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峰坐在主位的真皮沙發(fā)里,指尖夾著一支熄滅許久的雪茄,目光掃過對面三人。石萬奎端著青瓷茶杯,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顯然還在回味下午討論的局勢;諸葛祥云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指尖在膝蓋上無意識地敲擊,像是在梳理紛亂的思緒;司徒毅則靠在沙發(fā)背,雙臂抱在胸前,沉默得如同身后掛著的那幅山水古畫,唯有眼底的精光偶爾閃爍,暴露了他并未放松的神經(jīng)。
“光喝茶也悶,”唐峰終于打破沉默,抬手敲了敲桌面,“阿毅,把我藏在書架第三層的那壇女兒紅拿出來!
司徒毅應(yīng)聲起身,動作利落得不像剛經(jīng)歷過一場嚴(yán)肅討論。片刻后,一只深褐色的酒壇被放在茶幾中央,封口一啟,濃郁的酒香瞬間驅(qū)散了屋內(nèi)的沉悶。唐峰親自執(zhí)起酒碗,依次斟滿,琥珀色的酒液在碗中輕輕晃動,映得四人臉上多了幾分暖意。
“先干一碗,”唐峰端起酒碗,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讓他眼底多了幾分灼熱,“下午聊了那么久,老約翰的算計(jì)、那些國外地下組織的蠢蠢欲動,憋得我心里發(fā)慌。”
孫猛向來直率,一碗酒下肚,當(dāng)即拍著大腿:“大哥,要我說,那些家伙就是給臉不要臉!老約翰設(shè)套讓他們敵視我們,我們還跟他們客氣什么?直接找上門去,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
石萬奎皺了皺眉,放下酒碗:“阿猛,話不能這么說。那些中小組織本就搖擺不定,要是我們主動動手,反而坐實(shí)了老約翰的挑撥,到時候他們聯(lián)合起來,我們就被動了。”
諸葛祥云點(diǎn)頭附和,指尖在酒碗邊緣輕輕摩挲:“萬奎說得對。我們現(xiàn)在最該做的是破局,不是添亂。那些中小組織看重的無非是利益,只要我們在武器供應(yīng)上讓點(diǎn)利,再派人和他們談一談,未必不能扭轉(zhuǎn)他們的態(tài)度!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酒壇里的酒漸漸見了底,天色也徹底暗了下來。唐峰又倒了一碗酒,卻沒有喝,只是盯著碗中晃動的酒液,沉默了許久。直到孫猛已經(jīng)開始借著酒勁罵罵咧咧,他才緩緩放下酒碗,目光驟然變得銳利,掃過在場三人。
“要不,我們組織這次‘劍走偏鋒’,試一下?”
話音落下,屋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孫猛罵聲一頓,猛地抬起頭,臉上還帶著酒后的潮紅,眼神卻滿是驚訝:“大哥,什么是‘劍走偏鋒’?”
石萬奎握著酒碗的手頓住,眉頭擰得更緊;諸葛祥云推眼鏡的動作停在半空,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多了幾分凝重;司徒毅也終于直起身,原本平靜的臉上多了幾分探究。三人雖未開口,卻都齊刷刷地看向唐峰,等著他的解釋。
唐峰指尖在茶幾上輕輕敲擊,聲音里帶著酒后的沙啞,卻格外堅(jiān)定:“劍走偏鋒,就是那些國外的地下組織不是想要制裁我們嗎?而且這次,我們也算把他們都得罪了。既然這樣,那不如挑一兩家,直接給他們滅掉——?dú)⒁毁影伲沧屗麄兛匆豢次覀兘M織的實(shí)力!
他頓了頓,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口,眼底的灼熱更盛:“就告訴他們,就算有不滿意,也得給我憋著!”
“嘩!”孫猛猛地一拍茶幾,酒碗都被震得晃了晃,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唐峰,臉上滿是不可思議:“大哥,你、你什么時候比我還猛了?”
短暫的驚訝過后,他又興奮地搓了搓手,臉上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不過話說回來,這樣的事情倒是可以!那些家伙早就該收拾了,正好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
“你別湊熱鬧!”諸葛祥云猛地轉(zhuǎn)頭,狠狠白了孫猛一眼,語氣里帶著幾分急切,“阿猛,你能不能動點(diǎn)腦子?大哥這個決定根本不能實(shí)行!”
