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諸葛祥云面前,聲音緩和了些:“你擔(dān)心的我都懂,二十名兄弟的下落還沒查明,我比誰都急。但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亂了陣腳。低調(diào)是對上官儒的姿態(tài),反擊是對那些家族的警告,兩者不沖突!
諸葛祥云仍有些不安:“大哥,要是上官老爺子追問起來,我們怎么說?”
“說什么?”唐風(fēng)重新坐回桌前“就說我們的人在追查失蹤兄弟的下落,每天都忙死了,對方的人死亡跟咱們有什么關(guān)系,”
諸葛祥云走到桌前目光堅定:“大哥說得對,委屈是籌碼,反擊是底氣。只是失蹤的二十名兄弟……”
書房內(nèi)的燭火被穿堂風(fēng)撩得微微搖曳,將石萬奎玄色勁裝的影子拉得很長。他剛踏入門檻,唐風(fēng)便抬手示意他坐到對面的梨花木椅上,指尖叩了叩桌上的青瓷茶壺:“剛沏的雨前龍井,先潤潤喉!闭f話間,滾燙的茶水已注入白瓷茶杯,氤氳的水汽模糊了石萬奎眼底的急切。
“哥,您找我來,是有新任務(wù)了?”石萬奎接過茶杯,指尖剛碰到杯壁便迫不及待地問道。這些日子按兵不動,夜堂的兄弟們在暗處憋得渾身發(fā)癢,連平日里擦拭短刃的頻率都高了三倍,他這個堂主更是每日盯著堂口的名冊,只盼著能有行動的指令。
唐風(fēng)指尖在杯沿輕輕摩挲,目光沉了沉:“諸葛那邊剛傳來消息,能確定失蹤的二十名兄弟,分別潛伏在趙、齊、周三家。今夜,你帶夜堂的兄弟出手。”
石萬奎猛地挺直脊背,眼中瞬間迸出亮色,握著茶杯的手不自覺地收緊:“終于要動了!哥放心,定讓那些雜碎付出血的代價!”
“別急!碧骑L(fēng)抬手按住他的胳膊,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沉穩(wěn),“這次行動有三個規(guī)矩。第一,動靜要小,只誅其人,不擾其宅,不能留下半點指向我們的痕跡。第二,按人頭算,我們失蹤一人,便取他們家族五人性命,但只殺邊緣成員,絕不能碰核心人物——現(xiàn)在還沒到和他們徹底撕破臉的時候,逼急了只會讓他們聯(lián)手反撲。”
他頓了頓,視線掃過窗外沉沉的夜色,聲音又冷了幾分:“第三,不準(zhǔn)傷及雜役仆從。那些人都是混口飯吃的無辜者,我們是復(fù)仇,不是濫殺。只挑他們家族里掛著名分、卻無實權(quán)的旁支子弟動手,既能震住他們,又能把事態(tài)控制在最小范圍。”
石萬奎聽得連連點頭,先前的急切漸漸化作胸有成竹的篤定:“哥這安排太周全了!夜堂早就把這幾家的人摸得門兒清——趙家的遠房侄孫趙立恒天天泡在夜場,齊家的表親齊文山每晚都要去城南的戲樓聽?wèi),周家的旁支周明遠獨居在城西別院,這些人既算家族成員,又無關(guān)痛癢,殺了他們,既解氣又不會打草驚蛇!
他將茶杯一飲而盡,重重擱在桌上,起身便要往外走:“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保證天亮前完成任務(wù),讓那些家族明天一早就知道,動我們的人是什么下場!”這些日子莊園里的清閑,早把夜堂的兄弟們憋壞了,如今能帶著人出去“活動筋骨”,光是想想就讓他渾身熱血沸騰。
就在石萬奎的手剛碰到門把時,書房的門突然被“哐當(dāng)”一聲推開,孫猛裹挾著一陣風(fēng)沖了進來。他滿臉漲紅,粗重的呼吸聲在寂靜的書房里格外清晰,剛進門就急聲嚷道:“哥!我剛聽底下人說,咱們二十多個兄弟失蹤了?是不是那些高層家族干的?您說句話,我?guī)?zhàn)堂的兄弟抄了他們的老窩!”
石萬奎回頭白了他一眼,語氣里滿是不屑:“就你?等你帶著人摸到人家門口,我們夜堂的兄弟早就回來了。哥已經(jīng)把活兒交給我們了,你還是老實在莊園里待著吧!
