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孟國之進攻,對青山隘守軍來說是兇險之極,若不是洪林英狠辣果決,用一萬多軍卒拖住了對方攻城時間,只怕還來不及進城部署,便已被攻下了。
此戰(zhàn)也讓城內(nèi)百姓嚇得亡魂皆冒,但見敵方那一副副猙獰的面容從城頭上不斷冒上來,近在咫尺,讓他們終身難忘。
此戰(zhàn)之后,血水鋪滿了城頭,順著城墻石縫向城外城內(nèi)股股流下,如涓涓溪流。
城內(nèi)靠近城墻半里之地,都如血池一般,平時明亮整潔的大街,那時走在上面,鞋子與血水粘在一起,發(fā)出“叭唧叭唧”之聲。
洪林英事后每想到此戰(zhàn),即使是以他的定力,也覺得萬分兇險,后背發(fā)寒。
敵軍退去后,他想起季文禾昨夜所說,其中就提到對方軍中可能隱藏重兵伺機待出的話,不由得心中有些后悔。
稍后幾個月中,又是同樣兩次季文禾仍然是半夜來訪,告之他敵方的動向與部署。
這兩次洪林英開始重視起來,并依照季文禾給的信息,針對性的做出布置,結(jié)果他們大獲全勝,損失極小。
這另外一件事便是季文禾也開也始了在軍中找尋傳承之人,但他的擇選條件很是古怪。
既不是看其習武根骨,也不用內(nèi)力探測對方身體,而是用銀針對所測之人進行診脈,如同一名郎中般。
季文禾也曾對洪林英言明,由于他們這一派內(nèi)功心法甚是奇特。
如果用這法測試不能合格者,強行修煉他門派的獨門心法,結(jié)果只會導致修煉之人,內(nèi)氣倒沖,逆經(jīng)沖血而亡。
但隨著時間推移,讓洪林英奇怪的是,軍中那么多的體格健壯之人,季文禾在進入軍隊一年中都未找尋到合適之人,讓他驚訝不已。
隨著季文禾在軍事上的數(shù)次重大勝利,洪林英一年后索性讓原來的軍師退位當了副軍師,讓季文禾當了軍師。
至于他每次如何得知敵方消息,他卻不甚在意了,以這季軍師的身手,想必手段是極多的,何況他給出數(shù)次敵方消息,都是極其準確的。
如果他是奸細,那這代價可太大了,不可能用這幾次累加起來七、八萬人的性命來換取后面那可能得逞的計謀。
這一舉動,卻讓軍中很多將領(lǐng)開始并不服氣,但是接下來幾次或大或小的交戰(zhàn),所有計劃全有季文禾策劃,幾乎將來犯之敵殺得潰不成軍。
這讓季文禾一下在軍中聲望日益鼎盛,地位越來越穩(wěn)固。
而讓他聲望達到頂峰的是兩年半之前一次戰(zhàn)役,那次戰(zhàn)役之前季文禾去了城北三十里之外的中軍大營,繼續(xù)尋找他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徒弟”。
當?shù)伛v軍有幾十萬之眾,季文禾就是有天大的本領(lǐng),一天到晚啥事也不干,以他的功力最多也就能測試個一百多人,何況軍中繁忙,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所以他這三年多的時間除了把青山隘中幾萬軍士測得差不多之外,開始會不時去中軍大營那邊尋徒。
對于季軍師擇徒一事,軍中之人一開始覺得很稀奇,但后來大家也就慢慢習慣了。
那一次就在季文禾去了中軍大營的當天下午,孟國突然發(fā)動了進攻,洪林英帶兵迎敵,與敵方廝殺血戰(zhàn)在了一起。
敵方援軍這次采用了添油戰(zhàn)術(shù),一股股慢慢增多,鐵了心不惜用人命來填,這一下把洪林英糾纏得走脫不得,慢慢陷入重圍。
這時遠在三十里之外的季文禾已得快馬飛報,從中軍大營率眾趕來,待得他們來到之時,洪林英與他所率之部已岌岌可危。
