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回頭,陸見秋已經(jīng)聽出是劉伊菲的聲音。
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劉伊菲好似天生與陸見秋八字不合,即便最初的矛盾早已解決,劉伊菲還是喜歡時不時地刺撓陸見秋一下。
大多數(shù)時候,陸見秋都是抱著好男不跟女斗,不跟小女孩一般見識的心態(tài),一笑了之,不回應(yīng),不接茬。
此刻亦是如此,就在陸見秋無奈苦笑回頭之際,褲兜中的手機恰巧劇烈震動了起來。
看著屏幕上閃爍的“文杰”兩字,陸見秋嘴角掛起笑容,摁下了接聽鍵。
“文......”
"見秋,諸葛出事了......"
陸見秋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字,便被電話那頭陳文杰焦急的聲音打斷。
劉伊菲見陸見秋反常的沒有理她,耐不住心下好奇,側(cè)頭看向陸見秋的臉,只見陸見秋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從未見過的凝重。
沒來由的,劉伊菲心中一緊,自覺地安靜下來。
電話中,陳文杰焦急但卻條理異常清晰地講述著諸葛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
國慶長假,317宿舍,除了陸見秋回了昌城,陳文杰、諸葛、田恬三人由于家離得著實太遠,加上才開學(xué)不久,便沒有回家,三人選擇了留校。
田恬自從加入;@球隊,在與清大那一場大戰(zhàn)中嶄露頭角,便一躍成為校隊主教練最看好的中鋒,誓要把他培養(yǎng)成未來四年浙大校隊的核彈級武器。
趁著假期,教練私下給田恬開了小灶,為他進行秘密特訓(xùn)。
而陳文杰、諸葛二人尚未展露出哪方面的驚人天賦,則沒有類似的待遇。
頭兩天,二人在號稱人間天堂的杭城閑逛,深刻體驗了一回到哪都是人從眾的感覺后,便再沒了出校的念頭。
閑來無事,二人家庭條件又不怎么好,在偶然得知校內(nèi)桶裝水小賣鋪正在招聘學(xué)生兼職送水,便一拍即合做起了兼職。
八元一桶二十公斤的水,送到學(xué)生宿舍,兩人能拿八毛。
如果是有電梯的高層宿舍樓,這一桶八毛倒也賺得輕松,可如果真能這么輕松,又怎會輪到后知后覺的他們。
再一番深入了解后,兩人能送的只剩只有步梯的普通宿舍樓。
兩人表面看著一個斯文,一個嬉皮笑臉沒個正形,但只有真正了解他們的人才明白,兩人不同外表下,有著相同的來自農(nóng)村的倔狠和堅韌。
沒有意外的,兩人默契地選擇接下了活。
兩人計算過,一棟普通宿舍樓有七層,每層有三十幾個宿舍,除去不住人的一樓,一棟樓便是大概二百個宿舍。
一桶水,一個宿舍四人大概能用三天,也就是每棟樓一天大概需要更換六七十桶水,能賺差不多五十塊。
這五十塊在富裕的同學(xué)眼中,可能還不夠一頓飯錢,但對陳文杰和諸葛來說,卻是已經(jīng)有了一天的伙食費。
或許有人會說,堂堂浙大高材生,淪落到靠出賣體力掙這么點小錢的地步,是不是讀書讀傻了,簡直丟臉。
但只有真正經(jīng)歷過的人才懂得,邁出這第一步是何等的艱難。
來自偏遠貧苦農(nóng)村的孩子,初入繁華都市,即便再怎么天資聰慧,也極大可能趕不上都市普通家庭孩子的眼界。
他們的第一步往往都是自己最熟悉,也是最能依賴的體力。
兩人為了多掙點生活費,接下來了三棟樓的活。
正值假期,多數(shù)學(xué)生都選擇了外出游玩,所以開頭的幾天桶裝水的需求量相較平時少了不少,兩人堅持了下來。
而今天是學(xué)生們返校的高峰,桶裝水的需求量隨之爆發(fā),小賣鋪老板一早便讓二人開始干活,因為學(xué)校售賣桶裝水的不止他一家。
從上午九點,整整五個小時,陳文杰、諸葛二人沒有停過片刻。
就在半個小時前,兩人各提兩桶水,上到七樓的最后幾個臺階,走在前面的諸葛突然身體一僵,停下了腳步。
緊隨其后的陳文杰一個不察,差點撞上他的后背。
就在陳文杰以為諸葛只是換口氣,笑著催促他趕緊上樓之時,諸葛卻是突然“噗”地一聲仰頭吐出一大口鮮血,身體直挺挺往后栽倒。
