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爭終于開始了!
狼族大軍,長驅直入,八十萬控弦之士,一百五十輔兵,共分四路大軍,同時入侵中原。
東路,雁門關,兵力四十萬人馬,聚集草原上四部精銳。
西路,嘉峪關,兵力二十萬人馬,以草原西四部為主力。
第三路大軍的路線未知,但能推測屬于緊急應援,如果從兵家戰(zhàn)略角度猜測,路線很可能在東路和西路中間,這一路的兵力應該是十二萬,作為緊急應援必然是精銳中的精銳。
至于最后一路,則是四路中的偏路,此路兵馬八萬人,由幽州北部進發(fā),入侵路線上的第一個關隘正是楊一笑的青州。
此時的幽州屬于狼族掌控,中原已經喪失幽云諸州一百多年,而這最后一路兵馬的戰(zhàn)略意圖,絕對是準備把靠近幽州的青州攻占。
大戰(zhàn),起!
……
現在的狼族很強,號稱天下第一勢力。
然而云朝也不弱,邊軍歷來極其能打。
可惜的是,仍舊輸了!
雖然并沒有被摧枯拉朽,但卻看不到任何勝利希望,很可悲,輸的真可悲,邊軍并不是輸在戰(zhàn)力,也不是輸在血性,而是因為云朝吏治的昏暗,導致了邊境關隘痛失抵抗之力。
東路,雁門關,國戰(zhàn)第六天,夜!
連續(xù)六天的高強度守城,作為將領的宗澤已經疲憊不堪,可他仍舊拖著沉重的步伐,一邊一邊的在城墻巡視。
所到之處,入眼是士卒們神情黯淡的臉,而在這些黯淡的臉色中,很他還看出了怨怒和絕望。
這讓宗澤心中悲痛,他知道不能再撐下去,否則說不定今夜之內,士卒們就會進行一場嘩變。
嘩變,歷來是將領最害怕的事!
然而現在的宗澤并未害怕,他心里有的僅僅是對士卒的同情。
他仰天長嘆,緩緩抬腳,走到一個士卒跟前,伸手輕輕摩挲小兵的額頭。
小兵明顯很疲倦,并且神情很冷淡,絲毫看不出對他的尊敬,反而眼神中的怨怒更深。
宗澤不由神情頹然,口中輕輕發(fā)出一聲歉疚,道:“對不住,對不住,是本將軍的錯,是我拖累了爾等!
由于他的道歉,小兵的表情稍微轉變。
雖然小兵仍舊還是冷漠,但是語氣聽起來卻不僵冷,這小兵盯著他,發(fā)出一聲質問,道:“將軍,憑什么要堅守?當官的全都逃了,卻讓我們留下防守。這是讓我們送死,憑什么我們該死……”
是啊,憑什么我們該死?
小兵的質問,讓宗澤黯然低嘆。
歷來邊軍都是最苦的兵,所以應該是待遇最好的兵,然而他們這些雁門關的士卒,卻已經連續(xù)幾年被克扣軍餉。
云朝的吏治糜爛,連邊防重鎮(zhèn)也無法獨善其身,城里那些文官掌控權勢,一年一年的喝著兵血。
他們喝著兵血,吃的肥碩,然而當外敵入侵之時,最先逃跑的卻是這些官。
最可笑的是,他們在六天前動員抵抗的時候義正言辭,然而在當天夜里,全家?guī)е氒浨那南А?br>
他們不但拋棄了滿城的兵,而且留下了貪腐的大窟窿,原本承諾補足的軍餉,竟然被這些貪官全都帶走了。
真是該死。
此等國戰(zhàn)當頭,民族危亡之際,這些貪官竟然還不放過軍餉,他們把士卒賣命的最后一個銅板也貪了。
滿城士卒,豈能不怒?
滿城士卒,何等怨怒!