他站起身,走到唐峰面前,語氣嚴(yán)肅:“大哥,我們現(xiàn)在最忌諱的就是樹敵太多。要是真的主動滅掉一家國外地下組織,其他組織會怎么想?他們會覺得我們是威脅,到時候肯定會聯(lián)合起來對付我們,我們組織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這次的事情,本質(zhì)上是老約翰在背后搞鬼,他就是想讓那些中小組織厭惡我們,孤立我們。但這并不是不能改變的局面。 敝T葛祥云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那些中小組織說到底都是為了利益,只要我們許之以利——比如在武器供應(yīng)上給他們讓些利潤,再派人跟他們好好溝通,他們對我們的態(tài)度很快就會轉(zhuǎn)變!
他深吸一口氣,放緩了語氣:“畢竟,老約翰和我們的爭斗,跟他們這些中小組織沒有直接恩怨。真鬧到兩敗俱傷的地步,他們也不愿意看到。大哥,我們不能因?yàn)橐粫r之氣,把原本可以爭取的力量,都推到敵人那邊去!”
諸葛祥云的話落,屋內(nèi)再次陷入沉默。唐峰端著酒碗,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孫猛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反駁,卻被石萬奎一個眼神制止。司徒毅依舊沉默,只是眼底的神色,多了幾分復(fù)雜。
諸葛祥云的話音剛落,孫猛“騰”地一下從沙發(fā)上站起來,酒碗重重頓在茶幾上,濺出的酒液順著木紋蜿蜒而下。他指著諸葛祥云,臉上滿是不服氣的通紅:“諸葛,我覺得你說的不對!大哥這個辦法真的可行!”
“那些國外的中小組織,說白了就是群墻頭草!”孫猛的聲音因激動而有些發(fā)顫,眼底卻閃著好戰(zhàn)的光,“你以為給他們點(diǎn)利益,他們就會真心跟我們站一邊?錯了!只要我們把他們打怕了,不管他們心里對我們是啥印象,就算有恨,也得憋著!他們敢記恨嗎?敢嗎?”
他上前一步,拳頭攥得咯咯響:“地下組織的規(guī)矩是什么?是強(qiáng)者為尊,適者生存!你跟他們談籠絡(luò)、談傳言、談厭惡?那都是虛的!實(shí)力才是唯一的標(biāo)準(zhǔn)!你給他們讓利,他們背后該捅刀子還得捅刀子;可你要是把他們打服了,就算你不籠絡(luò),他們也得乖乖聽話!”
“你腦子里全是肌肉,這種事就別參與了!敝T葛祥云坐著沒動,只是抬起眼皮,冷冷地白了他一眼,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真要動手,你沖在前面打就行,這種需要細(xì)算的活,還得我們這種細(xì)致人來做。”
他指尖在膝蓋上輕輕點(diǎn)著,像是在拆解孫猛話里的漏洞:“我不是不認(rèn)可強(qiáng)者為尊,但你也不能把自己弄得臭名遠(yuǎn)揚(yáng)吧?我們跟那些只靠打殺生存的組織不一樣——我們是靠跟地下組織做生意吃飯的!你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以后還有誰來買我們的武器?”
“別覺得我們的武器好,別人就離不開!敝T葛祥云推了推金絲眼鏡,語氣愈發(fā)嚴(yán)肅,“市面上不是只有我們一家賣武器。別的武器雖然差些,但幫派爭斗的時候也夠用了,他們憑什么非要花高價買我們的?”
他站起身,走到唐峰面前,聲音里帶著幾分急切:“大哥,您想想,要是訂單大量下降,死神組織就會傷到元?dú)獍!我們組織能有今天的規(guī)模,靠的就是武器生意撐起來的。要是斷了這條線,就算我們滅了一兩個中小組織,又有什么用?”
孫猛還想反駁,卻被唐峰抬手制止了。唐峰看著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酒液的辛辣讓他的語氣多了幾分沉穩(wěn):“我只是提個意見而已,你們不用這么著急爭論!