季文禾讓大軍從外圍指揮所眾以八卦連環(huán)陣之勢,循環(huán)向內(nèi)沖殺,步步為營,而他自己則第一次在人前展露了他那可怖的武功。
一人一劍,如天外飛仙,穿梭于敵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除了偶爾撥開敵軍襲來兵器之外,凡出一劍,必有一人斃命。
最后竟孤身一人殺到對方中軍之處,凌空飛身而來,如蒼鷹搏兔,在對方護衛(wèi)未來得及反應之前,已踏步飛空,如流星飛矢一劍摘了對方副元帥的首級。
然后撥開身旁紛紛而至的刀槍劍戟,柔身而上,只幾個踏步便站在了敵方數(shù)丈高的帥旗頂端,一手持劍,一手高舉敵帥之頭顱。
口中大喝,如滾滾悶雷,震蕩四周,敵方一見之下軍心頓時渙散,無心再戰(zhàn),大敗而去,洪林英這才率部突圍而出。
此役之后,季軍師之名一時無兩,甚至超過了洪元帥之名,讓人們也知道了這位除了能“紙上談兵”的軍師,同樣也是一位蓋世高手。
此戰(zhàn)以后,皇朝軍隊不再以守為主,也是經(jīng)常出兵襲擊對方邊境,或也大軍壓境,此后雙方互有攻守,差不多算是勢均力敵。
雖有了季文禾的存在,但疆場之上,一人之力終究決定不了結(jié)果,何況孟國已知青山隘有一高手可萬軍之中取人首級,也亦從國內(nèi)調(diào)集了數(shù)名一流和絕頂高手壓陣。
洪林英通過那一次可以肯定季文禾武功已達化境之地,甚至還有可能在此境界之上,那是一個他不知道的境界。
以前他雖猜測季文禾的境界,但是也未想到對方如此厲害,做為武癡,通過那一戰(zhàn)之后他不免的開始心中火熱起來。
可是任憑他如何調(diào)查,也查不出這個門派究竟來自何方。
而通過偶爾和季文禾的切磋,他更是覺得對方武功妙到毫巔。
確切說是對方內(nèi)功的精妙,任何一招普通招式,在季文禾貫注內(nèi)力使來,總是讓洪林英覺得猶如大江之水綿綿不絕,又如大山壓頂摧枯拉朽,根本無力抗衡。
這讓他對季文禾的內(nèi)功心法已是欲罷不能,貪念一生,更是想方設法也要得到了。
而季文禾選徒之事卻總是遲遲沒有著落,而季文禾的氣色如他之前所說一樣,這幾年越來越差,連容顏都蒼老了許多。
洪林英便旁敲側(cè)擊地想讓自己來繼承這門絕學,于是在一次酒宴之后,他對季文禾說道。
“軍師,這么多年過去了,你所擇之徒卻也未遇見,何種之人才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季文禾微微一笑答道。
“我們門派之所以是世代單傳,并不是不廣收門徒,而是心法要求實在是限制頗多,可以用萬中無一來形容。
究竟是何樣之人,其實也很好說,只要能在我獨門心法運用銀針測脈下身體有獨異表象,方能有希望的!
“你這何止是萬中無一,我這軍中這些年下來,無論是舊部還是新兵,你恐怕也測了半數(shù)了,我看是十幾萬中無一倒也是了。”
洪林英搖頭嘆息,接著他又說道。
“你這銀針下去,身體要有何種異常表象出現(xiàn)呢?”
季文禾稍一思索。
“這可不一定,也許是氣色異常,也許是體內(nèi)氣息異常,到時我必須通過銀針為導引,用內(nèi)力探查才會知道,若是與我內(nèi)功相融方才是了!
這季文禾每次測試時也不讓外人觀看,除了測試之人,外人從不予入內(nèi),洪林英雖然也打聽過,但那些人都未成功,自是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了。
洪林英裝著有些微醉,借著“酒勁”言道。
“那軍師可來看看本帥體質(zhì)如何?”
