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輩們目瞪口呆,宋寄遠尤其瞠目結舌。
足足好半會兒過去,小子們才小心翼翼問道:“真的可以貪腐嗎?陛下莫不是給我們挖坑?”
楊一笑尚未回答,有個重臣已經(jīng)抬起腳,輕輕對著一個小子踢去,笑罵道:“胡說八道,你們值得挖坑嗎?”
唐青云一臉笑意岑岑,語帶深意對小輩們提點,道:“此乃長輩們商定的事情,你們老老實實干好就行。只不過老夫要提醒爾等一句,你們剛才說的貪腐絕不允許……”
“何謂貪腐,乃是公權私用,貪的是朝廷之資,腐的是大唐律法!
“因此,貪腐不允許。”
“但你們可以收受賄賂,剛才陛下甚至說過允許你們索賄,能聽懂這里面的道理嗎,受賄索賄拿的不是朝廷之資!
“況且地方官們送不了什么大錢,頂多是給一些土特產(chǎn)走走門路,因此,于大局無礙!
年輕一輩面面相覷,有個機靈的小子湊上跟前,嬉皮笑臉問道:“唐伯伯,我們這算不算是奉旨撈錢?”
唐青云哈哈大笑,在場重臣也紛紛莞爾,齊聲道:“然也,臭小子們,陛下和我們的謀劃,便是讓你們奉旨撈錢!
“只不過此乃機密,爾等心里知曉便可。嘴上要有個把門的,別把內(nèi)幕說了出去!
“總之,一句話……”
“讓你們小輩去撈錢,加起來也撈不了多少,此舉不但不會大肆破壞法度,反而能給各地的官員一些鼓舞。讓他們想盡辦法來京城走門路,通過走門路拿到他們想要的批復!
“人心啊,歷來如此!”
“倘若是朝廷攤派下去的任務,官員們哪怕會干但卻不感覺重視!
“而如果是想盡辦法才爭取到的所謂好處,他們不但會重視而且干起來會極為上心,小東西們,好好學著吧,對于這等治政手段,你們都得好好的學!
年輕一輩無不點頭,忍不住發(fā)出驚贊之聲。
這時有一個老家伙緩緩開口,語氣竟然和小輩一般同樣驚贊,由衷感慨道:“借用人心弱點,激發(fā)上進之念,這就是中原的治國治官手段么,難怪我們草原民族在內(nèi)政方面一直輸……”
“服了,老朽服了啊!
“我耶律楚材曾經(jīng)自詡聰慧,然而我卻想不到這種辦法!
在場重臣全都笑呵呵的,唐青云伸手輕輕一拍老耶律的肩膀,道:“其實你不是想不到,而是以前不適合施展,金國那邊是會盟制度,上層貴族很難齊心,咱們這邊則有不同,君臣之間志向如一,因此,才能使用這種手段!
“比如派出各家的小輩們?nèi)ヘ澵,無論貪了多少都屬于為國做事,由于這是陛下和大家商定的計謀,因此各家都不擔心小輩會被知罪!
“可是金國不行,哪怕事先商定了也沒意義,因為啊,他們一旦貪了就收不住手!
“耶律老兄,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耶律楚材不由點頭,道:“是啊,金國的情況注定他們學不了中原!
“各大部族的私心極其嚴重,一旦看到利益就想著往自家拿,如果他們也學這邊讓小輩去索賄撈錢,那么局勢一旦展開就再也沒辦法控制……”
“就如唐大人你剛才所言,他們哪怕事先商定也沒用!”
“見了利益,必望約定,各部都會越撈越多,并且把利益拿回本族!
“他們才不會在乎整個民族的大局,草原幾百年的風氣讓他們只會在意自家!
耶律楚材說到這里,不由又是一聲感慨。
唐青云又伸手輕輕一拍他肩膀,低聲道:“老兄弟,別傷感,你知道自己是有機會施展抱負的,因為你以后只會負責草原上的一個部族……”
聰明人說話,不需要太直白,點到為止,耶律楚材已經(jīng)領會。
這個老狼族忍不住面色帶笑,點點頭道:“不錯不錯,唐大人說的一點不錯,以后我這把老骨頭啊,只負責草原上一個部族。相互間沒有任何爭搶,所有利益只要拿到手就是有利益一個族群,因此啊,我可以完全效仿這邊的治國手腕!
