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栩栩一時語塞,眼神飄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好,只能用手指繞著黎云笙胸前的衣扣,假裝在思考。
黎云笙見她這副模樣,哪里還不明白她心里的小九九。他輕笑一聲,胸腔發(fā)出一陣低沉的共鳴。
他低頭,薄唇幾乎要貼上她的耳廓,聲音里帶著一絲神秘和蠱惑:“其實,想毀掉這相親宴,也不是多難的事!
溫栩栩一聽,頓時來了精神,眼睛亮晶晶的,像只等待投喂的小松鼠,立刻洗耳恭聽,連繞著衣扣的手指都停了下來。
黎云笙看著她這副好奇寶寶的樣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他故作高深地頓了頓,才緩緩道來:“很簡單,把飯局上面的飯菜,全都換成折耳根和香菜就好了!彼f到這里,還煞有介事地補充道:“如果你覺得不滿意,還可以再加上臭豆腐!
溫栩栩:“……”
溫栩栩:“?”
她臉上的表情瞬間從好奇變成了錯愕,緊接著是難以置信。
她的眼睛瞪得溜圓,仿佛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
她甚至下意識地往后仰了仰,想看看黎云笙是不是在跟她開玩笑。
不是吧?
這是什么品種的魔鬼!
誰家好人給自己相親對象吃這玩意兒的?
折耳根那股子獨特的苦澀味,香菜那兩極分化的爭議,再加上臭豆腐那獨步天下的“香氣”,這三樣?xùn)|西組合在一起,簡直就是生化武器級別的災(zāi)難!
溫栩栩甚至能想象到,那位素未謀面的相親對象,在滿桌“黑暗料理”面前,從期待到錯愕,再到崩潰的全過程。
黎云笙卻不覺得有什么,他甚至對自己的這個“天才”想法感到很滿意。
他看著溫栩栩震驚的表情,反而覺得有趣,故意挑了挑眉,帶著一絲得意和詢問:“你就說,氣不氣人吧!
溫栩栩:“……”
氣死人了好嗎!
她心里瘋狂地吶喊,臉上卻只能做出一副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黎云笙的胸口:“黎云笙!你這也太缺德了吧!”
黎云笙聳了聳肩,一副“我都是為了你”的無辜模樣:“不然呢?這不是墨瀾想要的?”
溫栩栩被他問得噎了一下。
她就是覺得黎云笙這個方法……太有創(chuàng)意,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她忍不住想象那個畫面。
金碧輝煌的餐廳包間里,一位妝容精致、氣質(zhì)優(yōu)雅的女士,滿懷期待地打開菜單,卻發(fā)現(xiàn)上面清一色的都是折耳根涼拌、香菜炒蛋、臭豆腐煲……她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吧?
溫栩栩越想越覺得好笑,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黎云笙見她笑了,便知道她心里已經(jīng)認(rèn)同了自己的方法。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里帶著一絲得意和促狹:“所以,還想去嗎?”
溫栩栩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最后又搖了搖頭,表情十分糾結(jié)。
她看著黎云笙,眼底閃爍著狡黠的光:“其實……我倒也不是非去不可。但是,如果能親眼看到墨瀾相親失敗,尤其是以這種方式失敗……好像也挺有看頭的!
看看吧,要不這倆人絕配的,真是損到一起去了。
……
溫栩栩和黎云笙尚未歸來,許愿中途離席,去了洗手間補妝。
她站在洗手臺前,清涼的水流從指間滑過,帶走一絲宴會的燥熱,也讓她略顯疲憊的心神稍稍沉淀。
她低頭,目光平靜地注視著手下流淌的水,思緒卻有些飄遠(yuǎn)。
就在這時,她敏銳地察覺到身后光線的變化,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門口,然后緩緩向她靠近。
許愿的神經(jīng)瞬間繃緊,她不動聲色地放慢了動作,緩緩抬起頭,視線透過明亮的鏡面,精準(zhǔn)地捕捉到了身后那人的身影。
是許寧。
鏡中的許寧,正靜靜地站在那里,雙手交疊在身前,一副標(biāo)準(zhǔn)的淑女姿態(tài)。
她那雙眼睛,平日里總是刻意帶著幾分疏離與冷漠,此刻卻正一瞬不瞬地盯著鏡中的許愿。那目光復(fù)雜難辨,有審視,有嫉妒,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毒。
然而,當(dāng)她意識到許愿已經(jīng)從鏡中看到了自己,那冰冷的眼神如同被陽光照射的寒冰,瞬間消融,轉(zhuǎn)而浮現(xiàn)出一種刻意的、裝出來的討好笑意。
那笑容牽動著她的嘴角,卻絲毫未達(dá)眼底,顯得虛假而僵硬。
許愿的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縮,心中泛起一陣強烈的不適。
她覺得惡心。
這惡心并非源于生理,而是源于靈魂深處對這種虛偽的厭惡。
她太了解許寧了,這個名義上的“妹妹”,從小到大,對方眼底那毫不掩飾的嫉妒和厭惡,她又怎么會感受不到?
如今這副惺惺作態(tài)的模樣,只會讓她覺得更加諷刺。
她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鏡中那張?zhí)摷俚哪,繼續(xù)低頭,不緊不慢地將手上的水珠甩落。
許寧見她不語,似乎有些按捺不住。
她又向前湊了幾步,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在空曠的洗手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她停在許愿身側(cè),保持著一個看似親密卻又不失分寸的距離,甜甜地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刻意模仿的親昵:“姐姐!
這兩個字,從她口中說出,卻像是裹了蜜糖的毒藥,甜得發(fā)膩,又讓人渾身不舒服。
許愿終于再次抬眸,這次,她的目光沒有再透過鏡子,而是直接轉(zhuǎn)向身旁的許寧。
她的眼神平靜無波,卻像是一面鏡子,清晰地映照出許寧所有偽裝下的不堪。
她語氣淡漠,不帶一絲情緒,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你不必裝出這副跟我姐妹情深的模樣。”她頓了頓,目光銳利了幾分,直擊對方內(nèi)心最不愿示人的角落,“你有多討厭我,你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這句話精準(zhǔn)地剖開了許寧精心維持的假面。
她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像是被驟然按下的暫停鍵,那虛假的甜笑僵在嘴角,顯得格外滑稽和可悲。
鏡中映出的,是一張瞬間失色的臉,眼底的偽裝被戳破后,露出了真實的慌亂和一絲被看穿的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