大驚之下,陳文杰慌忙扔下手中重達四十公斤的桶裝水,接住諸葛的同時,兩人順著樓梯滾落到了轉(zhuǎn)折處的平臺。
陳文杰強忍身體傳來的劇痛,以最快的速度翻身查看諸葛的情況。
此時的諸葛臉色蒼白如紙,豆大的汗珠不斷從他額角滲出,人已經(jīng)陷入昏迷,任憑陳文杰怎么呼喚都沒有知覺。
心中一時無比恐懼的陳文杰,顧不得檢查自己,背起諸葛玩了命地狂奔向校醫(yī)院。
將諸葛送進急診室的剎那, 陳文杰全身癱軟跌坐于地,幾乎已經(jīng)要累到虛脫暈厥過去,全憑頑強的意志在堅持。
幾分鐘后,急診室醫(yī)生滿臉凝重找到尚在大口喘氣的陳文杰,問了幾個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問題后,便又神色匆匆跑回了急診室。
看著醫(yī)生匆匆離開的背影,一股不祥的預(yù)感,在急診室房門閉合的瞬間,籠罩陳文杰心頭。
而這種預(yù)感幾分鐘后,隨著醫(yī)院廣播播報一連串科室至急診室會診的聲音一遍遍重復(fù),變得愈發(fā)強烈。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一個小時后,陳文杰和匆匆趕到手術(shù)室外的田恬,在手術(shù)室外得到了一個讓他們瞠目結(jié)舌,宛如晴天霹靂般的消息。
諸葛,患有慢性白血病,已經(jīng)到了病程末端,醫(yī)生們正在全力搶救,但情況十分不樂觀。
“見秋,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同意一起去做兼職,諸葛他不會這樣。都怪我!他媽的都怪我!”
陳文杰淚流滿面,聲音中已經(jīng)有了哭腔,舉著手機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直至此刻,陸見秋心中以往關(guān)于諸葛的疑惑,突然都有了答案。
為什么開學(xué)才一個多月,他已經(jīng)不止一次,在半夜被諸葛壓抑在被單中的劇烈咳嗽聲吵醒。
為什么上次住院,諸葛會拼了命地想著逃跑。
原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都是因為這個原因。
“文杰,不是你的錯。打起精神,現(xiàn)在你要做的就是看好諸葛,一切等我回來再說,F(xiàn)在把手機給田恬!
陸見秋深吸一口氣,平靜而又不容拒絕的讓陳文杰把自己的手機交給田恬。
陳文杰用的是擴音,一直守在旁邊的田恬聞言二話不說,從陳文杰顫抖的手中拿過手機,順勢關(guān)閉免提。
“見秋,我在,你說!
近兩米的彪形大漢田恬,此刻眼眶亦是紅了一圈,強壓著心中的震驚與悲傷。
“田恬,看好他倆,在我回來前,不能讓他倆再出任何事,做得到嗎?”
陸見秋幾乎是用命令的口吻向田恬快速說道,說話的同時,雙眼看向片場某個光線昏暗的角落,那里站著一個幾乎已經(jīng)要融入黑暗的男人,正是陸無名。
朝陸無名比了一個只有他們之間才懂的手勢,陸無名神色一凜,沒有絲毫遲疑的頷首回應(yīng)。
“做得到,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電話那頭,田恬同樣沒有絲毫猶豫地大聲回應(yīng)。
“好!現(xiàn)在是下午三點半,最晚八點我能到學(xué)校,這期間有情況立刻聯(lián)系我。另外告訴醫(yī)院,用最好的醫(yī)生,最好的藥,不惜代價給諸葛治病,所有的費用我陸見秋負責(zé)!
值此緊要關(guān)頭,陸見秋沒忘田恬他們?nèi)思彝l件都不太好,手頭更不寬裕的事實,擔(dān)心他們會因為醫(yī)療費用而畏手畏腳,便又特意交代了一句。
“好!”
田恬斬釘截鐵答應(yīng)。
“陸見秋,發(fā)生了什么事?我能幫上忙嗎?”
電話剛一掛斷,安靜等候在旁的劉伊菲,迫不及待地開口詢問。
不知怎么的,在看到陸見秋臉色越來越難看,聽到陸見秋和他口中的文杰、田恬的通話內(nèi)容后,劉伊菲心中蹦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想要幫忙。
“謝謝,你幫不了。幫我和張導(dǎo)道聲歉,我有急事需要趕回學(xué)校,不能參加今晚的慶功宴!