所謂當兵吃糧,士卒為的就是那點軍餉,如果軍餉能夠發(fā)到手,那么士卒們不惜死戰(zhàn),只要軍餉可以讓他們養(yǎng)家,家室無憂的他們何惜死戰(zhàn)。
可就是這讓士卒愿意賣命的軍餉,卻被貪官們毫不留情的貪占帶走,以至于滿城士卒的悲憤,在第一天就充斥整個了雁門。
然而,這些士卒真不愧是血性男兒。
他們明知道承諾補足的軍餉被貪了,明知道貪官們已經攜帶家財棄城而逃,但是當狼族大軍逼近雁門的時候,全城士卒竟然義無反顧的拿起了武器。
“守城,我們守城!”
“朝廷對不起我們,但我們要對得起百姓!
“以我們的良心,堅守五天雁門,這五天不管是生是死,我們心里毫無怨恨,因為,我們無愧于老百姓對我們的寄托!
“但是五天之后,我們絕不再守,因為已經履行了良知,因為已經無愧于民族……”
六天前的那些吶喊,宗澤至今歷歷在目,所以他也振奮精神,率領士卒們奮力抵抗,而這一番抵抗,竟然持續(xù)了六天。
比士卒們自愿的五天多了一天。
原本,宗澤是想再繼續(xù)的,但是,他發(fā)現士卒們已經沒了心氣。
明天天亮后,將是第七天,到時候狼族還會攻城,而士卒們絕對不會再奮力抵抗。如果宗澤強行逼迫,那么士卒必然當場嘩變。
甚至都不用等到明天天亮,他今夜就得給士卒們一個說法,如果不能讓士卒們安心,今夜就會滿城全都嘩變。
“唉……”
宗澤第三次黯淡低嘆。
他手掌放在小兵的額頭上,鄭重開始回答小兵的問題,語氣苦澀道:“是的,老夫明白,這是讓你們送死,讓你們白白的送死。”
“如果軍餉沒有被克扣,那么老夫可以強勢的跟你說,必須守,這是職責,當兵吃餉,為國盡忠,乃古往今來大義也!
“然而這種話,老夫沒法說出口,只因你們的軍餉連續(xù)幾年被克扣,只因老夫答應的補足根本做不到!
“所以老夫只能飽含著慚愧,十分無奈的說一聲抱歉。對不起,我的士卒,對不起,我的孩子!
“你們憑著自己的良知,已經堅守了六天的雁門,老夫再也沒有任何借口,讓你們繼續(xù)堅守這座城池。因為,你們沒拿到軍餉!
“你們已經對得起良心,已經已經無愧于民族,所以老夫哪怕心里不愿意,但也只能鄭重的答復你們,可以走了,可以走了,這座城池,無需再守……”
宗澤說到這里,眼神含著熱淚。
他站在城墻向外眺望,看著半里之外的狼族大營,語氣難掩哽咽,透著濃濃悲觀。
“雁門終究是要破了!”
“此城一旦被破,狼族長驅直入,我中原民族的大好河山,將會沉淪于刀兵火海,然而,這卻怪不得你們……”
“沒兵餉,沒援軍,城中所謂能吃三年的軍糧,糧庫早已被貪官們賣個精光!
“這種情況下,憑什么讓你們堅守啊?”
宗澤的聲音忽然高昂,仿佛對天發(fā)出悲憤的怒吼,咆哮道:“上蒼,你不公,上蒼,你睜開眼看一看。我雁門關的士卒,并不是棄城的敗類,我雁門關的士卒,配的起一句民族英雄……”
“他們在無糧無餉的憋屈之下,憑借良知堅守了六天,戰(zhàn)死者多達兩萬,但卻無怨且無悔!
“正是由于他們的誓死堅守,讓百姓們獲得了逃亡的時間,六天,六天啊,無糧無餉的六天,我們?yōu)榘傩遮A得了時間……”
“今夜,老夫于城頭大聲疾呼,我不再強令士卒抵抗,我允許士卒們棄城!
“但我要發(fā)出自己的悲憤心聲!”
“我要讓老天明白士卒的委屈!”
“我們不是逃卒,我們不是民族敗類,將來史書上的評定,我們必須是民族的英雄!”
“啊啊啊啊,老夫恨啊,我雁門關士卒,戰(zhàn)敗卻是非戰(zhàn)之罪!
