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使節(jié)們回憶著皇帝的叮囑,或者可以說是皇帝下達的嚴令,再想想被楊一笑呵斥退下的情況,一個兩個越發(fā)感覺滿嘴苦澀。
以前沒成立金國時,大家在部落里縱馬疾馳好不痛快……
現(xiàn)在成立金國之后大家有官可做,怎么反倒不如以前活的舒服呢?
……
金國使節(jié)剛被罵退,商賈們又湊了上來……
才一湊到車前,先是滿臉堆笑,神情宛如舔狗一般諂媚,語氣卻像是大人哄孩子般,連連勸道:“大將軍,大將軍啊,小人等人求您了,開開恩,歇歇吧!
“您老人家總是把車簾掀開,我們只能不斷的給您換車輛,否則一旦被刺客在暗中盯上,說不定就會沖著車輛放冷箭,這才啟程不到五天,我們已經(jīng)給您換了七十多次車馬,不但讓您心生煩躁,我們也膽戰(zhàn)心驚啊!
對于漢人商賈的勸說,楊一笑的回答稍微和氣,只不過他的態(tài)度仍舊執(zhí)拗,同樣也是顯得不近人情:“楊某煩不煩躁暫且兩說,你們?yōu)楹螘憫?zhàn)心驚?更換車馬而已,嫌麻煩可以不換……”
商賈們繼續(xù)滿臉賠笑,小心翼翼不斷解釋:“倒也不是嫌棄麻煩,為您侍候乃是應(yīng)該的,主要是每次換車之時,您都得下車去走動,而這個走動頗有危險,很容易遭受暗中的冷箭!
楊一笑故意假裝心中不爽,冷笑道:“楊某掀起車簾看風景,你們抱怨我會被刺客發(fā)現(xiàn),楊某采納你們的意思換車,你們又抱怨我走動之時會遭冷箭,說來說去,都是楊某的不是,對不對?”
“哪敢,哪敢?”
商賈們嚇得連連搖頭,紛紛擺著手拼命解釋:“您是堂堂鎮(zhèn)國大將軍,陛下親自封賜的開國公,即便是去了南云京師,您在朝堂上也是站在第一列的人物,像我們這等商賈下人,豈敢對您有所抱怨……”
“大將軍,我們真是為了您的安危著想啊。”
“此次您北上金國,我們跟著您是為了求財,雖然我們是地位低下的商賈,但我們不是沒腦子的蠢貨。”
“我們心里明白的很,有您給我們撐腰才能讓我們賺錢,否則金國狼族那些桀驁兇殘之輩,哪會和和氣氣的跟我們商賈做生意,恐怕看到貨物直接就動手搶了,不但動手搶貨恐怕還要殺人……”
“所以啊,大家把您的安?吹谋忍爝大。”
似乎是因為商賈們誠懇,又或者是楊一笑起了軟心,于是他在眾人的勸說之下,終于點了點頭表示應(yīng)可:“行吧,就依爾等所言,楊某在車中安坐不再露面,盡量不被刺客發(fā)現(xiàn)乘坐之車!
商賈們無不大喜。
不遠處被喝退的金國使節(jié)也大喜。
幾十上百號人一邊擦著額頭冷汗,一邊退下去開始招呼車隊加速趕路,心里則是長出一口氣,感覺今日又放下心中一塊大石。
為什么要用‘今日’這個字樣?
因為,明天的大將軍又犯老毛病了,宛如那記性不好的老人,又像是調(diào)皮的小孩子,再一次重現(xiàn)今日情況,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噫吁嚱,好幽美的景色,此情此景,當吟詩一首……”
第二日的情形,一如每一天一樣,當車中響起熟悉的感慨高呼,當車簾又是一下子被掀開,無論金國使節(jié)還是漢人商賈,心中不由自主同時泛起了無奈。
這位爺,又開始了!
真是一點不怕死啊,根本不在乎有刺客在暗中盯著?赡约翰慌滤,就不想想我們該咋辦,如果您出了事,我們還有活路嗎?
