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沈郅所說的，有關(guān)于四皇子薄云郁原就將死，卻算計了薄云岫一場，沈木兮險些沒厥過去。愣是扶著廊柱站在原地半晌沒吭聲，一張臉煞白如紙。
“娘？”沈郅低低的輕喚，“娘，你還好嗎？”
阿落和月歸也是嚇得不輕，“主子？”
“我、我沒事！”沈木兮擺擺手，斂過神來蹲下了身子，輕輕抱了抱兩個孩子，“都過去了，不管是誰算計了一場，也不管薄鈺是誰家的孩子，你們都管薄云岫為爹，是不是？”
沈郅和薄鈺對視一眼，齊齊點(diǎn)頭，“是！”
“郅兒，你比鈺兒年紀(jì)小，以后須得尊敬兄長，知道嗎？”沈木兮撫過兒子的小臉。
沈郅頷首，“母親，郅兒省得！”
“鈺兒，你為兄長，在外當(dāng)愛護(hù)弟弟，明白嗎？”沈木兮帶著些許輕嘆。
薄鈺有些猶豫，“沈姨娘，你不嫌棄嗎？我、我干過壞事，而且還不是離王府的孩子！”
“那你能應(yīng)我嗎？”沈木兮問。
“能！”薄鈺瞧著沈郅，“我喜歡這個弟弟，當(dāng)拼勁全力愛護(hù)沈郅�！�
沈木兮起身，“如此，我便放心了！你們兩個以后便是親兄弟，守望相助，莫要再同你們的父輩一般，相互算計，最后算計得家破人亡，一個個妻離子散�！�
薄鈺垂眸，“姨娘，對不起！”
“那是上一代的恩怨，你無需背負(fù)，我也不會把當(dāng)年的恩怨，還有你母親的債扣在你身上，你是無辜的，你該擁有和郅兒一樣的快樂和溫暖�！彼龑蓚�孩子的雙手交疊在一處，“誰都無法選擇出生，但可以選擇將來的路，我相信你們都是好孩子�！�
沈郅緊了緊薄鈺的手，“娘，我們會好好讀書的�！�
“嗯，這兩日偷懶拉下的功課，是不是可以補(bǔ)上了？”夏問卿站在后頭，“兩個小滑頭，我若不是仔細(xì)盯著，特意去問了問少傅，還不知道你們兩個經(jīng)常開溜，御花園那角落里的棗子樹都快被你兩掰彎了，棗子可都是你兩吃的吧？”
兩個小腦袋垂著，誰都沒吭聲。
“這爬墻頭吃棗子的毛病，還能代代相傳，倒也委實不易！”夏問卿調(diào)侃，一瘸一拐的走過來，“前塵往事多無奈，不如憐取眼前，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無需費(fèi)心在原諒與不原諒之間，只需要放過自己便是！”
沈木兮點(diǎn)點(diǎn)頭，“哥，這兩日我總琢磨著，是不是找個嫂子照顧你？”
“打�。 毕膯柷淝浦詡�的腿，“我如此這般，就不必禍害人家姑娘了，如今這樣挺好�！�
“前兩日我瞧著舅舅同毓青姐姐有說有笑�！鄙蜊ぬь^。
夏問卿皺眉，“莫要胡說，不過是湊巧路上遇見，順道幫她搭把手而已。女子的聲譽(yù)何其要緊，容不得造次，郅兒，這話可不敢再說了，知道嗎？”
沈郅撇撇嘴，與薄鈺對視一眼，各自哼哼兩聲。
“罷了，我去一趟巡城司，你們莫要再胡鬧！”沈木兮抬步離開。
“舅舅，娘不難過嗎？”沈郅瞧著母親的背影，皺眉望著夏問卿。
夏問卿輕嘆，“如何能不難過，左不過是你爹都走了，有些東西再追究起來，也沒有任何的意義。她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盡量讓自己忙碌，讓自己能少想你爹一些�！�
沈郅抿唇，不語。
“終究是我不好，我爹娘拿我算計了大家！”薄鈺紅著眼眶。
沈郅皺眉，“多大年紀(jì)了，還動不動哭鼻子，真丟人！”罷了，便拽著薄鈺往前走，“走，回去補(bǔ)功課去，否則少傅真的要讓人砍了那棵樹，到時候就沒棗子吃了�！�
