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一段時間,沈浩突然說資金略微緊張,需要減資減股,請謝正豪收購他的股份。謝正豪也沒多想就點頭答應了。之所以答應這么爽快,主要還是因為這個是政府項目,資金什么的都已經(jīng)到位了,不用擔心款項回報問題,自己多持有股份,將來利潤也分得多一些。
可他怎么都不會想到,沈浩在這里面使手段玩了個時間差。股份收購完成后,在法定代表人變更前,沈浩便秘密指示公司財務將已收到的30%預付資金全數(shù)到了自己的陵北公司名下,然后又分成若干小戶給化整為零套走了。而在這里面,沈浩損失的只有10%的預付質量保證金而已,就這10%,還是他和謝正豪共同分攤的。
也就是說,沈浩通過這一系列手段,從朗新縣騙取了四千萬資金!
如同天崩地裂般,林方政只覺眼前一黑。
這個事情,完全沒有絲毫防備!被一個民營企業(yè)老板騙走了四千萬的政府資金!別說林方政從來沒有遇上過,恐怕聽到的都很少。
當然,聽得到少,不代表沒有。只不過大多數(shù)地方都打掉牙自己吞了,畢竟曝光出來對誰都不好。
可現(xiàn)在,沈浩不但這么干了,還主動曝光出來了!
是驚恐,還是憤怒,林方政已然分不清楚此刻內(nèi)心情緒了!
他抄起電話就給季弘厚打了過去:“老季!沈浩有下落了沒有?”
“林縣長,還沒有。我們縣一級的通緝令權限范圍太小,發(fā)在網(wǎng)上的動員群眾也不夠!
林方政咬牙切齒道:“馬上向部里、省廳報告,擴大通緝范圍,向各大主流媒體平臺刊登消息,懸賞金額提高到50萬!給老子放開手腳,監(jiān)聽沈浩所有有關聯(lián)的人的通訊!把沈浩父母妻兒全部抓起來!把那幫陵州老板全部控制起來問話!總之,一個要求,十天之內(nèi),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林縣長,這些程序上可能要點時間……”季弘厚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也知道林方政的憤怒,但他還是要把法律程序提醒一下。
他的話立刻被林方政打斷了:“程序上的事我擔著!我現(xiàn)在要求你們徹底放開手腳,對付這種罪犯,別說法律,就是直接給他斃了,我也給你們擔著!”
林方政確實是暴怒到了極點,這是他第一次公開表示“可以違法辦案”。對于一個一直心存法律敬畏的領導干部來說,完全是破天荒了。
縣長都這么放狠話了,季弘厚必須支持。
“好,只要他沒逃出國,我們爭取十天內(nèi)將他抓獲歸案!”
“不是爭取,是務必!”林方政再次重申了一遍。
“明白,保證完成任務!”
“還有三件事,第一,馬上查封凍結沈浩和他們公司在朗新的所有資產(chǎn)、銀行賬號!在外地的,要加快和當?shù)毓矊樱芙刈∫稽c算一點!第二,立刻對那個象相傳媒公司進行打擊,把他們老板抓起來!同時向上匯報,組織網(wǎng)警力量,對網(wǎng)上的帖子進行集中刪除清理!第三,和宣傳部共同起草兩篇稿子,一篇情況通報,表示我們正在調(diào)查該事件。一篇回擊文章,和東江省聯(lián)系一下,針對境外媒體對孫衛(wèi)宗省長潑臟水的行為予以反擊!”
電話那邊傳來季弘厚用筆在本子上刷刷的寫字聲,一會后,季弘厚說:“縣長,其他的都沒問題,就是抓象相傳媒老板這件事……”
“怎么?他亂發(fā)文章,捕風捉影,對我本人的名譽造成損害,嚴重敗壞朗新形象,難道不該抓?更別說上次了,新賬舊賬一起算。”提到這個象相傳媒,林方政十分激動。這個媒體,自從上次警告了他們之后,非但不思悔改,居然再一次充當馬前卒,來針對朗新和自己。林方政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上次就該把他們老板給抓了,也就沒這檔子事了。
不過這也是自我安慰罷了,沒了象相傳媒,沈浩自然還會找馬相、牛相傳媒。
“林縣長,你先別激動,我理解你的心情。”季弘厚安慰道,“但是,這個風口浪尖去抓人,只怕會激起更大的輿論風波啊。你想想,之前有個縣委書記被老干部舉報,他把老干部抓起來了,鬧出了多大的事啊。一下把那個縣推到了輿論中心,就連中央多個部門都公開痛批了!
“這兩件事有關系嗎?他那是故意打擊報復,我這是明擺著打擊違法犯罪!”林方政有些不悅。
季弘厚苦口婆心勸道:“是的,從我們內(nèi)部人來看,這個媒體在沒有任何證據(jù)的情況下,故意引導公眾對你進行攻擊,確實是違法了。但是,老百姓是不看這些的,幾千萬資金不翼而飛是事實,謝正豪跟你有親屬關系也是事實,在這種情況,我們再去抓人,激起更大的民憤,事情就鬧得無法挽回了!
聽他這么一說,林方政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人是情緒性動物,群體是沒有思考能力的。這個時候去抓爆料媒體,確實不是明智之舉。林方政也不禁暗暗反思,自己剛剛還是太沖動了。
可這沖動也不是憑空產(chǎn)生的,在當縣長前,沒有這么大的權力,就算想沖動,也無可奈何。當了縣長后,可以指揮暴力機關了,人也就膨脹起來了。
正所謂,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如何約束自身的殺心,如何約束領導干部的權力,是林方政和我們黨始終面臨的長期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