老天爺啊,這位大將軍(王爺)怎么連小孩子都不如?我家小孩要是敢這么耍脾氣,早他媽一巴掌上去抽死了。
得,繼續(xù)去哄吧。
幸好,幸好,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眼看可以熬到頭了。
馬上就要離開中原地界,很快就能進入金國疆域,而一旦進入金國境內(nèi),狼族就可以派大軍來迎接,到時有幾萬精兵保護,再也不擔心刺客的威脅。
現(xiàn)在這一段路,反而是最危險的,因為這是在楊氏境內(nèi),狼族軍隊不能越界進入,哪怕是為了迎接和保護也不行,勢力與勢力之間的軍隊出現(xiàn)在別家地盤誰知道要干啥。
所以,再膽戰(zhàn)心驚一陣子吧,求天告地,各路神佛,千萬可不要出事啊,刺客們千萬別出手啊。
這里可是楊氏的地界,你們出手之后活不成啊。
無論漢人商賈還是狼族使節(jié),每天在心里都是這么奢望安全,但其實他們也明白,有種刺客根本不怕死,那是被豢養(yǎng)的死士,一旦出手不死不休。
所以,只能越發(fā)保持警惕,盡量別讓大將軍(南院大王)的車駕被發(fā)現(xiàn),盡量別讓死士尋找到一擊而殺的刺殺機會。
……
龐大的車隊,慢慢的前行,隨著時間推移,漸漸到了邊境。
再往前走,就是金國。
這一日的楊一笑,首次沒有犯老毛病,既沒有動不動下車游逛,也沒有不斷的掀開車簾,他穩(wěn)穩(wěn)的坐在車中,讓所有人都感覺驚喜。
入夜,扎營。
道路兩旁的荒野里,蟲鳴之聲反而襯托夜色更寂靜,魁偉的車夫像是昏昏欲睡,依靠在車門的木框上打瞌睡。
忽然,車廂里響起楊一笑若有若無的聲音,像是在笑,意味深長:“老崔,你說說,我這么幾天的連續(xù)偽裝,能不能激起那些刺客的決心?”
車夫像是沒聽到問話,但卻睡眼惺忪的回答:“雖然商賈們每天給您更換馬車,金國使節(jié)更是用十幾個復(fù)車蒙混,但是他們卻忽視一個細節(jié),那就是您每次換車都是我這個車夫……”
“而那些暗中的刺客,卻不會忽略這個細節(jié),所以哪怕更換無數(shù)次馬車,他們也能第一時間確定您在哪輛車。原因很簡單,通過我這個車夫就能認出來!
車夫說完之后,張嘴打了個哈欠,似乎,睡意更濃了。
楊一笑則是在車廂里微笑出聲,意味深長再次問道:“一個每天都放浪形骸,不在乎自己安危的人,突然在即將進入草原時,一整天都躲在馬車里不出來,老崔啊,如果你是刺客的話,會怎樣?”
車夫已經(jīng)在打呼嚕,似乎是睡著了,偏偏口中卻發(fā)出囈語,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出來:“如果我是刺客,肯定心里焦急,因為馬上就要進入草原,一旦進入草原就不好刺殺了。那時候,有金國大軍來迎接和保護您……”
楊一笑‘嗯’了一聲:“所以,這是他們最后的動手機會?”
車夫卻昏昏欲睡又道:“但是,在這里動手不符合您的謀劃,因為,車隊尚未離開楊氏地盤,您若是在境內(nèi)出事,沒借口往狼族頭上扣帽子。”
車廂里的楊一笑聲音悠悠:“所以,暫時還不能讓他們動手,或者哪怕他們動手了,但是不能讓他們刺殺成功,原因很簡單,我需要死在草原……”
車夫也‘嗯’了一聲,打哈欠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拼命一些,今晚不管有多少人能沖到車前,我一把大刀全都殺退就是了。夜很深了,您睡一會吧!
車廂里的楊一笑語氣有些無奈:“提醒過你很多次,不要總是‘您您’的喊,老崔啊,咱們又不是外人,你閨女是我親傳弟子,我也算是半個父親嘛。”
車夫仿佛沒聽見,抱著大刀打哈欠睡著了,卻在睡夢囈語之中,仿佛喃喃自語:“我崔寒山這一輩子,對您永遠稱呼您……”
車廂里的楊一笑更加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這次北上確實沒帶親衛(wèi),但是駕車的車夫是崔寒山,武力能和趙云幾乎并駕齊驅(qū)的人物,即使五年過去在楊氏之中仍舊也只有老崔一人。
況且,不遠處的扎營處,商隊車夫們亂哄哄的人群里,有個被雇傭的老頭正在嘻嘻哈哈騙一口酒喝,楊一笑知道那老頭姓洪,也知道自己在啟程之后老頭就混進了商隊。
再往另一邊看,也是一個老人,白面無須,像個閹人。
楊一笑知道自己沒看錯,那老人確實就是個閹人,當他決議孤身北上時,太上皇老爺子沒有任何阻攔,只不過在他啟程那天,貼身的老太監(jiān)也混進了商隊中。
還有,還有,楊一笑通過細心觀察,發(fā)現(xiàn)了很多不對勁的車夫。
那哪是賣苦力的車夫。
世上有每天晚上念誦道經(jīng)的車夫嗎?
不用想也知道,全是道門混進來的高手。
他此次雖然沒帶親衛(wèi),但他心知肚明沒有任何危險……
想刺殺他?
誰殺誰還不一定呢。
這天下固然有很多人希望他死,但是,也有很多人不希望他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