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沉默了。
他們這次的任務(wù)，遠比想象中復(fù)雜。
“那你說怎么辦？”水神問道。
徐長卿的視線穿透冰層，落在那片被他用神力催生出的綠洲上。
河水依舊在流淌，鮮花開得正艷，一切都顯得生機勃勃。
可這片生機，卻孕育出了最惡毒的怪物。
“我們錯了�！�
徐長卿輕聲說。
“我們一開始就不該直接給他們水，給他們食物。”
“對一群快餓死的人，不能直接給他們一桌滿漢全席。他們會被撐死，或者，變成只知道吃的野獸�！�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了某個重大的決定。
“必須讓他們明白一個道理�！�
“什么道理？”
“不勞者，不得食�！�
水神的眼睛微微睜大。
“你的意思是……”
“沒錯�！毙扉L卿的語氣變得堅決，“想要喝水，就自己去挖井。想要吃飯，就自己去種地。想要活下去，就靠自己的雙手，而不是跪在地上向神祈禱�！�
“神，只庇護自強不息者�！�
水神聽著這番話，臉上的表情從錯愕，到思索，最后化為一抹狠色。
“我懂了。”
他猛地一砸手心。
“你是想把這幫家伙的懶骨頭徹底敲斷！讓他們從跪著的乞丐，變成站著的人！”
“這工程可不小，但必須做�！�
徐長卿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我們不僅要做，還要做給這片大陸上所有正在觀望的人看。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有求必應(yīng)的爛好人�！�
“我們的信仰，有門檻。”
兩人對視一眼，瞬間達成了共識。
水神舔了舔嘴唇，臉上浮現(xiàn)出興奮又夾雜著殘忍的笑容。
“好！就這么干！不過在此之前，得先把外面這些垃圾清理干凈�！�
他抬起手，按在冰淵節(jié)杖上，龐大的神力開始涌動。
“長卿，你先恢復(fù)一下，等會兒我給你看個大煙花。”
徐長卿點了點頭，閉上眼，開始全力運轉(zhuǎn)神力，修復(fù)受損的神魂。
冰雕外，那些異化的怪物似乎感應(yīng)到了內(nèi)部的神力波動，變得更加狂躁。
黑色的觸手瘋狂地抽打著冰層，更多的黑色霧氣從它們體內(nèi)涌出，試圖腐蝕這最后的屏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冰雕表面的寒氣越來越弱，開始出現(xiàn)細微的融化跡象。
終于，在“冰淵之護”的持續(xù)時間即將結(jié)束的剎那。
徐長卿睜開了眼睛，他雖然氣息還未完全恢復(fù)，但已經(jīng)沒有大礙。
水神咧嘴一笑。
“準備好了嗎？”
“來吧�！�
“好嘞！”
水神大喝一聲，身上的神力毫無保留地爆發(fā)！
“幻潮·萬象！”
咔嚓！
冰雕轟然碎裂。
但在碎裂的瞬間，一股比之前強大數(shù)倍的幻術(shù)領(lǐng)域，以兩人為中心，猛然擴散開來！
這一次，不再是單純的幻境。
水神將自己的神力與徐長卿剛剛恢復(fù)的圣光之力，強行糅合在了一起。
幻境之中，不再是無盡的攻擊，而是無窮無盡的誘惑！
堆積如山的食物，噴涌著甘泉的泉眼，散發(fā)著誘人光澤的黃金珠寶……
所有這些怪物內(nèi)心最深處的欲望，都被水神放大了一萬倍，以最真實的方式呈現(xiàn)在它們面前。
那些被欲望支配的怪物，瞬間就失去了目標(biāo)。
它們嘶吼著，瘋狂地撲向那些由幻象構(gòu)成的食物和泉水，彼此撕咬爭搶。
整個場面，化作了一場貪婪者的狂歡地獄。
黑色的觸手失去了控制，在半空中無力地扭曲了幾下，便潰散成黑霧。
“就是現(xiàn)在！”
水神大喝。
徐長卿早已準備就緒，他手中的《輪回圣典》光芒大放。
他沒有去看那些在幻境中自相殘殺的怪物，而是將手按向了那條被他們創(chuàng)造出來的，生機勃勃的河流。
“輪回審判！”
這是他晉升神祇后，第一次動用這最強的神威！
嗡——
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玄奧力量，籠罩了這片綠洲。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河流停止了流動，鮮花停止了綻放，連空氣中的風(fēng)都凝固了。
緊接著，凋零開始。
那條奔騰的河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涸，重新變回滾燙的沙地。
河岸兩旁剛剛抽芽的嫩草、盛開的鮮花、拔地而起的灌木，在瞬間枯萎，化為飛灰。
所有被神力催生出的生機，在“輪回”的力量下，被強行逆轉(zhuǎn)，回歸到了它本該有的樣子。
這片沙漠，重新變回了那片死寂的沙漠。
神賜予的一切，在這一刻，被神親手收回。
而那些沉浸在幻境中的怪物，在賴以生存的能量源頭消失的瞬間，身體猛地一僵。
它們身上的黑色紋路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貪婪的眼神變得茫然。
隨后，它們的身體開始像被風(fēng)化的巖石一樣，寸寸碎裂，化作黑色的沙塵，被風(fēng)一吹，便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連同它們那有毒的信仰，一并被抹除。
短短幾分鐘，一切喧囂歸于平靜。
仿佛之前那場驚心動魄的戰(zhàn)斗，從未發(fā)生過。
只剩下水神和徐長卿，懸浮在半空中，腳下是無邊無際的金色沙海。
水神看著空無一物的沙漠，心有余悸地說道：“媽的，總算解決了�！�
徐長卿的臉色也有些蒼白，動用“輪回審判”的消耗極大。
他看著遠處那早已干涸的枯井，以及那群怪物消散后留下的零星破爛衣物，沉默不語。
“別想了�！彼衽牧伺乃募绨颍斑@是他們自己選的路。”
“我知道�！�
徐長卿收回目光。
“走吧，我們的試煉，才剛剛開始�！�
他看向遠方，神念鋪展開來。
在這片大陸的深處，還有無數(shù)個像剛才那樣的部落，在絕望中掙扎，在祈禱中等待著神明的恩賜。
“這一次，我們換個玩法�！�
水神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想喝水？可以，我這里有工具，自己去挖！挖出水來，就是你們的�！�
“想吃飯？也行，我這里有種子，自己去種！種出糧食，隨便你們吃。”
“想要神庇護你們？”
水神的聲音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就拿起武器，去狩獵，去戰(zhàn)斗！用你們的勇氣和汗水，來換取活下去的資格！”
“從今天起，在這片土地上，不養(yǎng)閑人，更不養(yǎng)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