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蔭之下很清涼，初秋畢竟有輕風，孩子們跑去玩耍了，老爺子重新躺回搖椅
同時，老爺子示意楊一笑不用再給他捏肩！
“說吧，這次來有什么事？”
“一上午就看你心神不定，干活干的比以前毛糙很多！”
“爺爺我好不容易種點莊稼，就指望這點口糧用來養(yǎng)老，你要是嫌我吃的多，以后別來干活就是，讓我老頭子餓死，省的礙著你心煩�！�
人老脾氣大，對最疼愛的晚輩尤其脾氣大，其實老爺子并不是生楊一笑的氣，而是不知為何只要一見到楊一笑就想使用這種口吻。
楊一笑只能乖乖先坐下，規(guī)規(guī)矩矩的聽一輪訓斥。
直到老爺子哼了幾聲，表示已經(jīng)撒完了火氣，這才輪到楊一笑開口，先是把當今格局做個介紹。
“爺爺，您別怪我，如果是一般的事情，我待在燕京那邊就處理了，這次真是遇到極大的問題，遲疑難斷之下只能來找您。”
“前不久，咱們大唐的江北道出了一件慘案，由于您安養(yǎng)天年的緣故，所以孫兒嚴令任何人不準拿這種事情打攪您�！�
“現(xiàn)在，我跟您說說是個什么事�！�
“您知道的，我準備建設(shè)五千個鎮(zhèn)，自古所謂皇權(quán)難以入鄉(xiāng)，我則是要通過建鎮(zhèn)把皇權(quán)深入村鎮(zhèn)，這是千秋百代的國運基業(yè)，因此孫兒把此事立為大唐國策�！�
“江北道那邊，便是因為建鎮(zhèn)出了事�！�
“我的幾個卸甲老卒，以及小京書院一個弟子，帶領(lǐng)百姓們開山挖窯準備燒磚，結(jié)果卻在山里挖出了一件稀世巨寶�！�
“那是一塊大如兩架牛車的水晶，通體渾圓宛如神話傳說中巨卵，據(jù)說沒有一絲一毫雜質(zhì)，古往今來從未出世如此瑰寶�！�
“爺爺您一聽就能明白，這東西有著跟和氏璧一樣的噱頭，所以我的老卒和弟子們第一時間就想到，把這件東西運送到燕京進貢給我。”
“然而，慘案就發(fā)生在起運之前的夜里�！�
“現(xiàn)在已經(jīng)查明，江北孫氏在鹽州鹽城縣的一個分支，由于貪婪欲望的驅(qū)使，竟然生出了搶奪寶物的念頭�！�
“如果他們只奪寶物也就罷了……”
“但他們?yōu)榱藴缈诰谷粴⑷恕?br>
“我的九個老卒，有七個當場慘死，如果不是一個老人家用命相救，我那個小京書院的弟子也差點死了。爺爺，那孩子您也認識，她叫趙小巧，就是被七郎偷偷溜進書院哄騙的那丫頭，所以，也算是您的晚輩�！�
楊一笑說到這里，輕輕嘆了口氣，繼續(xù)道：“我的老卒，我的弟子，最讓我憤怒的是一千多口百姓，全都慘死在孫氏的屠刀之下�！�
“這件事被爆出來后，孫兒我第一時間做出決斷，無論是哪家犯的這個事，孫兒我都要將他們斬盡殺絕�！�
老爺子仍舊閉目假寐，只不過口中卻悠悠出聲，道：“不錯，這種例子不能開，打的一拳出，免得百拳來，現(xiàn)在的大唐不能容忍任何試探，必須像個刺猬一樣遇到任何撩撥都要刺回去�！�
老爺子說著一停，想了一想接著又道：“那個孫氏的情況，爺爺我倒是知道，乃是江北一帶的大族，號稱是傳承數(shù)百年的門閥，但其實，他們還夠不上門閥的級別，往臉上貼金而已，按說你隨意動手就能收拾了�！�
楊一笑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道：“逃了！”
老爺子直接冷哼一聲，仍舊閉目假寐沒當回事，訓斥道：“逃了又如何？逃去哪里就追到哪里。”
“你雖然剛跟狼族干過一場硬戰(zhàn)，戰(zhàn)損據(jù)說高達五萬人之多，但是爺爺我豈能不知道，你現(xiàn)在至少還有十五萬大軍可以動用。”
老爺子說著，語氣有些冷厲，開口問道：“你千萬不要跟爺爺說，你一時心軟沒有派兵出去。這種事一定要睚眥必報，帝王的仁慈不應(yīng)該施給門閥�！�
楊一笑‘嗯’了一聲，道：“爺爺您放心，孫兒我這次沒犯心軟的毛病，我第一時間昭告天下，不管孫氏逃去哪里我都要追。大唐十五萬兵馬，這次要借機打一場狠的。無論是為了開疆拓土，還是為了戰(zhàn)爭的利益，這次我都不準備收手，我必須用十五萬大軍攫取一份利益�！�
老爺爺點點頭，語氣頗為欣慰：“既然你已經(jīng)做出決斷，為什么還跑來爺爺這里？打仗不是小事，你應(yīng)該待在燕京坐鎮(zhèn)�！�
楊一笑遲疑一下，小聲道：“這個仗，孫兒忽然發(fā)現(xiàn)不好打。其實也不是不好打，而是不知道該不該打，能不能打，并且真要打起來的話，后果又是否能讓我承受的住……”
老爺子終于睜開眼睛不再假寐，并且瞬息之間從搖椅上坐了起來，目光深邃盯著楊一笑，問道：“莫非，此事還涉及更龐大的門閥？”
不愧是曾經(jīng)的一代帝王，瞬間便猜到了楊一笑為什么遲疑。
楊一笑微微湊近一些，伸手給老爺子捏著褪腿，同時輕輕點頭，語氣帶著凝重，毫不隱瞞道：爺爺，我在五年之前就已經(jīng)有所猜測……”
“當初狼族滅了北云占據(jù)大江以北，南邊卻趁機興起來七八家的勢力！”
“比如趙構(gòu)，開國稱帝建立南云，比如楚國，一個山匪出身竟然占了好幾個州�！�
“還有南漢，那是五大王爵唯一一個開國稱帝的�！�
“還有后周，靠著聚集流民竟然能占據(jù)魚米之鄉(xiāng)�！�
“那時候我就在猜想，這種格局非常的不合理，他們都在大江以南，相互之間接壤，按說以趙構(gòu)的秉性和欲望，南云絕不應(yīng)該放任周邊勢力存在……”
“同樣的道理，那些勢力也一樣，自古爭權(quán)奪利，國家乃是最大的利益，然而他們卻沒有刀兵相向，反而和睦相處長達五年之久�！�
“明面上看似相互敵對，甚至上次我們各方瓜分利益的時候他們還爭吵不休，但是現(xiàn)在孫兒卻已經(jīng)意識到，他們暗地里其實有著聯(lián)合�！�
“而這一切的懷疑和猜測，都因為我麾下探子的探查終于讓我恍然大悟，原來，這些勢力的背后都有門閥�！�
楊一笑說到這里，語氣微微停頓一下。
他看了看老皇帝的臉色，發(fā)現(xiàn)老皇帝明顯若有所思，于是他繼續(xù)道：“先說南云，這是南邊勢力最大的一家。趙構(gòu)之所以能開國稱帝，是因為他和二十二家門閥聯(lián)姻�！�
“爺爺，這件事您一聽就明白！”
“所謂的聯(lián)姻，其實乃是利益交換，甚至可以說，是把國家利益分享給門閥。”
“孫兒我開國之時僅僅聯(lián)姻了一家，但就那一家就得付出一個戶部尚書的位置，并且還有青州的知州，這青州可是我大唐最核心的地帶�！�
“由此不難想象，趙構(gòu)付出的代價有多大，或者換個說法，那二十二家門閥從南云攫取的利益有多大�！�
“二十二家啊！”
“我這邊只聯(lián)姻的李氏一家，已經(jīng)讓我感覺利益被分出去不少，趙構(gòu)那邊有二十二家瓜分，恐怕他的南云上上下下全是士族在掌控。”
“同樣的道理，南邊其他幾家勢力的情況也一樣�！�
“南漢，后面有六家門閥資助，當初您封賜中原五大王爵，曾經(jīng)嚴厲警告不準他們和士族茍合，然而那一位沒聽您的話，偷偷接受門閥的資助而開國。咱們爺倆心知肚明，他肯定要給門閥巨大的利益�！�
“楚國，是一個山匪出身的人物建立，原本我還以為此人是個梟雄，現(xiàn)在才意識到他背后也有門閥支撐。否則憑著一群山匪流賊，怎么可能在南邊開國稱帝�！�
“最后是后周，江北孫氏逃去的就是后周，現(xiàn)在孫兒已經(jīng)查明，這個勢力乃是七家門閥共同資助，之所以孫氏在第一時間逃去后周，就是因為孫氏屬于資助的七家之一�！�
“甚至可以說，孫氏乃是掌控后周權(quán)力的七家之一。”
楊一笑說到這里，仰頭看著老皇帝，嘆口氣繼續(xù)道：“如果只是七家門閥，孫兒我倒也不至于犯難，畢竟我有十五萬大軍，即便和七家同時對上也就對上了�！�
“關(guān)鍵是，關(guān)鍵是……”
“這里面有一家超級門閥！”
“朱氏！江淮朱氏！這個士族號稱千載傳承豪門，完全不弱于和我聯(lián)姻的李家�！�
“皇爺爺，按照咱們此前的謀劃，滅掉門閥不能一蹴而就，需要拉攏一批打壓一批，否則如果同時和所有門閥對上，我的大唐很絕對會成為眾矢之的。哪怕有十五萬大軍，但是鎮(zhèn)不住群狼環(huán)伺�！�
“因此，拉攏一批打壓一批的策略是最佳的�！�
可是，可是，這個朱氏乃是咱們準備拉攏的……”
楊一笑說著，轉(zhuǎn)頭看向前云朝的皇后，悻悻道：“您都逼著我把她給弄了，并且已經(jīng)生了個小閨女。這咋整？孫兒我不知道這一仗該不該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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