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聽誰說的!”
聞言,傅辛翰的眉頭就是一緊。
“哎呀!公子!這可不是小的胡編亂造的!這是整個村里都傳的沸沸揚揚的!”
小販辯解著,就想著推車溜路。不曾想,一聲渾厚的男聲從身后響起。
“恩公!許久未見,今日終于是見到你了!”
“嗯?”
回頭望去,只見一個身穿深藍色勞保服的健碩漢子走了過來。
傅辛翰盯了半天,終于是瞧出了門道。這漢子渾身的肌肉緊繃,長得那叫一個虎背熊腰。一看就是經(jīng)常從事體力勞動,伙食還不差的主。
這人的臉跟當時的殷大力很是相似,只不過已經(jīng)少了當初的稚嫩憨厚,多了一份沉穩(wěn)厚實。
“大力?”
傅辛翰遲疑的問了一句,漢子忙奔走幾步上前,臉上滿是欣喜之色。
“恩公!可算是見到你了!兩年以來,我們?nèi)托人打聽過傅家有沒有您這號公子哥,想要上門拜訪。不想,傅家說根本沒您這號人!
您這一消失就是兩年,我們?nèi)衫系胗浤耍 ?br>“呃...這個嘛...我算是傅家的遠親吧!打聽不到很正常!”
看著殷大力滿臉的誠懇,傅辛翰也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頰。
“不礙事!今天也是趕巧,現(xiàn)在我們發(fā)達了,當年您的恩惠,我們必須要報答!
俺沒讀過什么書,但是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道理還是懂得!這樣!你和我去一趟村里最好的酒樓,今天說什么,我也要拉上那兩來陪上恩人幾杯!”
殷大力倒是很實在,今天遇到了傅辛翰,說什么也要拉著傅辛翰往外屋外走去。
“哎!不用了!不用了!”
“不行!今天說什么也要報答公子的恩情!”
一雙長期勞作的大手架在傅辛翰的肩膀上,傅辛翰感覺就像是被鐵鉗夾住了一般。
身子就那么被殷大力狠狠的往外拉去,眼瞅著踏在院內(nèi)的大腳就要被拖出來,傅辛翰靈機一動。
“大力。〔皇俏也幌敫銈?nèi),只是我的腿腳不方便啊!”
傅辛翰說著,裝模作樣的歪了幾下站在院子里的腳,那模樣,多少有幾分像個瘸子。
“!恩公!是我魯莽了!”
看著傅辛翰確實是腿腳不便的樣子,殷大力趕忙松了手,眼里盡是對自己的愧疚。
“哎!不礙事,大力,兩年未見,我們含蓄幾句即可!”
擺了擺手,不曾想殷大力的眉頭一皺。
“不行!恩公的腿腳不便,我便讓書生和繡娘上門來道謝!”
說著話,他撇下一句“恩公等我”,便是急匆匆的朝著遠處走去。不多時,就見他就帶著一個打扮得體的俊書生和一個略施粉黛的俏小姐走了回來。
“恩公!!”
一見傅辛翰,那領來的兩人都是眉眼一喜,作勢就要跑過來與傅辛翰握手。
“哎~哎~”
接受了兩人的熱情,傅辛翰只是略微觀察,就能看見第書生和曹繡娘的轉變。一個是變得更像個儒雅的讀書人了,一個像是出落得大方得體的小千金。
幾人只是寒暄之間,便見有人托著木箱走來。
“這是?”
傅辛翰不解,只見第書生笑著說道:“剛剛聽聞恩公腿腳不便,已經(jīng)叫了最好的酒菜送至府上!”
“這...”
傅辛翰猶豫的看向身后,只怕自己邀請他們進入傅府,這美好的團聚時刻馬上就要結束了吧?
“恩公莫不是不方便?”
看著傅辛翰面露遲疑之色,第書生立馬就像是察覺到了什么。
“啊...最近和傅府鬧了不愉快!”
“哦!明白了!若是恩公不介意,咱們就在這傅府門口用餐如何?”
“如此甚好!”
一聽第書生主動給自己支招,傅辛翰的眼前就是一亮。
“醬豬肉”,“松花酒”,“紅燒排骨”等各種眼饞的食物一一被擺到了傅府的門口,四個人,居然就這么席地而坐。往來行人,無不好奇的張頭觀望。
“今日,倒是苦了幾位與我在這遭罪了!”