“憑什么。 睂O猛急得直跺腳,粗眉擰成了疙瘩,“夜堂能動手,我們戰(zhàn)堂就不能?這半個多月天天窩在莊園里,兄弟們的手都快癢瘋了,再不出去活動活動,手里的槍都快生銹了!”他轉(zhuǎn)向唐風(fēng),語氣帶著懇求,“哥,你就讓我們戰(zhàn)堂也摻和一腳吧,哪怕只是打打輔助也行!”
唐風(fēng)看著他急赤白臉的模樣,無奈地嘆了口氣:“孫猛,不是我不讓你們上。這次行動的關(guān)鍵是‘隱秘’,夜堂的人擅長暗殺潛行,出手不留痕。可你們戰(zhàn)堂是什么路數(shù)?清一色的重火力,出手就是驚天動地,要是讓你們?nèi)ィ怀霭雮時辰,全龍京的巡防隊都得被驚動!
他起身走到孫猛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次的任務(wù)不適合戰(zhàn)堂,等下次正面交鋒,有的是你們出手的機會。諸葛說了,眼下要低調(diào)蓄力,不能因小失大!
“可……”孫猛還想爭辯,卻被石萬奎搶了話頭:“行了老孫,別添亂了。你那套大開大合的打法,跟暗殺壓根不搭邊。真讓你去,說不定還得我們夜堂的人給你擦屁股。”他說著,沖唐風(fēng)拱了拱手,“哥,我先去安排了,保證萬無一失。”
看著石萬奎快步離去的背影,孫猛的臉垮了下來,懊惱地抓了抓頭發(fā):“這夜堂也太幸運了,好事全讓他們占了。我們戰(zhàn)堂的兄弟天天在莊園里練槍,練得再好有什么用,連個動手的機會都沒有!
唐風(fēng)看著他失落的模樣,眼底泛起一絲笑意:“放心,少不了你們的。那些家族吃了這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過幾天就會有反撲。到時候,正面硬剛的活兒,還得靠你們戰(zhàn)堂撐場面!
孫猛的腳在地板上碾出幾道淺痕,粗重的呼吸帶著不甘,胸口劇烈起伏著。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爭辯些什么,但看著唐風(fēng)沉靜的眼神,又瞥了眼石萬奎離去時那得意的背影,到了嘴邊的話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哼。”他重重地悶哼一聲,轉(zhuǎn)身拽過一把椅子,幾乎是“哐當(dāng)”一聲坐了下去,椅腳在光滑的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一旁的諸葛祥云見狀,悄悄往旁邊挪了挪身子,生怕這位暴脾氣的戰(zhàn)堂堂主把火氣撒在家具上。
唐風(fēng)端起桌上的茶壺,給孫猛空著的茶杯續(xù)上熱茶,氤氳的水汽裊裊升起,卻沒能驅(qū)散他臉上的陰霾!靶辛耍瑒e耷拉著臉了!碧骑L(fēng)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這次的活兒確實不適合你們戰(zhàn)堂,跟夜堂搶著干,反倒容易出亂子。”
孫猛沒接話,只是端起茶杯,狠狠灌了一大口,滾燙的茶水嗆得他喉嚨發(fā)癢,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咳……咳……”他捂著嘴,眉頭皺得更緊了,“我不是爭活兒干,是兄弟們實在憋壞了!”
他放下茶杯,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你看看莊園里那些小子,每天除了練槍就是跑步,一個個閑得眼睛都快冒綠光了。上次操練,李三兒那小子居然跟木樁子較上勁了,說再不打場硬仗,手都快生了!”
諸葛祥云忍不住插了句嘴:“老孫,夜堂的人都是練潛行暗殺的,走路都能做到悄無聲息。你們戰(zhàn)堂的兄弟個個是火力手,扛著機槍一露面,別說暗殺了,估計半條街的人都得被驚動!
“這我知道!”孫猛猛地拍了下桌子,聲音陡然拔高,又很快壓低下去,帶著幾分憋屈,“要是大規(guī)模行動,比如端掉他們的據(jù)點,或者搞個伏擊戰(zhàn),我們戰(zhàn)堂絕對能頂在最前面!就算是暗殺,要是夜堂的兄弟需要接應(yīng),我們扛著家伙守在街口,保證一個漏網(wǎng)之魚都沒有!”
他頓了頓,眼神里滿是可惜:“可這次就殺幾個邊緣人物,夜堂的人跟影子似的,摸進去再摸出來,連個腳印都留不下,哪里用得著我們接應(yīng)?”
唐風(fēng)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里也明白。戰(zhàn)堂成立以來,一直負(fù)責(zé)正面攻堅,每次行動都是槍林彈雨,兄弟們早習(xí)慣了那種熱血沸騰的場面。這兩個月在龍京按兵不動,確實把這群漢子憋壞了。
“你也別太郁悶!碧骑L(fēng)放緩了語氣,“有你們堂大顯身手的時候!