“我嘴都吃得起泡了，還要吃嗎？”薄鈺問。
沈郅，“你不給我墊腳，我如何爬得上去？”
薄鈺，“哦！”
夏問卿，“……”
棗子，有那么好吃嗎？
去巡城司的路上，沈木兮一直在想，如果當(dāng)年沒有這一場算計，會怎樣？如果薄云郁沒有身患絕癥，定然不會為薄云岫去赴死。那薄云岫應(yīng)該早就不在人世了，哪里還有七年后的重逢？
說到底，活著與死亡相較而言，活下來的始終是幸運(yùn)者。
在死亡面前，人都是自私的。
薄云郁再也沒有機(jī)會，見著自己的妻兒，連薄鈺都未曾見過一面，何嘗不是最可悲之人？更可悲的是，選擇魏仙兒這樣的女子。
沈木兮忽然在想，薄云郁既然那么聰明，為什么會看不穿魏仙兒的真面目呢？連薄云岫都曉得魏仙兒心思不純，難道薄云郁真的中了美人計，瞧不清楚皮囊下面的污濁？
未見得吧？！
“主子！”阿落在外頭喊。
沈木兮回過神來，緊趕著下了車。
長生門一眾門人都在巡城司的大牢里關(guān)押著，見著沈木兮進(jìn)來，一個個趕緊磕頭行禮，饒是身處獄中，仍有這般覺悟，可見護(hù)族這蠱惑人心的凝聚力，委實不容小覷。
洛南琛此番倒是沒受什么刑罰，一個人獨(dú)門獨(dú)牢的關(guān)著，靜靜的坐在木板床上，仰頭望著天窗，一副深思之態(tài)，聽得動靜才斂了神色，扭頭望向牢門外。
見著是沈木兮過來，二話不說行了禮，“族長！”
“你以前可不是這么認(rèn)為的�！鄙蚰举庹驹诶伍T外瞧著他，“第一次來醫(yī)館的時候，你似乎知道得不少，難道不知我這身上有鳳蠱？洛南琛，別裝了，你只是瞧著形勢不對，假意迎合罷了！”
洛南琛起身，就這么直勾勾的盯著她。
“我說得不對？”如今的沈木兮，哪里還會輕信他們的話。
騙夠了，也騙怕了。
“對，也不對！”洛南琛道，“彼時鳳蠱在你身上不假，但魏若云卻騙了所有人，約莫只有閣主才曉得你的真實身份。于我們而言，魏仙兒才是真正的少主，而你不過是個假冒少主的該死之人！”
沈木兮斂眸，沉默。
洛南琛繼續(xù)道，“魏仙兒一直以少主身份自居，數(shù)次截殺你，也都是她下達(dá)的命令。若非是少主之尊，除了閣主和我等，誰能號令長生門的殺手，公然在朝廷侍衛(wèi)的眼皮子底下動手？”
“若早知你是少主，我等何必多費(fèi)周折！”洛南琛咬牙切齒，“只怪魏若云騙得我們好苦，她一人害了我們所有長生門之人，錯將魚目當(dāng)珍珠�！�
沈木兮靜靜聽著，有些話聽得多了，便也當(dāng)不得真了。
“如今舉族皆認(rèn)定您是族長，請族長赦了眾人吧！”洛南琛跪地。
有風(fēng)從窗口吹進(jìn)來，撩動他空蕩蕩的袖管，輕輕搖曳。
“洛南琛，我且問你，如何將凰蠱從體內(nèi)取出？”沈木兮問，“趙漣漪沒有法子，你可知道有什么法子？”
“離王已死，難道凰蠱還活著？”洛南琛愣了愣，下一刻，他陡然瞇起眼眸，“難道離王還活著？凰蠱產(chǎn)生了其他的效用？”
其他的效用？
沈木兮面不改色，亦不回答。
“凰蠱與鳳蠱不同，鳳蠱能浴火重生，而凰蠱……因著太過邪性，被分裂出來的時候，老族長就說過，可能會控制不住，會有其他的效用產(chǎn)生�！甭迥翔“櫭迹笆请x王的尸身發(fā)生了變化？”
“什么是其他的效用？”凰蠱難以控制，她倒是知道些許，畢竟只有她的心頭血能壓制的東西，自然是邪得厲害�？陕犞迥翔∵@么說，這凰蠱似乎還會產(chǎn)生，其他難以預(yù)計的后果。
薄云岫是不是已經(jīng)察覺了異樣，卻未能如實告知她？
這些日子，他一直處于黑暗中，饒是來了也是黑燈瞎火的，她的注意力都落在他額頭的疤痕處，委實沒有注意其他，難道說……