傅辛翰歉意的說著話,但是身子已經(jīng)不自覺的離那“香噴噴”的飯菜遠了些。
“恩公哪里話?昔日恩公不嫌棄我等寒酸,我輩今日又何敢嫌棄恩公不體面?”
“哈哈哈!不愧是書生!你這張嘴,想必一定在字畫文玩間混得得心應手吧?”
見第書生如此放得開,傅辛翰也就大大咧咧與其攀談起來。
“哎!恩公有所不知,所謂的字畫不過是有錢人之間的玩意罷了!真正能懂字畫的又有幾人?又有幾人是真抱著賞畫的心買下的畫?”
“這...”
不等傅辛翰為他解憂,一旁的殷大力和曹繡娘也接話道。
“是啊!我原以為,只要努力工作,就可以過上好日子。不想帶著弟兄們在做勞力,無論是受傷還是與人口角,出事了都算自己的。明明我們是替家族辦事啊,為什么他們不肯站出來出頭呢?”
“繡娘也是,繡娘以為只要好好做衣服,過好自己的便行。不曾想,紡織廠里也有勾心斗角...”
這話匣子一打開,本還熱鬧的場面,就變成了了吐苦水大會。
看來,你們也遭受的社會的毒打啊!
傅辛翰搖了搖頭。
“那不說這些慘的,往好處想呢?大力?不是說包給你找老婆嗎?”
“是。≌伊藗殷家的遠親,可兇著咧!要俺把所有賺的錢都給她保管!”
“哈哈~這樣的母老虎你也要!”
第書生聞言一笑,抿了一口酒。
“哎!不要咋整!俺這窮酸樣,有個媳婦就不錯了咧!”
“噗~大力哥,你不能這么想,還是有好女孩的!”
曹繡娘在旁邊搭了一句。
“好女孩?好到什么程度?倒貼給錢嗎?”
第書生打趣的問道。
“好到給錢不至于,我覺得吧,樸實的女孩還是多的,F(xiàn)在這個年代,找個務實的女孩一起過日子,還是挺好的!”
大家已經(jīng)聊開了,傅辛翰索性也說了自己的想法。一聽傅辛翰這么說,曹繡娘的小眼一亮,立馬跟著附和道:“是哩是哩!一起生活,一起打拼才對!
光要錢,那是什么女人?大力哥,你可悠著點吧!”
“哼!聽你這么說,你以后就是這樣咯!”
看曹繡娘都辯駁自己,殷大力不樂意了。
“那可不!我就說了吧!我一定要找個好男人,不用多帥也不用多高,只要踏實肯干不花心,大家在一起好好過日子有奔頭就行!”
曹繡娘驕傲的說著自己的話,像是在宣誓一般。
“嚯~聽聽!聽聽!多好的一妹子!誰要是娶了繡娘啊,可算是祖上積了大德!”
一邊的第書生捧哏道。
“可不是嘛~這得是上輩子拯救了世界才能娶到繡娘妹子吧?”
傅辛翰也跟著捧哏,這話一說出,反倒是曹繡娘鬧了個大臉紅。
“你們!討厭死了!我哪有那么好!”
紅霞燒到了女孩的脖頸處,三個男人見狀,都是“哈哈”笑個不停。
談笑之間,傅辛翰便注意到了,殷大力只是顧著喝酒,卻從不吃菜。傅辛翰有些納悶了:“大力,你怎么光顧著喝。吭趺床怀渣c?”
“嗨!我可吃不慣這些金貴玩意!我還是想吃陽春面,尤其是當年剛進城,恩公請我吃的那碗湯面,可香了捏!”
“是嗎?”
“是!可惜之后那攤子營業(yè)不久就關了門!”
殷大力又抿了一口酒,臉上滿是遺憾。
“你這個大老粗!你就該吃點大饃饃!”
瞥了一眼殷大力,一旁的第書生笑了笑,舉起酒杯就要向傅辛翰敬酒。
傅辛翰擺了擺手:“書生!可別為難我了,我可不會這玩意!”
“哈哈~恩公,說我是書生,你怎么比我更像是書生!”
見傅辛翰不喝酒,第書生也不惱,只是笑著調(diào)侃兩句。不曾想,傅辛翰卻笑著反駁。
“哎!此話差異,所謂酒助詩性,酒助文膽。在我看來,會喝酒才是好書生!”
“哦?恩公此話何解?”
“古有詩仙李太白,今有你第書生,哪個不是喝酒的才子?”
“哈哈哈~恩公,你這捧殺人的本事,真的厲害!”
