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情形,儼然是把姜晚棠架了起來。
她似是陷入了為難之中,思忖半晌,才猶豫著開口。
“銀錢之事,我是斷不敢應承諸位的,但是,我有另外一個兩全之法,諸位且聽聽看!
見事情有了轉機,眾人心頭不禁又燃起希望。
老李頭第一個附和,“少夫人請講!”
姜晚棠看著眾人,緩聲道:“侯府與諸位的情分,不一定非得用銀錢來維系。
當初老侯爺之所以提出每月給諸位一筆月例銀子,是因為諸位老前輩生活確實拮據(jù),當初最缺的就是銀子,而今情勢已大不相同,諸位都生活富足。
與其直接給銀子,不如將銀子換成其他更合適的條件,如此,既能不損你們的利益,也能不違背老侯爺?shù)闹Z言。”
“譬如,對李老前輩您來說,除了銀子,最重要的乃是名醫(yī)好藥,侯府若愿意為令孫尋訪名醫(yī)治病,您是不是樂意之至?”
老李頭聞言眼睛倏而一亮,整個人都迸發(fā)出一股巨大的驚喜。
“自是求之不得!”
姜晚棠又看向其他人,“諸位家中的情況我不甚了解,但想來家中都有孩子,也必然都注重族中子侄的培養(yǎng),若你們愿意,可以將適齡子侄送到侯府族學讀書或習武。
若想謀差事,侯府也可為各家提供機會,侯府里的丫鬟小廝,外頭鋪子的跑堂雜役,抑或是醫(yī)館學徒、成衣店的繡娘……有本事的,今后能慢慢謀個官職也并非不可能。
只要踏實上進,是真的認真在當差,侯府都歡迎至極,每月的月例銀子也都少不了。
正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此番安排,豈不比每月直接給銀子來得更有意義?”
此言一出,有人驚喜不已,有人陷入沉思,亦有人蹙眉不滿,而姜晚棠也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們的反應。
正所謂升米恩斗米仇,給的越多收獲的不一定是感激,甚至會助長對方的貪欲,讓對方將之視作理所當然。
只有讓對方有所付出,最后得到的收獲才會被珍惜。
而且,此舉也能更好的維系雙方的關系。日后,這些老部下的兒孫子侄便成了侯府的助力之一,而他們也能接受侯府的恩惠與庇佑,這才是真真正正地為他們的未來鋪路。
姜晚棠直到現(xiàn)在才拋出這個提議,不過是利用人的心理落差和心理預期罷了。
一開始提出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提議,之后再提出另一個稍微好一些的提議,那后者就有更大的可能會被接受。
姜晚棠提出斷掉他們的月例銀子,即便他們有錯在先,也不會那么輕易就接受。
當雙方互相拉扯到了一定地步,姜晚棠再做出退讓姿態(tài),提出用讀書或差事名額來作為補償,他們自然就好接受多了。
但丁老爺對此提議卻并不滿意,他的兒孫都大了,重孫又還是奶娃娃,都不適合到侯府族學讀書。
至于在侯府謀差事?話雖說得好聽,但那不就是伺候人的活嗎?
他們都享受慣了,哪里做得來那些低三下四的活計?
但經歷了前頭那一茬,他這會兒也不敢再做出頭鳥,只拐彎抹角地道:“這般大的事,少夫人自己能拿得了主意?”
姜晚棠篤定的道:“母親將此事交給我時就許了我便宜行事之權。
此法既完成了母親要我解決月銀之事的要求,又成全了諸位與老侯爺?shù)那榉,亦能為諸位提供一些幫助,正是最合適不過的法子,母親這般深明大義,如何會不準?”
她編起瞎話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叫人完全生不出半點懷疑。
這個決策涉及到侯府族學和內外人手安排事宜,姜晚棠敢自作主張地做出許諾,是因為此舉對侯府確實有益無害。
用區(qū)區(qū)幾十個族學名額和差事來抵消侯府一年上萬兩的支出,這筆賬只要會算的人都知道該如何選。
那些老部下的身份特殊,又有老侯爺?shù)某兄Z在前,雖他們的經濟已不再困難,可侯府處理起來也不免投鼠忌器。
既然如此,不若化敵為友,將其發(fā)展成侯府的人脈。
且當初也是陳氏親口許諾,叫她全權料理府中事務,無需向她匯報。如此,姜晚棠也就有理由先斬后奏了。
她親自安排那些人手的去處,也是借機培植自己的人手,待陳氏回來,再想插手這件事,已然不可能。
她正色道:“不過我有言在先,侯府的族學紀律森嚴,若是有人在族學里渾水摸魚,敷衍了事,抑或是尋釁滋事,那侯府也不歡迎這樣的害群之馬。
同樣,討了差事的人立了功有賞,犯了錯也會受罰,與其他人一樣,并無特權。”
聽了她這番話,丁老爺對此提議就更加不樂意了。
周老爺與丁老爺想法不謀而合,他直接將心中想法道出,“少夫人,不知侯府能否在軍中給我們安排個差事?我們都是粗人,怕是做不來伺候人的活!
丁老爺急忙附和。
姜晚棠聽了這話,差點氣笑了。
他們的胃口可真不小!要侯府幫他們謀官,也要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性!
姜晚棠一臉正色,“周老爺是讓侯府為你們買官?那可是要殺頭的!這后果侯府可擔不起!
“這,這不過就是軍中的一個小官罷了,哪有這般嚴重?”
女人果然都是頭發(fā)長見識短,大驚小怪。
姜晚棠冷聲反問,“朝廷明令禁止買賣官職,周老爺卻覺得是小事,莫非你竟不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周老爺變了臉色,連忙解釋自己并無此意。
姜晚棠沒心思與他繼續(xù)掰扯,對眾人道:“此事諸位考慮得如何了?”
老李頭第一個站出來應和,“我愿意!我別無他求,只求侯府替我那孫兒請醫(yī)問藥。”
緊接著,又有一人站了出來,“我也愿意,我有一小孫兒,資質愚鈍,只盼能入侯府族學,得名師點化一二!
家中有適齡兒孫的,幾乎都毫不猶豫地站出來同意了姜晚棠的提議。
也有人提出為家中后輩謀一份差事的,甚至直接提出想謀的差事,不過分的姜晚棠都直接應下。
一些原本還在猶豫之人見此,也都站出來紛紛表了態(tài)。
正所謂胳膊擰不過大腿,侯府的態(tài)度已經十分明了,與其竹籃打水一場空,什么都撈不到,還不如見好就收,至少繼續(xù)攀住侯府這棵大樹。
最后,僅剩下周老爺和丁老爺兩人沒有表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