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兆親自去了趟傅家，回來稟話時，已經(jīng)是夜里十點(diǎn)多。
彼時喬綰已經(jīng)睡了，里屋房門緊閉。
季九爺翹著腿坐在外室沙發(fā)上，捻著佛珠叼著煙，像是專程在等他。
“九爺，傅爺說關(guān)系都打通了，那邊兒已經(jīng)安排好人，隨時都可以送大帥過去。”
季九爺點(diǎn)點(diǎn)頭，捻滅煙頭。
“盡快安排，明日大帥醒了，爺再跟他談一次，若是不行，趁他昏睡將人送走。”
韓兆面露遲疑，低聲道。
“四爺回來了，七爺跟咱們又僵著，您一意孤行，是不是不太好？”
季九爺沉了口氣，雙手搓著佛珠，聲線淡漠。
“這是爺和大夫人共同的意思，他們?nèi)羰怯挟愖h，等大帥送走后再談。”
說到這兒，他站起身，抬手點(diǎn)了點(diǎn)韓兆。
“最晚明晚安排人，這趟你別去了，你媳婦就要生了，你明日出城一趟，喊趙濱回來，帶著人親自護(hù)送大帥�！�
趙濱心思活泛，又有傅淵博跟著，倒也一切穩(wěn)妥。
韓兆點(diǎn)頭應(yīng)下，隨即低聲告辭。
季九爺將房門關(guān)上，踱步往里屋走，輕手輕腳推開門。
他本以為喬綰還睡著，卻沒想到屋里落地?zé)裘⒒椟S，她不知何時醒的，正靠在床頭拿著樣?xùn)|西擺弄。
“吵醒你了？”
季九爺頓了頓，抬腳進(jìn)門，輕輕將門碰上。
喬綰眼瞼掀起，見他進(jìn)來，舉著手里的帥令沖他晃了晃。
“忘了跟您說，這是今兒大帥給我的。”
季九爺走近，看清她手里的東西，鳳眸微怔。
他盯著那令牌看了一會兒，半晌，屈膝上床，挨著喬綰坐下，將玄鐵帥令接到手里。
借著昏暖的燈光細(xì)看，帥令在他修長的指尖轉(zhuǎn)了兩圈，泛著幽暗清冷的色澤。
季九爺冷峻的眉眼深邃復(fù)雜，側(cè)頭看喬綰，低沉問她。
“他怎么將帥令給你，都說了些什么？”
喬綰回憶著，徐徐開口，將今日的事復(fù)述了一番。
隨后，又提了提傅氏跟她說的那些話。
季九爺聽罷，眼瞼低垂盯著手里把玩兒的帥令，許久沒吭聲。
喬綰看著他，等了一會兒，看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她眨了眨眼，挽住季九爺臂彎，聲音輕細(xì)。
“九爺，我覺得大夫人說的對，大帥，定是不希望你們?nèi)魏我粋�，死在對方手里。”
季九爺薄唇微抿，拇指摸搓著令牌上古舊的花紋，淡淡‘嗯’了一聲。
喬綰抿唇，話說的幾分猶豫。
“您是不是，因著您母親和小十，心里還怨他？”
季九爺鳳眸微動，薄唇淺勾，將帥令擱在枕邊，張臂攬了她抱在懷里。
“要說不怨，是假的。但他到底是爺?shù)挠H生父親，人皆有私欲，孰能無錯，怨念歸怨念，斬不斷血脈親情�！�
喬綰窩在他懷里，伸手抱住他腰身，抬頭仰望他刀削般的下顎。
“您過去都犯過什么錯？”
季九爺沒成想她突然這么問，薄唇微抿，垂眼看她。
小妻子一雙月眸清澈透亮，一副天真爛漫地模樣。
只是他還是從她微翹的唇角看出幾分狡黠。
他想，如果這丫頭身后有尾巴，現(xiàn)今一定是搖搖晃晃的。
季九爺若有所悟，心下已經(jīng)微微警覺，面上不動聲色一臉沉靜的回道。
“男人這一生，誰能無過。少年輕狂時，吃喝賭，打架斗毆，殺人放火，爺都干過。”
喬綰‘唔’了一聲，月眸眨了眨，悠悠問道。