一顆心，瞬時高高懸起。
“就是可能會產(chǎn)生意想不到的效用，可能是好，也可能是壞。聽說以前護(hù)族內(nèi)，也有人想將鳳凰蠱分離，但最后卻死在了分離凰蠱的過程中。”洛南琛解釋，“鳳蠱倒是挺穩(wěn)定的，但是凰蠱生性不定，格外邪肆狠辣，內(nèi)力越是深厚，其產(chǎn)生的作用越無法估計！”
沈木兮面色發(fā)青，“會死嗎？”
“可能比死更慘！死，對于一個人來說，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但是生不如死，卻是……”洛南琛斂眸，“族長，您是想將鳳蠱和凰蠱重新融合嗎？若是如此，倒也簡單，只需將凰蠱剖出，以尸毒水靜養(yǎng)半月左右，再重新植入體內(nèi)，彼時鳳蠱與凰蠱就能相生相克，相互依存，重新融合�！�
沈木兮抬眼看他，“你當(dāng)我是傻子嗎？”
洛南琛面色一緊，“族長不信？”
“信你才有鬼！”沈木兮轉(zhuǎn)身就走，心里慌得厲害，“凰蠱離開鳳蠱太久，早已生出了自己的意識，再讓它回到我的體內(nèi)，你分明是想要我的命！”
待出了門，沈木兮冷聲交代，“看好他們，一個都不許跑了！”
“是！”
聽得這般動靜，洛南琛眸色微沉，淡淡然回到木板床邊坐著。
“王妃不信他？”月歸不解，“何以見得？卑職瞧他說著，似乎挺真誠的�！�
“鐘瑤始終沒有出現(xiàn)，趙漣漪就算斷了一掌，也不至于全廢了吧！”沈木兮站在馬車邊上，回眸瞧著月歸，“去個地方，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月歸不解，去哪？
自然是皇家陵園。
離王的墓，依舊立在那里，封土什么的，瞧著都與之前并無差別。
沈木兮蹲下身子，指尖輕輕拂過墓碑上的刻字，眉眼微沉的環(huán)顧四周。
月歸和阿落當(dāng)即檢查四周，阿落雖然心細(xì)，終是經(jīng)驗不足，不似月歸這般眼尖，“這里有外人來過。”
“陵園自然是要有人日日清掃的，不足為奇！”阿落解釋。
“你見過墊著腳掃地的？”月歸問。
這倒是把阿落問住了，半晌答不出來。
墊著腳走路的，只能是賊吧？
“可這墓園里，能有什么東西讓他們偷的？”阿落不解。
這回倒是輪到月歸被問住了，是啊，若是尋常墓園，倒是偷些隨葬之物，可這是皇家的陵園，尋常人根本不可能進(jìn)來，何況是偷東西。
二人雙雙扭頭，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一直未說話的沈木兮。
“還沒想明白？”沈木兮撫過墓碑，“凰蠱！”
“王爺?shù)氖�！”月歸率先反應(yīng)過來。
“什么？”阿落瞪大眼睛，“這些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動王爺?shù)摹?br>沈木兮斂眸，“你們猜，王爺?shù)氖磉�在不在？”
月歸與阿落面面相覷，這……哪里敢猜！
“我猜，已經(jīng)被帶走了，并且他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凰蠱并不在尸身上！”沈木兮冷著臉，“一開始，他們應(yīng)該是覺得，我不會取凰蠱。死者為大，我愛薄云岫，不舍得將他開膛破肚�？珊髞戆l(fā)現(xiàn)尸身上并沒有凰蠱，就開始懷疑，是我?guī)ё吡嘶诵M！”
月歸想了想，“如此說來，他們現(xiàn)在在找凰蠱！”