他也未說合適了如何,也未說不合適如何,這番話下來給人的感覺就是酒后戲言,只當是好奇罷了。
季文禾聞言微微一笑,也是點頭應承。
“反正閑來無事,這倒是可以一試,說不得元帥真與我派有緣了!
隨即從身旁邊拿過一個布囊,展開后中就捏出一枚銀針來。
話說這布囊季文禾可是說每次必帶身邊,因為他一旦有閑空,便會去尋些軍卒測試。
當一枚銀針下去后,洪林英感覺腕部一麻,繼而也沒有感覺到半點所謂的異常,更未覺得有內(nèi)力探入了。
季文禾也是失望地搖搖頭,單指一粘一帶間就收起銀針。
“看來元帥也是與本派無緣了!”
這就是說洪林英也是無法習得他這門功法了,但這種說法如何能說服得了洪林英。
他自幼習武,一路走來,只有一一戰(zhàn)勝的困難,沒有他見過卻無法習得的功法,主要看他愿不愿意修煉是了。
但他對季文禾又偏偏使不得強,自忖絕不是季文禾的對手。
即使此人這幾年看起來一年不如一年,但估計對付他這樣的也就是幾招,甚至是舉手投足間的事罷了。
雖然他在當今江湖已是絕頂高手,那得分和什么人比,這一點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直至去年年初,季文禾終于在中軍大營里找到了一名弟子。
洪林英對季文禾的這名恰如在“茫茫人海”中才覓得一滴水的弟子,也是找了個由頭私下里接觸過。
甚至用內(nèi)力探尋過那人的體內(nèi)經(jīng)脈,可并未感覺到對方經(jīng)脈有何特別之處,這更讓他覺得季文禾就是故意隱瞞一些事情了,只是原因他卻無從得知。
但也就是在季文禾尋得弟子僅僅一個月之后,那名剛?cè)腴T不久的弟子卻在某一天夜里突然暴斃而亡。
事后,季文禾也是一副表情痛苦和惋惜的樣子,只說其不識字,對門派武學理解出了偏差,而致氣血倒逆沖體而亡。
洪林英也是看到了那人死后慘狀,全身發(fā)黑腫脹而亡,可在他看來卻不似練功出茬,反倒像是中劇毒而死。
這讓他有了兩種猜測:
一是季文禾以人體為媒,想用一種法門把自己身上劇毒逼入對方體內(nèi),以解自身之毒。
而他選擇之人必須和他門派的功法或這種劇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才能依法施為。
否則,以季軍師的武功,直接拉個人也是可以的,而根本不會讓人知曉。
但后來看季文禾的樣子,其面色卻似沒有什么好轉(zhuǎn),這說明自己猜測的方法并沒有任何效果,這就讓洪林英懷疑這種判斷的正確性了。
二是季文禾這門心法應該是相當霸道,可能真是這剛?cè)腴T的弟子練功不當,逆氣上沖中導致氣血逆流,破了內(nèi)臟,全身才出現(xiàn)了異狀。
但像季文禾這種人,既然知道了弟子不識字,應該會采用折中的方法來解決,或以水磨石的功夫來督導其練功才對。
以他對季軍師的了解,此人心思相當縝密,不應當出現(xiàn)這種情況才對,難道真的是他時日無多了?
季文禾那名弟子死亡后,依然每次還去軍中找些部眾試脈,洪林英雖依舊無理由近距離探查,但他還是想在第一時間看看季文禾所選的弟子是何等樣人。
那樣,他才能有機會看出一些端倪了。
而這一次招選近衛(wèi)軍,季軍師又開始了測試,洪林英則是可以正大光明的接近了。
他靠在椅子內(nèi)望著帳篷,微瞇的眼睛中光芒不停閃爍,心中不停思索。
“此事真當是棘手,這幾年軟硬皆施,卻始終無法得手。
若按他所言他也就還有一兩年之命,這到底是真是假呢?如果一旦是真,到時他拼著功法失傳,也是不拿出來,這又當如何是好?”