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孫衛(wèi)宗嗎?”林方政實在不想再打啞謎了,干脆說出了自己的懷疑對象。
提出這個問題時,他同時死死盯著叢治明的反應,想從一些微妙的表情、動作甚至眼神中看出異樣。
可他失望了,叢治明沒有任何異常反應,仍舊是一臉微笑:“猜是沒有意義的。問點別的吧,如果沒有的話,我們就聊到這?”
林方政哪肯放他走,在他心里還有太多疑點了。既然暫時問不出幕后主使,那就把其他不知道的都問出來吧。
“這一系列事件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是不是從你拒絕自貿工作開始?”
叢治明回答:“我拒絕自貿工作,并非是有意推卸。你也知道,今年自貿批復基本上是十拿九穩(wěn)。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怎么可能拒絕呢。且不說搞不搞得到正廳常務副主任,雖然現在何天縱也沒搞到。就算沒搞到,憑借這一功勞,我競爭廳長希望也會大很多,所以我是不會拒絕的。但何天縱不肯啊,在周中鵬的授意下,徐三平找我談了一次話,說我年紀比較大了,不要過于勞累,讓何天縱牽頭算了。你說,分管副省長都點頭了,我還能說什么呢。只能是讓李斌先擺爛,然后順勢拒絕咯!
原來如此,林方政當時還以為叢治明是因為害怕申創(chuàng)失敗才推脫不干的。結果卻是何天縱主動奪權。
要知道,周中鵬雖然身為分管副省長,但要把何天縱扶上廳長,話語權還是很薄弱的。拿不出有力政績,常委們又怎會認可。更何況,何天縱是有劣跡往事的。
這種情況下,自貿批復這樣的大功勞,自然要想辦法幫何天縱爭取到。
叢治明接著說:“至于什么時候對何天縱下手的,嚴格上來說,是從你陪三平廳長到陵州調研開始的。你還記得吧,在巴陰縣,侯高勝對你說的,鐘小艷會借調自貿專班。那次調研我雖然沒有參加,但熊榮是全程陪同的,就何天縱那嗜色成癮的德性,他很快察覺到了兩人關系不一般。你別看熊榮那人跟個彌勒佛一樣,人畜無害的。他可是心明眼亮,也對何天縱潛規(guī)則女下屬的種種作為早就不滿了,回來后就跟我講了!
“講了又能怎么樣呢。何天縱背后站著周中鵬,在沒有省委明確指示的情況下,誰也動不了。我也就當個花邊新聞聽聽罷了!
“可就在這時,他找到了我,也就是我背后那個人。告訴我中央已經注意到周中鵬,省委決定對何天縱展開調查,讓我從內部配合,爭取取得突破。所以,從那個時候,對何天縱的斗爭就已經開始了。”
林方政接了句話:“我說你怎么敢入這么局,原來是背后有人對你封官許愿了!
“倒也沒有封官許愿,他是個謹慎的人,基本不表態(tài)自己拍不了板的事情。但這件事的影響我知道,無論是中央還是省委,都意味著要對周中鵬、何天縱動真格的了。我配合完成這份重大任務,功勞苦勞肯定少不了我的。”
“何天縱把鐘小艷弄了過來,你就把你的干兒子李正弄了過來,還授意他立了一個直言犯上、腦子單純、不慕名利的人設?”
“算是吧,不過李正這傻小子確實不慕名義,前面一段時間都不太愿意參與這些事,直到白雪被何天縱盯上,才真正全身心投入進來。說到底,我一個干爹,份量還不如一個女人!
這時有人從涼亭前的小路經過,兩人不約而同停下了交談。
等到那人走遠后,叢治明悠悠道:“后面的事你也從視頻照片中知道得差不多了。熊榮是辦公室主任,機關后勤服務中心歸他直接管理,所以全廳的監(jiān)控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要說何天縱這人別的缺點都沒有,就好色。就這么九個月時間,我們就找到了他和多名女性的親密證據。確實是太有恃無恐,那是一點都不回避的!
林方政問:“何天縱要拉我入伙,給我下了一系列的套。在我之前的判斷中,你們是沖著孫衛(wèi)宗去的。后來才發(fā)現不是這么回事,你們的目標中根本就沒有我。那你們?yōu)槭裁礇]有給我提個醒?或許我還可以幫一幫你們!
“這個我只能回答你一部分!眳仓蚊髡f,“當時知道你和何天縱有幾番拉扯,我們是不太相信你會淪陷的。但在京城那晚,鐘小艷進入你房間半個多小時,說實話,我還是很吃驚的,沒想到你竟然會在那種女人身上敗下陣來。當時我確實有些猶豫了,如果把你一起套進去,會對你岳父孫衛(wèi)宗造成不利影響。但如果把你摘開,也不現實。無論是鐘小艷還是何天縱,都會把你咬出來。經過請示后,還是決定把你一起交出去,當然,也給了你一個選擇權嘛。如果你當時選擇逃避責任,那就令所有人都失望了。結果你林方政還是林方政,一點沒讓人失望。”
“那晚之后,我們對你還是很沒有信心的。如果你跟何天縱徹底鬧翻,說明你那半小時確實是清白的。但你們之間和平相處的態(tài)度卻讓我們犯嘀咕了,難道真的被他拿捏了?見你遲遲不做決定,劉建義就遲遲不交證據,恰好何天縱色欲薰心要潛規(guī)則白雪了,我們決定再推你們一把。也就有了后來南春公園那一幕!
還是沒有人能全盤掌握每個人的行為,這里面的一步步、一環(huán)環(huán),既有精心算計的籌劃、也有意外之外的應變。不管怎么說,最終的結果還是導向了原本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