“找不到，就只能從我身上下手了�！鄙蚰举廨p嘆，“此事暫且不要張揚(yáng)，免得震動朝廷，打草驚蛇。眼下，他們的目標(biāo)在我身上，這世上怕也只有我一人，知道凰蠱在何處了�！�
的確，就目前而言，知道薄云岫還活著的人，只有她。
回到醫(yī)館的時候，春秀不在，但是鋪在還沒收，也不知去了何處。
“王妃！”掌柜行了禮。
“春秀呢？”沈木兮問。
伙計上前奉茶，“好像前街鬧出什么事來，把春秀姑娘請過去了。”
擱下杯盞，沈木兮略顯詫異，“前街鬧事，同春秀什么關(guān)系？這種事，發(fā)生的次數(shù)多嗎？”
“多��！”伙計忙道，“我瞧著，東都城內(nèi)的閑事，光找春秀姑娘了。明明是賣肉的鋪子，結(jié)果弄得跟衙門口似的，三姑六婆，誰家有啥事都來找春秀，可熱鬧呢！”
掌柜的忖了伙計一把，“別胡說！”
“我哪胡說了，今兒是前街，昨兒是后街，這一大早的連城西口賣豆腐的都來了，說是人家哪哪欺負(fù)他了，找春秀姑娘做主呢！”伙計扯著嗓子嚷嚷，“這不是比衙門口還熱鬧嗎？”
沈木兮有些坐不住了，“在前街作甚？”
“打架！”伙計脫口而出。
回頭才覺得不妥，當(dāng)即閉了嘴，“王妃，我這……”
“唉！”沈木兮轉(zhuǎn)身便走。
掌柜的急了，“王妃？王妃！唉，你個快嘴巴，若是王妃有什么事，我看你怎么收場！”
伙計縮了縮脖子，“沒、沒那么嚴(yán)重吧！”
“離王府如今就剩下這么一位王妃主持大局，膝下還有兩個孩子，若是有什么事，你擔(dān)待得起嗎？”掌柜的輕嘆，“年輕人，說話做事多用用腦子，話從嘴邊過，舌尖留三分！唉！”
沈木兮去前街的時候，一幫人早就被春秀撂下，這會趴在地上喊姑奶奶，一個個好生狼狽。
“王妃怕是白擔(dān)心了一場。”月歸笑道，“春秀姑娘什么都能擺平�！�
“主子擔(dān)心的是長此以往，春秀姑娘的終身大事，會無望！”阿落輕嘆。
月歸一愣，瞧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春秀，這……倒是真的！
春秀拽起一旁受欺負(fù)的兩個半大小子，“以后再敢欺負(fù)你們，就拿起拳頭，男子漢大丈夫光哭鼻子可不成，得堅強(qiáng)得勇敢，不然以后怎么保護(hù)家人，怎么保家衛(wèi)國？”
兩孩子拍拍屁股，“記住了！”
“滾吧！”春秀笑呵呵的說，瞧著兩個孩子跑開的背影，回頭盯著爬起來準(zhǔn)備跑路的痞子，“你們，回來！”
四五個痞子，縮著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走到春秀跟前，“姑奶奶，還有什么吩咐？”
“以后再敢在這條街上欺負(fù)孩子，收什么保護(hù)費(fèi)的，仔細(xì)我扒了你們的皮！聽明白了嗎？”春秀冷著聲音吼，這聲音那叫一個中氣十足。
“記住了記住了，咱們哥幾個以后一定繞路走！”說完，幾個痞子撒腿就跑。
春秀拍去身上的灰塵，沖著站在一角悶不吭聲的沈木兮笑了笑，“沈大夫，我不是故意惹事，我也沒報離王府的名號，我就是看不過去他們欺負(fù)老人孩子�！�
沈木兮并未多說什么，只是沖著她輕嘆一聲，“春秀，我沒覺得你做錯了，只是……”
“只是什么？”春秀上前，“沈大夫，你莫擔(dān)心，我會保護(hù)好自己的。”
“春秀，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鄙蚰举鈸�(dān)慮的瞧著她，“若是以后我不在，你該怎么辦？”
