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帝是在第五天親自到天牢探視的。
太監(jiān)搬來了一張椅子,璟帝自然而然地坐下雙手交疊著,眸光深邃不見底:“知道朕為什么抓你又不殺你嗎?”
他和印象中會舍不得罵兒子就罵大臣來出氣的璟帝簡直判若兩人;蛟S,這樣才是他真實的模樣吧?
慕凌霜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朕三個兒子都在為你求情,特別是寒兒更是為你頂撞朕,又在御書房門口跪了一天一夜。不過,即使他們沒有求情,朕也不會殺你!
赫連寒居然為了替她求情,跪了一天一夜,他來見自己的時候,卻一個字也沒有提!
她心里有點堵堵的,繼續(xù)與璟帝對峙:“您不殺我,是因為我還有一丁點利用價值?”
璟帝笑容有些疲憊:“利用是肯定有的,不過,也有一絲愧疚吧。”
根據(jù)太子所說,賀家謀逆時,璟帝遭受了一場刺殺,幾乎去掉了半條命。這段故事在嫻妃的回憶中卻是輕描淡寫的。
被刺殺身受重傷,而最心愛的女人卻在為別人求情,他心中的悲涼,又有誰知?
每個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衡量利益,很多事,孰對孰錯慕凌霜都沒有資格去評判。
帝王權術她不懂,只是,她忍不住去想,這個孤高的位置坐上去一定很冰冷吧。
“陛下后悔除掉雍王了?”
“為了皇權,朕永不悔!倍潭贪藗字鏗鏘有力,帝王的威嚴彰顯得淋漓盡致。
赫連一族的血脈里,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帝王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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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朝堂的局勢越來越復雜,表面看似平靜,背后其實已經(jīng)醞釀了一場暴風雨。
赫連寒能來看望她的時間次數(shù)都在縮短,雖然他從不在她面前提起政事,但是從他緊鎖的眉宇中,就能猜出來朝堂局勢令人擔憂。
而且據(jù)說璟帝突然間生了重病,根據(jù)小說里的故事線發(fā)展,恐怕距離那場可怕的宮變也不遠了。
故事終將會走向結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否改寫命運……
這日,慕凌霜在天牢內(nèi)愉快地翻閱著最新的畫本子,有一道身影將她完全籠罩在里面。
她正專心致志的沉浸在畫本子里,沒有抬頭:“赫連寒,你讓開點,擋著我光了!
影子并沒有挪開,她抬起頭有些驚訝:“你怎么來了?”
赫連修淡淡道:“跟我走。”
“可我還在坐牢啊……”
“現(xiàn)在的一切,皆由本王說了算!
“哈哈,口氣挺狂啊,還你說了算……”她把畫本子合上,“等等,聽你這口氣……你吖這是要造反了?”
“快了。”
“……”明明是快完了。
“你要造反了,來找我干什么?”
“因為我喜歡你!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
赫連修又重復了一遍:“因為我喜歡你!
“這和你造反有什么必然的聯(lián)系嗎?”
“因為,我要你成為皇后!
“咳咳……”她被嚇得嗆到了,邊咳嗽邊說:“你喜歡我?這不可能吧?咳咳,這才多久啊,你就喜歡上我了?咳咳……這也太莫名其妙了!”
“我說過,我要若是喜歡一個人會大大方方得承認。倒也不是莫名其妙,你比其他女子都要特別……”
“停!”她急忙打斷了他,“我不是來聽你表白的,我與赫連寒早就成親了,我是寒王妃。按輩分你還管我叫弟妹呢!”
“那又如何,本王已經(jīng)查過了,你們并沒有夫妻之實!
該死的,他怎么連這個都知道!早知今日,在懸崖石洞那次,她就該主動一點!
“咳咳……誰,誰說的,我們分房睡只是……只是……”她靈機一動,撫摸著自己因為吃太多糕點鼓起的小腹,面帶羞澀的笑容,“已經(jīng)兩個月了……御醫(yī)說了可能是龍鳳胎……”
赫連修嗤之以鼻:“你的演技未免太拙劣,就別裝了!
行叭行叭。
“那,你既然喜歡我,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他很有耐心:“何事?”
“別造反了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不行!彼芙^的口吻毋庸置疑。
“為什么不行?你不是喜歡我嗎?”小說里寫什么,道德綁架用嘴炮和大愛來感化對方,都是騙人的!。±彪u小說套路,荼毒我的心靈!嚶嚶嚶!
“本王可是步步為營苦心謀劃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局勢。憑什么你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要讓本王放棄唾手可得的權勢?有?”
“那,我得個什么病,你才能放棄造反?”她不死心。
“……”
他實在無法理解,她為何總是執(zhí)著勸說自己放棄造反,反問道:“那如果本王愿意為你放棄造反,你能不能愛上我?”
“……”她的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這個……恐怕不行!
她摩挲著右手上的戒指,因為她的心已經(jīng)全部留給赫連寒了,從未考慮過其他人。
“所以,本王的答案也是一樣!彼旖且绯鲆唤z苦澀的笑容,“我送你鳳凰金簪的用意你還不明白嗎?從那時候我就決定了,等我登基為帝,你就是朕唯一的皇后!
她要早知道有這層意思在里面肯定不會收啊,不過知道也沒用了,鳳凰金簪早就被醋王給溶成金塊了。
“我現(xiàn)在把金塊還你還來得及嗎?”