孫猛的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暗了下去,端起茶杯又是一口悶:“話是這么說,可眼下這口氣就是咽不下去。二十多個兄弟失蹤,生死未卜,我們卻只能窩在這里喝茶,算什么事兒?”
提到失蹤的兄弟,書房里的氣氛瞬間沉重下來。諸葛祥云的臉色也黯淡了幾分,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老孫,我們都明白你的心情。大哥已經(jīng)加派人手去查線索了,一旦有消息,肯定會第一時間安排行動!
“但愿吧!睂O猛嘆了口氣,又給自己續(xù)上茶,這次喝得慢了些,茶水的溫?zé)犴樦韲祷氯,卻暖不了心底的憋悶,“夜堂那幫家伙,這次肯定能得瑟好幾天。”
他想起石萬奎剛才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忍不住撇了撇嘴:“不就是殺幾個邊緣人物嗎?換我們戰(zhàn)堂,閉著眼睛也能搞定,就是動靜大點罷了!痹掚m這么說,他心里也清楚,真讓戰(zhàn)堂去干暗殺的活兒,說不定真會搞砸。那些兄弟們的腳步重,開槍更是干脆利落,哪里藏得住蹤跡?
唐風(fēng)看穿了他的心思,笑著搖了搖頭:“各有所長罷了。夜堂負(fù)責(zé)暗處收割,你們戰(zhàn)堂負(fù)責(zé)正面破局,缺一不可。等這次的事情過去,說不定就有硬仗要打,到時候可別讓兄弟們掉鏈子!
孫猛猛地抬頭,眼里重新燃起斗志,拍著胸脯保證:“放心!我們戰(zhàn)堂的兄弟個個都是好樣的,只要有任務(wù),保證沖在最前面!”說完,他又喝了口茶,臉上的郁悶消散了不少,只剩下對未來行動的期待。
書房外,夜色正濃,石萬奎帶著夜堂的兄弟已經(jīng)悄然潛入了龍京的街巷。而書房內(nèi),孫猛捧著茶杯,腦海里已經(jīng)開始盤算著回去后要怎么給兄弟們加練,只等下一次任務(wù)來臨,好好露一手。
凌晨四點的龍京還浸在墨色里,只有零星幾家早點鋪子亮起昏黃的燈火,街道上偶爾掠過巡邏兵的身影,腳步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莊園后門的陰影里,幾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般閃過,石萬奎帶著夜堂的兄弟悄無聲息地翻進院墻,靴底沾著的露水在青石板上留下淺淺的濕痕,轉(zhuǎn)瞬便被夜風(fēng)烘干。
“都輕著點,別吵著其他人!笔f奎壓低聲音吩咐道,沙啞的嗓音里帶著剛結(jié)束行動的疲憊,卻難掩一絲興奮。這次行動比預(yù)想中更順利。
后廚早已接到通知,大鐵鍋里燉著的羊肉湯咕嘟作響,蒸騰的熱氣混著肉香彌漫在院子里。石萬奎拍了拍身邊最年輕的隊員阿武的肩膀:“都放開吃,管夠!吃完趕緊回房睡覺,誰也不準(zhǔn)出去瞎晃!
阿武捧著剛盛好的湯碗,大口吸溜著,含糊不清地應(yīng)道:“堂主放心!兄弟們嘴嚴(yán)著呢,保證半個字都不會往外漏!币固玫娜嗽缫蚜(xí)慣了這樣的節(jié)奏,行動時如利刃出鞘,歸來后便迅速隱匿,像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
石萬奎喝了兩碗湯,又啃了兩個白面饅頭,胃里的空落感終于被填滿。他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走到負(fù)責(zé)夜間警戒的小頭目李栓身邊,遞過去一支煙:“我去歇會兒,天亮后大哥醒了,你把情況報上去。記住,別說太細,就說任務(wù)完成,趙、齊、周三家各處理了十人,都是邊緣旁支,沒留痕跡。”
李栓連忙接煙點頭:“堂主放心,我記牢了。您快去睡吧,這里有我們盯著。”
石萬奎嗯了一聲,轉(zhuǎn)身走向自己的房間,剛沾到床板便沉沉睡去,連外衣都沒來得及脫——這三個小時的潛行、等待與動手,耗盡了他積攢的所有精力。
天光大亮?xí)r,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書房,在紅木桌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唐風(fēng)剛走進書房,李栓便快步跟了進來,恭敬地將昨夜的行動簡報遞上去:“大哥,石堂主凌晨四點帶兄弟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