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太爽了！”
水神感受著體內(nèi)神力的充盈，臉上的表情極為舒暢。
那絲絲縷縷匯入體內(nèi)的白色霧氣，雖然淡薄，卻源源不斷，如同最精純的補品，修復(fù)著他之前的消耗，甚至還在緩慢提升著他神力的上限。
他看向旁邊的徐長卿。
“長卿，早知道信仰之力這么好用，就應(yīng)該多派遣幾隊使者出去�！�
徐長卿睜開眼，他的感受更為細致。
“這力量中蘊含著希望與感激。他們付出的每一滴汗水，都化作了最堅實的信仰基石。”
“管他什么基石，好用就行！”水神一揮手，意氣風(fēng)發(fā)，“照這個速度，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沖上中位神！到時候，看誰還敢在我面前囂張！”
龐大的人口基數(shù)，帶來的不僅僅是負擔(dān)，更是難以想象的信仰回饋。
水神的思路一下就打開了。
他把目光投向不遠處，正在指揮眾人開荒的阿米娜和凱爾。
“阿米娜，凱爾，過來。”
兩人聽到神諭，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計，恭敬地跑到跟前。
“神啊，您有何吩咐？”
“這次干得不錯，”水神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神祇的威嚴姿態(tài)，“雖然過程有點小瑕疵，但結(jié)果是好的。”
“應(yīng)許之地需要更多虔誠的信徒。你們休整一天，明天繼續(xù)出發(fā)，將神的榮光播撒到更遠的地方�！�
“神，如您所愿！”
阿米娜和凱爾的眼神里沒有絲毫猶豫，反而充滿了使命感。
他們親眼見證了神祇的偉力，也享受到了法則帶來的回饋，他們的力量比半個月前強了不止一倍。
尤其是阿米娜，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每當(dāng)有一個人因為她的宣講而開始辛勤勞作時，就有一絲微弱的力量反饋到她的身上。
這種確實的變強感受，讓她對傳播信仰這件事，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熱情。
第二天，補充了給養(yǎng)的阿米娜小隊再次踏上征程。
有了上一次的經(jīng)驗，這一次他們走得更遠，專門尋找那些散落在沙漠深處，與世隔絕的小部落。
然而，行進了三天之后，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極其古怪的部落。
這個部落的人，沒有因為饑餓而瘦骨嶙峋，也沒有因為絕望而眼神渙散。
他們或是躺，或是坐，靠在任何可以倚靠的地方，神情懶散，對外界的一切都漠不關(guān)心。
就連阿米娜一行人的到來，也只換來他們寥寥幾瞥，便再無興趣。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古怪的，讓人昏昏欲睡的沉重氣息。
阿米娜皺了皺眉，上前幾步，開始宣講她早已爛熟于心的神諭。
“遠方的同胞，我們帶來了神的福音！只要你們愿意用雙手去勞動，就能獲得食物和庇護！”
一個躺在樹蔭下的男人，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只是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嗤笑。
“勞動？為什么要勞動？”
另一個靠在土墻邊的女人懶洋洋地開口，她的聲音拖得很長，充滿了倦意。
“躺著，難道不舒服嗎？”
凱爾上前一步，皺眉反問：“可是不勞動，你們吃什么？怎么活下去？”
“餓了，就隨便找點蟲子，啃兩口樹皮�！蹦桥寺朴频卮蛄藗�哈欠，翻了個身，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吃飽了，就繼續(xù)躺著。偶爾被野獸吃了，也算是回歸了自然。這樣的人生，才是真正的安寧。”
這番話讓凱爾愣在原地，一時間竟然找不到話來反駁，阿米娜心中也涌起一股荒謬感。
“你們所說的神，不過是想把我們變成他的奴隸，讓我們?yōu)樗煌５馗苫睢！钡谝粋�男人終于睜開了眼，眼神里全是嘲弄和看透一切的疲憊，“我們才不會上當(dāng)。唯有徹底的無所事事，才是對抗這個殘酷世界的最終真理�！�
“你們錯了！勞動是為了你們自己！”阿米娜急切地反駁，“是為了讓你們活得更有尊嚴！”
“尊嚴？”男人又笑了，那笑聲虛弱無力，“尊嚴能吃嗎？還是能讓我們睡得更香？小姑娘，別白費力氣了，你們的那一套，對我們沒用。”
這番言論讓阿米娜和凱爾等人目瞪口呆。
他們見過絕望的，見過瘋狂的，卻從未見過如此理直氣壯的懶惰。
這不是單純的懶，而是一種已經(jīng)深入骨髓，形成了一套完整自洽邏輯的哲學(xué)。
一種‘躺平’的哲學(xué)。
就在阿米娜還想再說些什么的時候，天啟系統(tǒng)的界面，再一次被強行撕裂。
這一次，出現(xiàn)的不再是猩紅的系統(tǒng)文字，也不是暗金色的憤怒火焰。
而是一段灰白色的，仿佛隨時都會消散，卻又頑固地停留在每個人眼前的慵懶字跡。
字跡的筆畫歪歪扭扭，像是有人在夢游中寫下，充滿了讓人看一眼就想睡覺的魔力。
【全球侵染：怠惰之息已于非洲戰(zhàn)區(qū)彌漫…】
【全球侵染：新的…道路…出現(xiàn)了…】
【全球侵染：所有疲憊者，所有厭倦爭斗者，所有渴望安眠者…你們的真理…已然降臨…】
【全球侵染：獻上你的懶惰作為祭品…你將獲得…什么都不用做的…權(quán)柄…】
這個通告一出，遠在應(yīng)許之地，正翹著二郎腿盤算著自己神力增長速度的水神，直接從石頭上跳了起來。
“沃日！又來？！上次西歐戰(zhàn)區(qū)還沒被會長打服嗎！”
而在阿米娜面前，那個懶散的部落里，所有躺著的人，臉上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微笑。
阿米娜卻是感到一陣從脊椎升起的寒意。
她看著這些人的表情，再看看天上那段歪歪扭扭的灰色宣言，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這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的部落。
這些人，是信徒。
他們不是因為懶惰而放棄了生活。
他們是在信奉“懶惰”本身。
“獻上你的懶惰作為祭品……你將獲得……什么都不用做的…權(quán)柄…”
阿米娜喃喃地重復(fù)著最后這句話。
這簡直是她聽過最荒謬的教義。
就在這時，那個最先開口，躺在樹蔭下的男人，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隨著他這個動作，一股灰白色的霧氣從他身上逸散出來，融入了周圍的空氣里。
阿米娜身后的一個小隊成員，一個平日里最精壯的戰(zhàn)士，突然腿一軟，噗通一聲坐倒在地。
“好累……”
他茫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眼神渙散。
“我為什么要站著？坐著……不是更舒服嗎？”
凱爾臉色一變，立刻上前想要拉起他。
“格魯！站起來！我們還沒完成神的任務(wù)！”
被稱作格魯?shù)膽?zhàn)士抬了抬眼皮，卻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欠奉。
“任務(wù)……好麻煩啊……凱爾，要不……我們明天再說？”
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感，如同潮水，從四面八方涌來，浸透了阿米娜小隊的每一個人。
這股氣息無孔不入，它不攻擊你的身體，而是直接瓦解你的意志。
它在你的腦海里不斷低語：
為什么要努力？
為什么要戰(zhàn)斗？
為什么要活著？
躺下吧。
睡一覺。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這才是最終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