雖然第書生嘴上說著傅辛翰捧殺他,但是真的被傅辛翰夸了,俊臉上也是閃過一絲得意之色。
四個人,盤腿坐在傅府的門前,就這么天南海北的聊著。
也不知是誰借著酒勁說了一句:“以后,我一定混出個天地!”
“哈哈哈~好!混出個天地!”
傅辛翰應答著這話,眼里卻閃過一絲落寞。要是他們知道故事的結局,是不是太過悲慘了。
“我要成為牙耳村第一的大力士,賺更多的錢!”
殷大力借著酒勁,就在傅府的門口吼了一嗓子。路過的行人紛紛側目相望,對著他指指點點,可是酒意未消,胸中氣勢更烈。
“我要成為牙耳市第一的女裁縫,要找個滿意的郎君!”
“我要混到最頂峰!我要畫一幅屬于自己的畫!”
可能是情緒到了,曹繡娘和第書生紛紛站起了身子,開始宣泄著心中的理想。
漆黑的夜空下,星星似乎在眨著眼睛,傾聽著三人的約定。
第書生轉過了腦袋,有些好奇的看向傅辛翰。
“恩公?你呢?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我嘛~”
摩挲著下巴,傅辛翰的面色居然是有些不忍,對著第書生親口說了一句:“須知少年凌云志,曾許人間第一流!”
聞言,第書生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解,隨后便是露出一抹狂喜之色。
“好詩啊!好詩啊!”
搖了搖頭,傅辛翰嘀咕一句:“我希望,你能真的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藏起臉上的落寞,傅辛翰再一抬頭,三張笑臉正對著自己:“恩公的情誼,是怎么也報不完的!恩公如有需要,日后定要吱聲!”
“好~好~”
點了點頭,傅辛翰強擠出一絲笑意。
突然,眼前一陣模糊,不知是淚水模糊了視線還是鬼市結束時的影響。等再回過神來,傅辛翰再看向院外,已經(jīng)是雜草叢生的土路了。
他回過神,心中多少有些起伏。
如果自己的推測沒錯的話,三個規(guī)則之地,可能冥冥之中就對應了什么。
傅辛翰邁著步子,沒有走向屋外,他,現(xiàn)在要去見最后一個牙耳村四杰,自己的奶奶!
走到屋子里,傅辛翰坐在大桌前,有個迫不及待的事情想要問奶奶。
鬼市結束的時間是凌晨三點,也就是說,頂多再等三個小時,奶奶就要晨起了。坐在椅子上,傅辛翰丁點的睡意都沒有。
約摸著又過了片刻,屋外走來了兩個身影。
不用想,那是大伯和二伯。
他們的腳步很輕,像是生怕打擾到了別人的休息?墒,當他們看到傅辛翰坐在大堂里的時候,顯然是嚇了一跳。
“辛翰!這么晚了,你還沒去睡?”
為了掩飾尷尬,大伯主動上來打了招呼。
“哦!睡不著,出來坐坐!”
“啊!那行!你自己坐一會,大伯二伯今天累壞了,今天解刨了一個不老實的牛,可是廢了老鼻子勁了!”
二伯接過話茬說著,晃了晃手腕,他的纖細手腕上,沾有了一塊明顯的血跡。
“行!你們先睡吧!”
沒有太多在意兩人的詭異行為,傅辛翰只是意味聲長看著二人的背影關上房門,依舊死坐在客廳。
良久,門外終于閃過了一絲白光。
天亮了!
“嘎吱”一聲門響,奶奶準時打開了自己的房門。
奶奶的精神看起來依舊是那么充沛,一張花白的老臉上還泛著紅潤的光澤。她的目光掃過客廳,看見傅辛翰還坐在那里,有些驚訝。
“辛翰。∵沒睡呢?”
“沒睡呢!奶奶,辛翰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傅辛翰轉過身子,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樣。
“哦?是什么問題?”
“奶奶年輕時,有碰到過什么覺得很厲害的人嗎?”
“很厲害的人嗎?”
聞言,奶奶做出一絲苦思樣。木了,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你這么一問,我還真想起個有趣的事!那一年,我雙手插兜,不知道什么叫做對手!有那么三個從山里出來的家伙,自以為可以壓我一頭!
我只是略施小計,便讓他們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殘忍!”
慈愛的奶奶說出這番話時,臉上居然多了一抹得意的神采。
可能她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乖孫傅辛翰,已經(jīng)對著她露出了殺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