“九爺?shù)哪晟�，定然是桀驁不馴輕狂不羈的，只是打打殺殺的，聽起來有些太生猛了。難道情竇初開時，就真沒有幾朵桃花兒？沒一出紅塵韻事？”
季九爺鳳眸笑瞇，他就知道，這丫頭在這兒等著他。
現(xiàn)今對于方方面面的事，喬綰都秉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季九爺已經(jīng)漸漸習(xí)慣了。
這次不給她交代清楚，以后不定要拿出來探他多少次。
他沉凝了一瞬，笑著捏住喬綰的素手，慢條斯理把玩兒著。
“十一點(diǎn)鐘了，你這是不困？”
喬綰噘了噘嘴，拽著他袖管軟聲撒嬌。
“您別打岔，左右我睡不著，就當(dāng)作睡前談資，聊一聊嘛。”
季九爺不置可否，拍了拍她肩頭。
“你躺好，爺再跟你說�！�
喬綰一聽，十分溫順的躺平了，乖乖巧巧扯了扯被子，然后眼巴巴瞅著季九爺。
季九爺失笑，跟著躺好了，側(cè)身對著她，大手摩挲著探入睡裙，貼在她光潔的腹上，沉柔開口。
“年少時，爺就沒開過竅，只覺得女人矯情又心思細(xì)膩，是個麻煩�！�
喬綰月眸轉(zhuǎn)了轉(zhuǎn)，小聲嘀咕。
“您沒情竇初開過，怎么知道女人心思細(xì)膩�！�
季九爺唇角扯了扯，應(yīng)答如流。
“季公館里都是女人，姨太太們爭寵爭的厲害時，得寵的害了人命，失寵的偷人丟了命。爺什么沒見識過�！�
“當(dāng)時這季公館里，算上爺，還有弟兄七個，為爭大帥青睞與看重，接連死了三個。”
“那會兒，爺還要想著怎么保護(hù)小十，想著怎么得到你的消息，怎么逃離大帥的壓迫和掌控，怎么躲避別人的明槍暗箭�；钪星也皇且资�，哪有功夫風(fēng)花雪月�！�
“后來，白芍設(shè)計(jì)爺，她算是爺看著長大的，視如妹妹的人給你下藥，誰能知道下次她下的不是毒藥，莫名就對這事兒生了幾分抵觸和厭惡�！�
“那事之后，她甚至想栽贓到爺身上，還害了小十性命。加上后來的柳詠梅，還有琉蝶�！�
“一同長大的人尚且會變得如此令人厭惡，怎么知道那些素不相識的人，就值得去上心？”
喬綰聽完緘默了片刻，細(xì)聲道。
“那您這閉著心門多年，見到我那日，怎么就動了念？”
當(dāng)時他從垂花門下走出來，見到她時，還不知道她是喬綰。
季九爺回想了一番，覺得還真的是有些沒法解釋。
他笑了笑，抵住喬綰額頭。
“許是因著終于目的達(dá)成，領(lǐng)了兵權(quán)，得了封地，遠(yuǎn)離寧安這漩渦，心里的困境松懈，時機(jī)成熟了，又正遇上綰綰這般清麗絕代的佳人，便順勢而為了�！�
“這叫，天時地利人和�！�
喬綰聽的笑出聲來，月眸彎彎，一字一句道。
“什么天時地利人和，您就是見色起意，看來是因著過去您遇上的，都不及我罷了。”
季九爺被她這份小得意逗樂，他將喬綰抱住，狠狠吻了一口。
“什么見色起意，爺分明是一見鐘情，一往情深�！�
他心道，這世上再難有人，能及得上他的綰綰千分之一。
“九爺，那您日后還會犯錯嗎？”
“那得看是對什么，對你，爺必然不會犯錯。”
“哦～你可一言九鼎，若是哪天你對不起我，我可不會輕饒你。”
“好，一言九鼎�！�
“不過，爺?shù)故鞘趾闷媪�，綰綰情竇初開時，是什么模樣？又是對著誰？”
喬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