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DATA[施伐柯完全不知道褚逸之的內心戲如此之豐富,當然,即便是知道了,她也不會放在心上,在她看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她知道褚逸之是個優(yōu)柔寡斷的性子,那便只有她來斷了。
很快把褚逸之拋到腦后,施伐柯回院子里坐下,繼續(xù)吃寒瓜,一邊吃一邊在想陸池的事情。
想著想著,便覺得他大概秋闈前是不打算回銅鑼鎮(zhèn)了。
不知道為何,這樣一想,她胸口竟有些悶悶的。
她前兩日還和朱克己一起去打掃了柳葉巷的院子呢……如果他秋闈前不回來的話,她得把小黑先牽回家養(yǎng)著,不然餓死在了柳葉巷的院子里都沒人知道。
小黑便是陸池養(yǎng)的那頭小黑驢,也是施伐柯和朱克己隔三差五地去喂的。
施伐柯并不知道,她以為秋闈前不會回來了的陸池此時正在趕回銅鑼鎮(zhèn)的路上。
“阿嚏阿嚏阿嚏!”陸池一連打了個好幾個響亮的大噴嚏,揉了揉鼻子,琢磨著這是有人罵他呢,還是阿柯在想他呢?
嗯,一定是阿柯在想他。
他這次離開飛瓊寨之前,可是放下豪言說這次回銅鑼鎮(zhèn)一定會娶回阿柯的,想到大嫂聽到阿柯會成為她妯娌時一副雙眼放光的樣子,以及大哥嗤之以鼻的樣子,陸池便堅定了不能讓他們小看的決心。
這么想著,陸池一夾馬腹,精神頭十足地繼續(xù)趕路了。
一路披星戴月,緊趕慢趕,還是第二日傍晚時分才到達了銅鑼鎮(zhèn),不過夏日晝長夜短,陸池到達銅鑼鎮(zhèn)的時候,天還亮著。
陸池風塵仆仆地出現在銅鑼鎮(zhèn)的街口,他手里牽著一頭品相優(yōu)良的駿馬,和上回騎驢的形象大不相同,上回他是半夜悄悄溜下山的,那頭小黑驢還是用他身上本就不多的盤纏在山下購買的,可是這回不同,他是光明正大地出來的,裝備自然不一樣。
此時,他的心情就和六月的驕陽一樣明朗,離開銅鑼鎮(zhèn)這么久,他第一次嘗到了歸心似箭的感覺……銅鑼鎮(zhèn)的一切都讓他想念,同阿柯一起吃過的餛飩攤、學堂里的孩子和先生們、甚至是他的學生朱克己……唔,還有此時他身側那個人頭攢動的茶水攤。
一切都顯得那么美好。
當然,最令他想念的還是那個叫阿柯的姑娘。
誰能料到他這一走,竟然會走了這么久呢,畢竟他娘這把年紀懷孕風險著實不小,他原本還打算待過了頭三個月等娘胎象穩(wěn)定了再走的,結果臨時接到了舊友的飛鴿傳書,書信中言辭懇切地請他代去為府城接一個人……他這才提前離開了寨子。
然后想著去府城的話,回一趟銅鑼鎮(zhèn)也算順路嘛,這不……就回來了。
畢竟,他可是放下了那樣的豪言呢!
阿柯那丫頭應該也想他了吧?他最近可是沒少打噴嚏呢,陸池美滋滋地想著,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施家看看她了。
這時,一絲微風拂過,隨風而來的似乎還有陣陣喜樂吹打聲、鞭炮聲,細聽還有笑鬧之聲,十分歡快的樣子,這股子熱鬧勁兒讓聽到的人也忍不住跟著嘴角上揚,微笑起來。
陸池也微微笑了起來,這似乎是誰家在辦喜事啊,聽聲音似乎是東街的方向……說起來阿柯也住那兒呢。
真是個好兆頭。
陸池想起上一回來銅鑼鎮(zhèn)也恰恰碰上了一樁喜事,然后便認識了古靈精怪的阿柯,說起來真是奇妙的緣分啊,想起阿柯,他的嘴角便忍不住地上揚。
不知道阿柯看到他會不會很驚喜呢?陸池正這樣想著,忽然聽到一旁茶攤里,幾個喝茶的人正在聊天。
“施家和賀家的這場婚事辦得可真熱鬧啊!币粋人感嘆著,十分羨慕的語氣。
“是啊,看不出來施家的家底不比賀家差嘛,平時真是不顯山不露水的……”
什……什么?!
