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醒醒!”我沖上去,想要拉住他,但他的力氣變得出奇的大,我一個踉蹌,反而被他甩倒在地。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爬到井邊,毫不猶豫地翻過井沿,一頭栽了進去。
“噗通!”
一聲悶響過后,井里再也沒有了聲音。只有一串氣泡緩緩浮上水面,然后破裂。
我癱坐在地上,渾身冰冷,大腦一片空白。
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前一刻還在與我交談、給我烙餅的老者,就這樣在我面前,以一種最詭異、最恐怖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恐懼,如同潮水般將我淹沒。
我連滾帶爬地逃離了那片空地,逃離了這口會“吃人”的古井。
我不敢回頭,我怕看到呂憲那張浮腫的臉,從井口探出來,對著我詭異地微笑。
這個世界,沒有安全的地方。
危險不僅僅是那些看得見的怪物,更來自于這些看似無害,卻暗藏殺機的事物。
一棵樹,一口井,甚至是一句不經(jīng)意的話,都可能是一個致命的陷阱。
這里的“魔”,不僅僅是“空殼人”,更是這個世界本身。
它無時無刻不在散發(fā)著惡意,引誘著、扭曲著所有身處其中的生靈,直到他們也成為這巨大瘋狂的一部分。
我在林中漫無目的地游蕩,不知過了多久,精神與肉體都已達到了極限。絕望如同附骨之疽,一點點啃噬著我的意志。
就在我即將倒下的時候,我聞到了一股味道。
一股……烤雞的香味。
在這死寂而腐敗的森林里,這股香味顯得如此的格格不入,卻又如此的誘人。
它像是一只溫暖的手,驅(qū)散了我心中的些許寒意,將我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
我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我循著香味,撥開最后一片灌木。
眼前的一幕,讓我愣住了。
火光跳躍,驅(qū)散了周圍的黑暗。篝火旁,坐著一個少女。
她穿著一身素雅的青衣,長發(fā)如瀑,簡單地束在腦后。
她的側(cè)臉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柔美。
她正專注地轉(zhuǎn)動著火上的一根樹枝,樹枝上串著的,正是我聞到的香味來源——一只烤得金黃流油的野雞。
在她的腳邊,蹲著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正眼巴巴地望著那只烤雞,時不時地舔舔嘴唇。
在這如同鬼蜮的森林里,這幅畫面,美好得像是一場不真實的夢。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存在,少女和那只白狐同時轉(zhuǎn)過頭,看向我這個不速之客。
少女的眼神清澈而警惕,帶著一種不屬于人類的純粹。
而那只白狐,在看到我的瞬間,眼睛里卻流露出一絲人性化的……困惑與親近。它甚至對我搖了搖尾巴。
四目相對,我的心臟沒來由地一顫。
一種無法言喻的熟悉感,從靈魂深處涌了上來。盡管我失去了大部分記憶,但我的本能,我的核心,在瘋狂地叫囂著。
是她!
我張了張嘴,喉嚨卻干澀得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千言萬語,都堵在了胸口。
“你……是誰?”少女先開了口,聲音清冷,如同山間的清泉,洗滌著這個污濁的世界。
“我……我叫陳三生!蔽医K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結巴:“是個……趕考的書生!
少女歪了歪頭,似乎在打量我。
她的目光在我的破爛儒衫和狼狽的臉上掃過,沒有厭惡,只有純粹的好奇。
“書生?”她喃喃自語,然后指了指我身后,“你是從那口‘飽死井’里逃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