唐青云也點點頭,目光包含深意道:“如果你身子骨還成,那就稍作一番準備吧,這兩年一直讓你無官無職待在京城,陛下應該是打算讓你背上了……”
“耶律老兄,有沒有信心,享受了兩年富貴和安逸,還能不能適應草原的苦寒?”
耶律楚材哈哈一笑,雖然老邁但卻意氣風發(fā),道:“只要陛下降旨,老朽鞠躬盡瘁,大唐給我施展抱負的機會,老朽豈能不在史書上博取個名聲。”
“唐大人,諸位同僚,到時候可別羨慕老朽,說不定我比你們的功業(yè)更大吶!
重臣們也都大笑起來,紛紛道:“得了便宜賣乖,得了便宜賣乖啊……”
“你去草原可以施展抱負,輔佐雅雅部族不斷壯大,將來一統(tǒng)草原版圖,為大唐開辟龐大疆土,這等宏偉功業(yè)堪稱古今第一,我們這些人哪能比的上你……”
“耶律老兄啊,吾等忽然感覺你的顯擺嘴臉好生可憎!
……
御花園的氣氛越發(fā)融洽,長輩和小輩各成圈子在談笑。
打邊爐吃的就是氣氛,同時又能商量朝廷大事,不但人人感覺輕松,而且相互激發(fā)靈感,因此,各種關于治國的奇思妙想不斷醞釀而出。
整整一個下午,笑聲沒有停過。
直到傍晚之時,終于到了尾聲,這時候,所有人把目光看向楊一笑。
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該是發(fā)布和領取任務環(huán)節(jié)了。
果然!
楊一笑微微輕咳一聲,無論神情還是語氣皆都變?yōu)槊C然,緩緩道:“諸位愛卿,各家晚輩,朕做如此部署……”
“既定之國策,外松而內(nèi)緊,大唐第一個三年計劃,從即日起正式推行!
“對內(nèi),咱們要奮進一切力量去發(fā)展,不但要疏通大運河,而且要大肆興修工程,開挖溝渠,修筑官道,興辦蒙學,鼓勵開荒……”
“對外,則要時刻防備天下各方勢力,雖然咱們和南云暫時緩解關系,但是國與國之間該警惕仍舊要警惕!
“除此之外,還有江淮之南!”
“比如那個看似老實的大楚,以及大楚以南的后漢,甚至和咱們關系最好的川蜀,同樣也要在交往之時有所防備。”
“最重要的是,北方草原……”
“金國仍是當今天下的第一勢力,狼族每一個牧民騎上戰(zhàn)馬就是兵。故而,屬于警惕和防守的重中之重!
楊一笑先說了一下總體局勢,然后開始詳細分配各方的任務。
他語氣肅然再次開口,以帝王口吻下達命令。
“冠軍侯趙云,朕給你五萬精兵,此前曾經(jīng)說過,讓你去山西道剿匪詔安,現(xiàn)在,朕給你具體任務……”
“其實朕不只是為了詔安你妹妹的夫婿,也不僅僅是為了給她那個夫婿一份前程,而是朕和重臣們早有總體規(guī)劃,你今后三年要率兵駐扎山西!
楊一笑說著一停,目光看向單膝跪地聽令的趙云,肅然繼續(xù)又道:“冠軍侯,你記住,雖然山西道有著濟王坐鎮(zhèn),但他苦苦支撐這幾年很不容易,隨著年齡漸長,越來越力不從心,因此,你以后要學著接濟王的班……”
“”無論治軍還是治政,你暫時的能力都不足,去了之后一定好好學習,爭取讓濟王早早能歇歇。
“之所以給你五萬精兵,是因為山西道最重要,冠軍侯,朕趁此機會考考你,山西道為什么最重要,朕為什么要增加五萬精兵?”
趙云雖然是猛將出身,但這幾年一直被當作帥才培養(yǎng),見識有長足長進,很快便給出答案。
“啟稟陛下,末將略知!