“金塊?”
赫連修要是知道醋王把他的東西給溶成金塊了,鐵定更生氣,更想打他了,趕緊轉移話題。
“你怎么不問問我的意見?問問我想不想嫁給你?”
“本王不需要你的意見。”
“……”
他頓了頓,“只有娶了你,本王才能名正言順的掌控所向披靡的賀家軍。”
賀家軍是由雍王一手創(chuàng)立的,隨著雍王被誅殺,賀氏一族覆滅,軍隊也隨之叛逃了。如今,雍王獨女尚在人世的風聲走漏,赫連修與他們現(xiàn)任的首領已經(jīng)達成共識,他們依然效忠這位賀家小姐,只要他娶了慕凌霜,賀家軍便幫他與太子抗衡奪取江山。
“哦,我說呢,原來娶我是有目的啊,拿我當棋子呢?意思是娶了我,能掌管兵權,得到天下?世上哪有這么好的事?都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們還忠心耿耿效忠?你就不覺得其中有陰謀?”
“是否有陰謀也不需要你來操心,你只要乖乖做我的皇后就夠了!
“按輩分來說,我還是你表妹呢,姑媽她同意嗎你就亂來?”
“你多慮了,我們自幼就有婚約在身你忘了?況且,母妃沒有和雍王走到一起是她畢生的遺憾,自然是希望我娶了你,算是了卻她的夙愿。”
“……”這人怕是個死心眼?
“可我還是不想嫁給你……”
他的神情狠厲,冷笑著抬起她的下巴:“等我殺了太子和赫連寒,還有誰能阻止我?慕凌霜你不愛我也沒有關系,你只要陪在我身邊就足夠了!
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是這種笑容,冷漠疏離,眼神中充滿了算計,讓人不寒而栗。
赫連修把她帶回宮中,軟禁于他幼時曾居住過的曦和殿內(nèi)。只吩咐宮女太監(jiān),仔細照顧她的飲食起居后,就再也沒來過,仿佛將她遺忘了一般。
慕凌霜又一次踱步到了門口,就被兩個侍衛(wèi)用劍擋回來了。
這已經(jīng)是她被關在這里的第五天了!外面什么情況她一點也不知道,赫連寒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應該會心急如焚吧!
宮女和太監(jiān)傳上了今日的午膳,一道道精美的佳肴被一一擺上了餐桌。
慕凌霜招呼他們:“坐下一起吃唄。”
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奴才們不敢!”
隨后又沉默著退到一邊,等待她用完膳再撤回。
“我都好久沒跟人說話了,你們陪我說說行不行?外面現(xiàn)在到底怎樣了?”
兩人又搖了搖頭。
這些天來,無論她怎么逼問,他們都是緘默不言。
再好的錦衣玉食,她也食不知味。
慕凌霜覺得自己快被逼瘋了,原來她出了天牢也不過是進入了另外一個更為精致的囚籠而已。好歹在天牢時,還有赫連寒會偷偷看望她,陪她說話,她一點不覺得無趣,而現(xiàn)在,她被真正隔絕了一切感到惶恐不安。
不行,她必須打破這個僵局!
“啪——”
她忽然用力摔碎了一只盤子,宮女見狀慌忙過來奪,只見她快速撿起一片鋒利的瓷片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快去通傳,讓赫連修來見我,不然我就死給他看!”
“這……”宮女和太監(jiān)兩人面面相覷。
太監(jiān)忙道:“您小心些,千萬別傷了自己,奴才這就去通傳!彼址愿缹m女看守住她,自己才快速奔出去了。
赫連修正在商議要事聽完太監(jiān)的通報,臉色微變,還是揉了揉困頓的眉心,讓大臣們先行退下了。
她等了許久,那人終于來了,他今日穿著玄衣,眉宇間隱現(xiàn)冷峻的氣息。
“你究竟要關我到什么時候?你快點放我出去!”
“待十日后,你我大婚之時你便自由了!
大婚?婚個屁,我不答應!
“你把我關在這里,比坐牢還痛苦,你究竟想怎么樣?你放了我吧!不然我就死給你看!”
她手腕發(fā)力把瓷片往白嫩的脖子上又抵了幾分,尖銳的瓷片扎進肉里,有嫣紅的血珠慢慢滲出來。
赫連修的眼神倏的陰沉下去,一個箭步上前,鉗制住她的手腕飛快的拍落了她手中的瓷片,瓷片掉在地上,被他碾成粉末狀。
他用力的握住她的手腕:“你這樣傷害自己并沒有好處!”
脖子上的血跡尤為顯眼,她凄涼一笑:“我只想要自由!
他盯著她半晌,終于妥協(xié),“把你的傷養(yǎng)好,明日起,你可以在整個皇宮內(nèi)自由走動。不過,現(xiàn)在,皇宮內(nèi)的守衛(wèi)都已替換成我的人,你別妄想可以離開!
慕凌霜心下一驚,這里和小說里的劇情一樣,赫連修黑化之后封鎖了皇宮,璟帝和皇后應該也同樣被軟禁了。
她質(zhì)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把赫連寒怎樣了?”
“你我大婚的消息傳出,他已經(jīng)正式同我宣戰(zhàn)了?上В吞邮种械谋R不足,大概是搬救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