春秀眨了眨眼睛，“可你為何會不在？你要離開東都嗎？沈大夫，你去哪？你去哪我也去哪，我們說好的，要一直在一處，還是覺得春秀……春秀身份卑微，你已然是離王妃，所以……”
“春秀！”沈木兮搖頭，“我們是一塊從湖里村出來的，若不是你們當(dāng)年這般待我，如何能有我的今日，我怎么會嫌棄你？只是我近來有些累，很多事力不從心，難免會擔(dān)心多了些。我擔(dān)心你，擔(dān)心郅兒和薄鈺，也擔(dān)心兄長，擔(dān)心身邊的所有人！”
“沈大夫！”春秀急忙搖頭，“你放心，春秀能保護(hù)自己，也能保護(hù)大家，照顧好大家。你若是覺得累，你便去歇著，好好休息，莫要想太多�！�
沈木兮張了張嘴，終是化作一抹無奈的輕笑。
罷了！
遠(yuǎn)處巷子里，孫道賢一人一腳踹過去，“廢物！廢物！沒一個能對付得了她，平素張牙舞爪，到了關(guān)鍵時候，一個都不頂用，養(yǎng)你們何用？”
“世子世子！這東都城內(nèi)的痞子，都快讓她給打怕了，要不您換個方式？”德勝忙規(guī)勸，“再者，若是讓夫人知道，一定會揪著您狠狠揍一頓，您可悠著點(diǎn)！”
“悠個屁！”孫道賢冷斥，“本世子什么時候挨過揍？自打我娘瞧上了這胖女人，成日里逼著我讀書識字，非得讓我好好做人！本世子還頭一回被欺負(fù)成這樣，還不能還手，簡直是氣死了！”
德勝輕嘆，“夫人說了，若是您……怕是連家都不讓您回去！”
“說起這個，更是氣死我了！”孫道賢撓著頭，“這些廢物不頂用，再給我找點(diǎn)厲害的，待把她打怕了，定然會乖乖滾出東都城�！�
以前，不都是這么做的嗎？
怕了，便滾了。
“你真的想讓她滾出東都城嗎？”身后，冷不丁傳來幽幽之聲。
孫道賢心驚，駭然回頭，頓時愣在當(dāng)場。
…………
夜里的時候，沈木兮便坐在屋內(nèi)等著，然則一直等到天亮，都沒能等到薄云岫的蹤跡。
按理說她悄悄做了記號，他知道她急著找他，定然會過來，是沒看到？還是出了什么事？又或者是遇見了什么危險？
直到東方出了魚肚白，薄云岫都沒能出現(xiàn)，沈木兮整顆心都慌了。
待送了兩個孩子，沈木兮便想著，是不是親自去找一找？又怕萬一被人探知……畢竟現(xiàn)在，趙漣漪和十殿閻羅那頭，一定都在找凰蠱的下落。
找不到凰蠱，他們絕對不會罷休的。
這頭正想著，便聽得來人稟報，說是陸歸舟來了，瞧著神色匆匆，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他能有什么急事？”月歸冷著臉，王爺雖然沒了，然則她對陸歸舟還是沒什么好感。
陸歸舟？
“讓他進(jìn)來！”沈木兮轉(zhuǎn)身去了花廳，且在花廳里候著。
“王妃？”月歸不解，“眼下長生門的人，大部分被擒，可十殿閻羅畢竟是長生門的旁支衍生，誰知道背地里是不是一伙的。有人覬覦凰蠱，咱們不可不防！”
“噓！”沈木兮示意她莫要沖動，“我且談?wù)効陲L(fēng)，總歸是要找到尸身才好！”
月歸抿唇，不語。
陸歸舟不是一個人來的，千面也跟著來了，瞧著的確有些神色異常，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兮兒！”陸歸舟深吸一口氣，進(jìn)門便上下打量著她，“你沒事，可真是太好了！”
“我能有什么是？”她挑眉看他。
陸歸舟微微一怔，“這些日子我在外頭，你在護(hù)族山谷出事，我……”
“還有事嗎？”沈木兮起身，“我不想再提�！�
千面一屁股坐下，“來找你自然是有事，丫頭，陸歸舟不愿開口，我來開口。薄云岫沒了，凰蠱呢？”