“山西道不但跟川蜀勢力接壤,而且還是大唐河北道的依仗。而河北道乃是扼守中原的門戶,金國狼族一旦南下必然要打河北……”
“雖然陛下已經(jīng)讓周尚書領兵五萬去河北邊境,但那是咱們大唐國策之中屬于震懾性質的布局,一旦周尚書在河北邊境震懾不住狼族,末將駐扎山西的五萬精兵就要第一時間北上。”
“如此會同兩支精兵,十萬大軍可以保土不失!
楊一笑對趙云的回答頗為欣慰,但卻立即又問了一個問題,肅然道:“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讓你也去河北?”
趙云僅僅遲疑一下,立馬又做出回答,大聲道:“因為咱們推測的戰(zhàn)事不一定會出現(xiàn),所以十萬精兵同時駐扎邊境反而有可能引發(fā)戰(zhàn)爭,金國看到十萬大軍壓境,會認為大唐要掀起國戰(zhàn)……”
“況且,山西道在平時也需要駐扎兵馬!”
“雖然那里有濟王的八萬軍隊,可那八萬的戰(zhàn)斗力不太行!
“畢竟是濟王以前養(yǎng)起來的兵,咱早就知道那些軟蛋不怎么能打!
“額,咳咳,陛下,末將說禿嚕嘴了……”
“我不是說濟王爺爺本事不行,我是說他養(yǎng)的兵馬不太行……”
楊一笑連忙擺擺手,有些哭笑不得道:“別什么實話都往外說,被你濟王爺爺聽了多傷心。他當初能養(yǎng)出八萬兵馬,乃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再者說了,你眼界別太高,那八萬兵卒可不算軟蛋,他們曾經(jīng)也鏖戰(zhàn)過狼族的精銳!
趙云明顯有點不認同,小聲道:“反正就那樣吧,肯定比不上您養(yǎng)出的嫡系!
楊一笑瞪了瞪眼,語氣略帶呵斥道:“這八萬兵馬如今也是大唐軍卒,你所謂掌兵的將領豈能心存請示?去了以后好好操練,把他們操練成精銳不就行了?”
趙云遲疑一下,忍不住小聲又道:“可是您心里應該清楚,那得花費多大的錢財。八萬兵馬如果都按照您養(yǎng)精銳的方式去養(yǎng),每年開支最起碼得一兩千萬貫……”
楊一笑無奈,目光朝著重臣們示意一下。
宋老生笑呵呵走上來,伸手輕輕一敲趙云的腦門,道:“傻孩子,還沒聽懂你父皇的意思嗎?無論花多少錢,這錢不可能省!
“你只需要負責練兵就是,該花錢的時候長輩們會調(diào)撥給你。”
“無論兵甲器械,又或戰(zhàn)馬糧草,只要把錢款上報給兵部,你大舅作為兵部尚書豈能不批?”
“兵部批了,朝堂會阻攔嗎?”
“有宋伯伯坐鎮(zhèn)中書省,有你唐青云外翁坐鎮(zhèn)門下省,我們大筆一揮通過兵部的奏報之后,戶部李老爺子難道不答應撥款給你么?”
“趕緊的,別傻著,接你父皇口諭,領兵去山西道鎮(zhèn)守吧。”
“今天可不止你一個人要領差事,所以別耽誤你父皇繼續(xù)發(fā)布命令!
“傻小子啊,比以前倒是長進了,能考慮這么多不容易,可惜光會考慮還不夠!
“你父皇他何曾做過無的放矢之舉……”
“我們這些人難道想不到你擔心的問題嗎?”
經(jīng)過宋老宋的提點,趙云才知道長輩們已經(jīng)布局好了一切,于是雙手抱拳向楊一笑行禮,大聲道:“末將,領旨。領兵五萬,鎮(zhèn)守山西!
楊一笑微微揮手,示意趙云可以退下。
緊接著,他目光看向下一個年輕武將。
果然如同老宋所言,今日安排不止一個,趙云給五萬精兵去鎮(zhèn)守,別的武將也要領兵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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