地說 ,“從你主政山南這段時間,我就看出你身上有我以前的影子。我不是說你做錯了,只是想勸你一句,過剛易折啊!把下屬交給紀委處理,那是萬不得已的辦法。
你想想,要是你真的嚴格查處,整個平陽恐怕有大半的干部都有問題,難道要把他們都送進監(jiān)獄?那工作誰來做?政府豈不是要癱瘓了?就算有新人補充進來,你能保證他們就絕對清廉,不會犯錯嗎?你好好琢磨琢磨,這肯定不是我們想要的結(jié)果,也不是上級希望看到的局面……”
錢凌云滔滔不絕地說著,李霖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不時默默點頭。
錢凌云的這些話,有些他非常認同,比如世上本就沒有絕對清廉的人,那只是一種理想中的圣人境界。
但對于“過剛易折”這句話,他卻有著自己不同的理解。
在他看來,所謂過剛易折,恰恰說明自身的力量還不夠強大,如果足夠強大,足夠堅定,又怎會輕易被折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