他放下酒碗,目光掃過兩人,緩緩說道:“這件事就算要做,也得等一段時間。先讓國外那些組織的情緒冷靜下來,不然我們就真中了老約翰的計(jì)了。”
“老約翰現(xiàn)在心里,巴不得我們立刻去攻擊那些中小組織!碧品宓闹讣庠诓鑾咨陷p輕敲擊,眼神里多了幾分銳利,“他就是想借我們的手,把那些中小組織徹底推到他那邊去,到時候我們就成了眾矢之的,他坐收漁翁之利,這如意算盤打得也太響了。”
孫猛和諸葛祥云都安靜下來,齊刷刷地看向唐峰,等著他接下來的話。一旁的石萬奎和司徒毅也微微直起身,顯然對唐峰的想法多了幾分興趣。
唐峰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口,語氣里多了幾分篤定:“但這次的事,那些中小組織心里不可能一點(diǎn)芥蒂都沒有。我就不信,過段時間他們不想報復(fù)我們。只要有一兩個組織忍不住,先對我們用計(jì)謀,或者敢挑釁我們——”
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冷意:“那我們就可以趁機(jī)滅了他們。這樣一來,既震懾了其他的中小組織,也能讓那些想挑釁我們的人知道,死神組織不是隨便一個小組織就能惹的,挑釁的下場,就是死亡!
“到時候,那些墻頭草見我們敢下狠手,又沒主動招惹他們,自然會收斂心思。”唐峰看著諸葛祥云,語氣緩和了些,“至于生意,只要我們沒把事做絕,留著那些識時務(wù)的組織,訂單自然不會斷。而且經(jīng)此一事,他們只會更不敢跟我們討價還價,反而對我們更有利。”
他心里把小算盤打得噼啪響:消滅一兩家中小型組織,明明是大哥先提的“劍走偏鋒”,自己剛才還為這事跟諸葛祥云爭得面紅耳赤,滿心等著大哥拍板,好擼起袖子大干一場。結(jié)果現(xiàn)在大哥話鋒一轉(zhuǎn),說要等風(fēng)頭過了,等對方先挑釁再動手——這不是讓自己剛才的爭論都成了“白費(fèi)功夫”嗎?
可這話他也就敢在心里嘀咕兩句,連半個字都不敢說出口。他太了解唐峰了,平日里大哥待他們親如兄弟,可真要是犯了錯、觸了逆鱗,那脾氣上來,別說訓(xùn)人,真把他從書房踹出去都有可能。孫猛摸了摸鼻子,端起桌上的空酒碗晃了晃,又悻悻地放下,只能用眼神表達(dá)自己的“不滿”。
另一邊的諸葛祥云,臉上卻悄悄松了口氣,眼底甚至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他剛才聽得真切,一開始唐峰提出“滅掉一兩家”時,語氣里帶著幾分酒后的沖動,顯然是被老約翰的算計(jì)和國外組織的敵視憋得心頭火起。那時候他還真怕大哥一時沖動拍板,畢竟死神組織如今的局面,經(jīng)不起這樣的“硬剛”。
好在自己和孫猛的爭論,雖然吵得面紅耳赤,卻也讓唐峰冷靜了下來。大哥能聽進(jìn)去他的顧慮,能意識到“主動動手”會得罪太多人、斷了武器生意的后路,還能想出“等對方挑釁再反擊”的折中辦法——這說明大哥根本沒被這段時間的壓力沖昏頭腦。
想想這段時間,高騰家族在明里施壓,老約翰在暗里使絆子,國外那些地下組織又被挑撥得對死神組織敵意漸濃,連番的麻煩壓下來,換做旁人,早就慌了陣腳,要么一味妥協(xié),要么徹底失控?商品鍥]有,他還是那個頭腦清醒、能權(quán)衡利弊的大哥,既沒丟了“強(qiáng)者”的底氣,也沒忘了組織的根本利益。
諸葛祥云推了推金絲眼鏡,指尖輕輕敲了敲茶幾,語氣也緩和了不少:“大哥說得對,‘后發(fā)制人’確實(shí)比‘主動出擊’穩(wěn)妥。等那些中小組織先忍不住挑釁,我們再動手,一來占了理,不會被其他組織抓住把柄說我們‘恃強(qiáng)凌弱’;二來也能正好借這個機(jī)會立威,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又不會斷了跟其他識時務(wù)組織的生意。”
他頓了頓,又補(bǔ)充道:“而且這段時間,我們也能趁機(jī)做些準(zhǔn)備。一方面,我可以讓人去跟那些態(tài)度搖擺的中小組織接觸,先放些‘武器讓利’的風(fēng)聲,穩(wěn)住他們的情緒,免得被老約翰徹底拉攏;另一方面,也能讓底下的人盯緊那些蠢蠢欲動的組織,一旦有動靜,我們能第一時間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