“老天,你睜開眼,看看這昏暗的吏治,看看這糜爛的朝廷……”
“老天,你告訴我,這世間何處才有凈土,何處才有讓我們可以賣命的地方……”
大聲疾呼之中,老將軍宗澤熱淚滾滾。
他一輩子忠君愛國,最終卻落了個戰(zhàn)敗棄城的罪名。
這罪名將會背在身上一生,此后中原慘死的百姓都要恨他入骨,因為,是他沒能守住雁門關。
嗚嗚嗚嗚!
老將軍忽然悲咽嚎啕。
但他在大哭之中,卻不忘士卒們的安危,于是強忍著悲痛,下達了身為雁門主帥的最后一個命令。
“全軍,棄城!”
“我們輸了……”
……
雁門關乃是兵家重鎮(zhèn),歷朝歷代都是中原門戶,此城駐守邊軍多達十萬,六天的防御之中戰(zhàn)死兩萬。
剩余八萬精兵,連夜棄城而去。
自古所謂:兵過一萬,無邊無沿,八萬大軍的開拔動靜很大,肯定瞞不住城墻以北的狼族。但是狼族并沒有發(fā)起追擊,而是放任雁門關的士卒離去。
狼族大營之中,大汗完顏璟登上高臺眺望,似乎有感而發(fā),又似頗為同情,沉聲道:“云朝,死于自家之手!
這雁門關的邊軍何等精銳,歷來乃是遏制草原南下的攔路石,然而卻因為吏治的昏暗糜爛,導致八萬精兵不得不棄城離去。
完顏璟之所以嚴令狼族不予追擊,正是因為不想激起雁門士卒的反抗血性,否則一旦這八萬士卒拼命,狼族恐怕還要付出很大代價。
從一百多年前開始,狼族上層就很清晰的知道,云朝軍隊其實并不弱,云朝軍隊其實很能打,云朝所謂的弱,弱的原因是貪腐。
“天亮之后,全軍出擊!
“破此雁門,長驅直入,我狼族健兒必將橫掃中原,打下云朝的千里肥美河山!
夜色深沉里,大營的高臺上,完顏璟長嘯之聲,宛如勝利者的咆哮。
但其實他心里明白,雁門關的攻克并非功績,所謂非戰(zhàn)之罪,雁門守卒輸給的并不是狼族,而是,云朝的貪官污吏。
……
從第七日開始,雁門關被破的那一天,狼族中路大軍長驅直入,開始了肆意縱橫的入侵。
這是國戰(zhàn),不講規(guī)矩。
每到一地,先殺后搶。
破城后,屠。
遇村莊,搶。
中路四十萬騎兵,一路奔襲南下攻伐,后面緊隨著龐大的輔兵,則是進行手段殘忍的搶掠。
這些輔兵的出身,很多都是窮苦的草原牧民,越是窮,越是狠,他們恨不得搶光一切,他們殺云朝百姓比狼族軍隊更絕。
搶了中原百姓,才能肥碩自己,無論鐵鍋還是馬勺,哪怕是糧筐里的最后一粒糧,他們也不放過,都要搜刮干凈。
懂歷史的都知道,歷史上的外族底層為了財富有多兇,比如后面朝代有個叫努爾哈赤的起兵者,他的兄弟在戰(zhàn)場上為了戰(zhàn)利品竟然爭奪起來,打的頭破血流,只為了幾口破鍋。
這些狼族輔兵的情況,基本和野豬皮的兄弟差不多。
他們真是什么都搶。
而在他們搶的過程之中,云朝百姓必然遭受苦難,可憐這些百姓哪怕放棄抵抗,仍然還是慘死在屠刀之下……
因為,狼族這些輔兵不但搶物資,而且還肆意的斬殺百姓作樂。
比如這一日,一個名叫唐家莊的小村,就有一股狼族輔兵沖了進來,開始了習慣性的燒殺搶掠。
這里,已經是被狼族騎兵攻占過的地方。
所以,這里已經屬于狼族占領的后方腹地。
恰恰有一個少年,領了一份艱難軍令,入狼族占據之后方,伺機騷擾敵人輜重。
并且,盡量解救百姓危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