陸見秋本想與張謀子道別說明情況,但環(huán)視一周,剛才還在場的張謀子卻沒了身影。
眼下十萬火急,他已經(jīng)沒時間浪費,正好可以讓劉伊菲代為轉(zhuǎn)達。
話剛說完,不等劉伊菲答應(yīng),陸見秋轉(zhuǎn)身便要離開。
“陸見秋,你!”
被陸見秋一口拒絕,又被陸見秋毫不客氣地強行塞了個任務(wù),劉伊菲心中頓時有股說不出的氣惱。
想要反駁,話剛出口,陸見秋已經(jīng)頭也不回地走出幾米遠。
“哼!有你這么請人幫忙的嗎?”
看著陸見秋迅速離開的背影,劉伊菲銀牙一咬,一股憋悶之氣涌上心頭,重重哼了一聲后,還是選擇了聽話的代為傳話。
陸見秋剛出片場,得到通知的游隼已經(jīng)風(fēng)馳電掣般將GMV開到了跟前。
"換車!要快!"
見開來的是體型巨大的GMV,陸見秋眉頭一皺,朝已經(jīng)跟在身后的陸無名吐出四個字。
陸無名神色再次一凜,沒有詢問原因,立刻摁下耳麥,召喚另一輛由孤狼負責(zé),用來以防萬一的備用奔馳。
不到兩分鐘,經(jīng)過特殊改裝的奔馳轎車出現(xiàn)在眼前。
奔馳車剛剛停下,陸無名正要為陸見秋打開車門,陸見秋卻是一個閃身到了駕駛位旁,拉開了車門。
“慕青下車,我來,無名上車。”
綽號孤狼的慕青一愣,但見自家少主神情凝重,不敢多問,立刻便從駕駛位跳了下來。
“少主,還是我來吧?”
陸見秋一腳踏上車,陸無名一手扶住了駕駛位車門。
“別磨嘰,我趕時間,上車!
陸見秋回頭看了陸無名一眼,人已經(jīng)坐上駕駛位,用陸無名等人從未見過焦急語氣催促道。
“轟轟轟!”
陸無名剛一坐入副駕駛,特殊改裝過的十二缸奔馳頓時發(fā)出震兒的咆哮聲。
緊接著,車輪疾速轉(zhuǎn)動,與地面摩擦出一陣青煙,隨即如閃電劃過夜空一般,在幾秒鐘內(nèi)消失在孤狼、游隼以及剛趕到的狐貍、餓鬼、灰豺五人的視線。
五人對視一眼,默契地以最快速度上車。
“狐貍,發(fā)生什么事了,我還從沒見過少主剛才那般嚇人!
車上,被陸見秋搶了駕駛位,滿腦子問號的孤狼,看向平日與少主關(guān)系最近的狐貍打探道。
“還不清楚,正在查。根據(jù)少主的行進路線,應(yīng)該是要回杭城!
狐貍頭也未抬,雙目緊盯著身前筆記本電腦屏幕,瞥了眼屏幕一角顯示的奔馳行進路線,十指如飛敲擊鍵盤,快速搜尋一切可能引發(fā)陸見秋如此狀態(tài)的線索。
“少主,發(fā)生了什么事?”
奔馳車上,見陸見秋一直緊鎖著眉頭,沒有要開口的跡象,陸無名醞釀良久,瞅了個紅綠燈的空檔,沉聲問道。
如果真有可能危及陸見秋的大事發(fā)生,而作為護衛(wèi)陸見秋安全的暗影衛(wèi)隊長的他卻全然不知,那簡直就是不能接受的大錯。
如果沒有,他也需要提前了解是什么原因,好提前為陸見秋接下來可能的行動做好準(zhǔn)備。
“諸葛快不行了,正在醫(yī)院急救!
陸見秋聲音低沉著回答。
陸無名聞言稍稍一愣,旋即反應(yīng)過來陸見秋口中的諸葛是誰。
“少主,是否需要聯(lián)系陸園出面幫忙?”
陸無名的話倒是一下提醒了陸見秋。
“好,讓連管家過去幫我看著!
不到七點,陸見秋回到杭城,原本需要五六個小時的車程,陸見秋滿打滿算只用了三個半小時不到。
只有進入浙大范圍后,陸見秋才將車速降低到了正常狀態(tài)。
陸無名看陸見秋這位少主的的眼神又有了些許變化,因為即便是以往數(shù)次經(jīng)歷過死亡飆車的他,在陸見秋的副駕也不由心有余悸。
陸見秋全程高能,眼花繚亂的操作,即便是暗影衛(wèi)中最擅長飆車的游隼,最瘋狂的狀態(tài)下也不過如此。
自家少主的身上究竟隱藏著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