陸池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僵住,感覺這六月的天里仿佛有一盆涼水兜頭澆下,簡直是透心涼。∷崔嘧⌒睦锏幕艁y,疾走幾步,上前問道:“是哪個施家,哪個賀家?”
不要慌不要慌,不一定是他想的那個施家和賀家,畢竟銅鑼鎮(zhèn)中姓施和姓賀的人家也不少呢。
可惜,他的自欺欺人很快便被打破了。
“你是外鄉(xiāng)人吧!逼渲幸蝗肆巳坏乜戳怂谎郏Φ溃骸斑能有哪個施家哪個賀家,就是家里開著當鋪和地下錢莊的施家,還有開喜餅鋪子的那個賀家唄!
晴天霹靂!
施家要和賀家結親了?難道趁著他不在,阿柯竟然要嫁給那個賀可咸了?!
陸池心里亂糟糟的,臉色難看極了,他捏了捏拳頭,轉身匆匆牽著馬跑了。
“誒?那個人怎么了?臉色突然變得好難看哦……”
“大概內急吧!绷硪蝗穗S口道。
“哈哈,是的是的人有三急,我內急的時候也這臉色。”那人哈哈大笑,隨即又有些奇怪地道:“可是他手里不是牽著嗎?為什么不騎馬?”
“內急嘛,坐在馬背上一顛一顛的不是更難忍?”另一個人十分有經驗地道。
“原來如此。”那人很是信服地點了點頭,又十分羨慕地看了一眼東街的方向,“說起來那施老三可真是有福氣啊,娶了那么一座金山回家,你看到那一抬抬的嫁妝了么……嘖嘖,比起上回朱家大小姐出嫁的那陣仗也不差什么了。”
“前些日子施家送聘的場面也不差啊,人家那是門當戶對!
“以前可真沒看出來施家這么有家底啊,他們家可是有三兄弟呢,哦還有個姑娘,也不知道那施姑娘最后便宜了誰……”
“這話你也敢講,叫施老大聽到打歪了你的嘴。”
誰都知道施長淮是個愛女如命的,早些年那施小姑娘便是銅鑼鎮(zhèn)一小霸,誰也不敢惹的主兒,后來小姑娘長大了出落得嬌俏可人,雖然對媒婆這個行當有著令人無法理解的愛好,但架不住她長得可愛啊,便有那不怕死的占了句嘴上便宜……后來嘖嘖,那人的下場簡直不敢回想,慘不忍睹!
那一回,令銅鑼鎮(zhèn)上的居民重新回憶起了這個愛女如命的施長淮有多可怕……以及,再一次確定了施家那個小姑娘是不能招惹的!
先前那人也自知失言,趕緊換了個話題,他四下里看了看,鬼鬼祟祟地道:“誒你說那施老三不舉,是真的嗎?”
“應該是假的吧。”旁邊有人湊了過來,插嘴道:“若是真的,那賀小姐能愿意下嫁?”
又一人湊近了來,神秘兮兮地道:“可是他們這么著急地把婚期提前,你難道不覺得這是欲蓋彌彰嗎?”
于是,新一輪的八卦又產生了……
陸池并不知道身后那些八卦,他也不是內急,他只是因為憤怒而忘記了手上還牽著馬這回事……是的,他現在滿心滿腦都是阿柯就要嫁人了的憤怒和絕望。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態(tài)這樣急匆匆地趕去施家的,難道他是趕過去眼睜睜看著阿柯出嫁的嗎?然后送上一句祝你們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這當然不可能!只要一想到那個場面陸池便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困難!
在這樣矛盾又糾結的心態(tài)下,陸池趕到了東街居家坊,那些喜樂吹打聲、鞭炮聲,還有笑鬧聲都近了……可是這一次,他卻沒辦法跟著他們一起笑起來。
“新娘子來啦!”有頑皮的孩童一路追著花轎而來。
陸池一路拖著馬跑到施家大門口的時候,花轎正好剛剛落地,那些頑皮的孩童們一涌而上,嘰嘰喳喳地圍上前討要喜錢,新郎官正好脾氣地撒銅錢。
陸池站在人群之外,渾渾噩噩地看著眼前那些喜慶的場面,整個人都仿佛魂游天外了,他甚至沒有勇氣去看一眼那個新郎官是不是賀可咸。此時,他聰明的腦袋完全派不上用場,自然也沒有去考慮為什么大紅花轎停在了施家大門口,為什么蓋著大紅蓋頭的新娘從花轎里被扶了出來……也不曾注意到這不像是嫁女,更像是娶媳。
他此時滿腦子都縈繞著一個念頭。
爹說得對,有時候搶親也是必要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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