沈木兮幽幽的盯著他，半晌沒有開口。
“我知道，你覺得我不近人情，薄云岫走了，而我沒有關(guān)心你，反而追問凰蠱的下落。欲取凰蠱，必得開膛破肚，剜出薄云岫的心�！鼻孑p嘆，“可你知道嗎？趙漣漪已經(jīng)讓人找到了荒域之墓，那里的東西一旦放出來，可真的不得了！”
“荒域之墓，是什么東西？”沈木兮沒聽過。
“是護(hù)族的發(fā)源地�！标憵w舟解釋，“據(jù)說里面葬著護(hù)族的第一任族長，也是護(hù)族所供奉的神靈�！�
沈木兮皺眉，“趙漣漪？她已經(jīng)斷腕，而且她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復(fù)活韓天命嗎？怎么忽然間又跑去找什么荒域之墓？”
“因為韓天命的尸身，受到了重創(chuàng)，她必須用更陰毒的法子，去讓韓天命重新活過來�！鼻嫫鹕�，“你興許會說，人都死了，為什么還能活過來？那我告訴你，護(hù)族的先祖不止鳳凰蠱一種秘術(shù)，還有其他的法子，能留住人的精魄不散，也就是我們說的，一口氣咽不下去！”
只要這一口氣還在胸腔里堵著，護(hù)住尸身不腐，等到時機(jī)成熟，就能真的死而復(fù)生。當(dāng)然，到時候活過來的是人，還是其他的什么，可就不好說了！
機(jī)緣這東西，是可遇不可求的。
沈木兮咬著后槽牙，“那是你們的事，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不過是個失去了丈夫的婦道人家，因為你們這些莫名其妙的恩怨，讓我家不成家，夫妻難以團(tuán)圓，現(xiàn)在你們還有臉與我談什么蒼生，談什么天下？”
她喘口氣，面色難看到了極點(diǎn)，“我已經(jīng)失去了最愛的丈夫，讓自己的孩子失去了父親。我的天都塌了，還管你們作甚！月歸，送客！”
“是！”月歸上前。
“兮兒！”陸歸舟深吸一口氣，“既然如此，我也不妨告訴你，此番我急急忙忙趕回總舵，其實是因為突發(fā)事件。步棠她……背叛了十殿閻羅，投靠了趙漣漪�！�
眸，駭然揚(yáng)起，沈木兮不敢置信的盯著他，“你說什么？”
“父親已經(jīng)下達(dá)了閻羅令，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自身難保�！标憵w舟面色沉沉，“我知道你不愿看到這樣的結(jié)果，可我又何嘗不是呢？如果不是事出緊急，我不會離開東都城，更不會讓你遇到這般險境。兮兒，步棠暗傷了我父親，不過，她也沒落得好處，眼下應(yīng)該是躲起來療傷去了！”
沈木兮疾步上前，“你們把小棠怎樣了？她傷著何處？”
“傷著何處倒是不知，滿地是血……應(yīng)該傷得不輕！”千面道，“這丫頭脾氣倔，可我沒想到，心思竟然也這么沉，藏了這么多年，真是深藏不露。”
“你們都相信她背叛了十殿閻羅？為什么背叛？為什么要等到現(xiàn)在才忽然翻臉？”沈木兮不相信，步棠三番四次的救她，她是絕對不會相信步棠，投靠了趙漣漪。
陸歸舟定定的望她，眸中帶著酸澀，“兮兒，你信我，步棠她真的變了！她現(xiàn)在是趙漣漪的人，你若是遇見她定要小心，切莫再靠近，免得傷及自身。她現(xiàn)在見人就殺，已然全無人性！”
沈木兮背過身去，面色鐵青，“月歸，送客！”
也不知道，小棠現(xiàn)在是生是死？
薄云岫說過：閻羅令，是要命的東西！
“兩位，請！”月歸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